其實這樣的電影劇組,對于重要主演,特別是倪星瀾這樣的一線演員是有緊密聯系的,何況倪星瀾工作室也是投資方之一,倪星瀾的來去接送都應該是有高規格安排的,全都因為石澗仁,才放棄了這一切變成原以為兩個人浪漫之行的,誰曾想變成這樣。
唐建文遠遠的肯定也注意到這邊有點矛盾,過來表情多多:“還不趕緊去勸一下?女孩子很在乎這點感受的。”
石澗仁苦笑下:“你不說你對談戀愛沒興趣么。”
唐建文居然遠眺荒漠嘆口氣:“曾經滄海難為水啊…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咦,你還別說,這種環境就是天然的會讓人感到傷感!不適合我,好奇的來看看劇組拍攝場面,我還是帶人重新到周邊考察農副產品,如果歐亞大陸橋貫通以后,能不能為沿途當地帶來變化,我想也是上面會看重的一個說服力吧?”
石澗仁確實已經收拾起情緒,給唐建文傳遞了自己在平京聽說的消息:“如果商務部這邊都有可能對北疆邊關口岸開發特區的意圖,那說明國家還是希望借助這個邊境口岸做些什么,改變些什么,這就是大勢,有些人看到的只是這種特區會來帶稅收便利,關心著點蠅頭小利,最多也只會帶來些商業機會,我想我們應該看到的卻應該是乘勢而動,把握住這一波局面,開創大局面。”
唐建文的比喻是新潮的:“嗯,就好像沖浪的高手,這時候能判斷到浪頭在什么地方,要真正做到牽一發動全身,不光是給江州帶來金融中心的發展變化,也給大陸橋沿線帶來改變,才能順勢而為,大家一起來推動前進。”
石澗仁點點頭,背著手一起慢慢朝土城走:“所以這些天你們先考察,我特別注意調節下倪小姐的情緒,然后盡快跟你們會合。”
唐建文還是機敏:“你不是失戀了吧?現在這么積極的要跟著我們去投身繁忙的事務工作中,化悲痛為力量?”
石澗仁想笑,才真的發現有點擠不出來:“哪有,我覺得我在這方面的說教已經有點到了極限,就像倪小姐的承受力可能也到了極限一樣,我還是希望能跟她好好談談,她現在的情緒太不合適了。”
唐建文居然搖頭:“你未見得有這種機會了,女孩子會非常在乎你剛才為什么不叫住她,也許那一刻她就徹底死心了。”
石澗仁終于笑出來:“看不出來你還很懂女孩子嘛。”
唐建文沒表情:“沒吃過豬頭肉,成天都能看見豬在跑啊。”
石澗仁確實有點心亂如麻:“如果能對我在感情這份兒上徹底死心,那倒是好事,我擔心的是她未來發展的心態。”
唐建文都鄙視他了:“都鬧到這種地步,你還有什么資格假惺惺的管她心態?你以為分手還可以做朋友?沒砍你兩刀就算是輕的了,待會兒我還是離你遠點。”
石澗仁只好生硬的岔開話題:“你覺得這影視城大概投資有多少?”
唐建文嘁的不屑,懶得跟這做了錯事的大男生廢話。
兩人就已經走進拱形城墻洞里,三五米高的城墻能有多大的門洞,古時候估計騎馬的將士都最多只能同時兩人沖出來,所有的建筑都是黃土夯實的結果,看不到一塊磚頭,歲月流逝帶來的就是黃土上到處坑坑洼洼,滄桑得很。
就跟石澗仁這會兒心情一樣,眉毛都是耷拉的,走進來就有點傻眼,里面亂得跟他心里一樣,剛才還在前面幾十米的盧哲超怎么就不見了,更看不到前面的倪星瀾,放眼望去除了穿著褂子留長辮的清朝人,就是滿臉彪悍的不知哪個朝代武林人士,還有好多不耐煩打著噴嚏的馬!
兩個從沒來過這種兵荒馬亂拍攝現場的商界精英有點傻眼,好像他倆才是穿越錯了地方的異族,相互看看,選擇小心翼翼的退步到城墻門洞里,天曉得那攝像機在什么地方呢?
但盧哲超顯然是熟悉這里的,晃晃悠悠走進去就拐彎順著墻根走,三米三高的土墻里面其實很小,只是個每邊一百多米的四方土城,曾經這里真的是古跡遺址,就是大概五年前他跟劇組來拍了部蒼茫武俠片,跟當地政府和文物部門合作,花了一百多萬把僅余的三十米土墻復原成了整座土城,在原來只剩些地基殘骸的建筑街道上全都恢復了,你說他熟不熟悉?
有時候有些片子道具投資巨大,就是這么消耗掉的,不過那家投資方之一本來就是這座影視城的老板,借著一部戲復原一個地兒,還順便做了廣告推廣,這種事情已經成了影視圈的商業范例了。
所以盧哲超沒有走街面上好像正在拍什么古裝片的片場,嫻熟的循著地面拉扯那些黑色橡膠電纜,就找到藏在一片土建筑中的制片中心,果然看見倪星瀾那嫩綠色的沖鋒衣無比鮮艷的被周圍到處土不拉幾的建筑襯托出來。
這會兒已經有一大群穿著T恤牛仔服的業內人士圍住了她,然后外圍的人在東張西望中肯定看見了這邊走過來的盧哲超,有點不敢相信,迅速的嘈雜開來。
倪星瀾矜持了一下,還是滿帶表情的轉過頭來,眼角都是用鄙視加成了,然后當然是更加失望,真的是面如死灰的那種!
盧哲超倒是春風滿面,還揮揮手順勢摘了自己的墨鏡,讓更多人確認是他,然后好幾個機靈的迎上來:“盧老師好!過來下劇組?沒聽說有新的劇組要過來啊,您這是…”
盧哲超居然還能認得其中個別人,握握手走近些,結果跟他握手的人就更多了:“我是陪著星瀾來的,受他經紀人所托…”
倪星瀾皺緊眉看他一眼,沒說話,轉身走了,作為幕后投資方兼女主角頭牌,自然是有好幾個男女圍著她一起進了后面的土屋,外觀看起來可以當布景,實際上里面已經改造成了休息間。
盧哲超卻沒跟著過去,走到旁邊搭起來的紅色遮陽棚下,這里有一排黑色包金屬邊防震箱組成的工作臺,上面擺滿了各種顯示器和操作設備,戴著棒球帽的導演還有幾名重要人員都得熱情的和他打招呼:“真沒想到您來,有點亂,今天還有十幾場戲要拍…您來指導下!”
這話其實是客氣,除了個別情況,導演就是劇組的靈魂,制片人是總經理,對外來人士特別是同行非常忌諱,不過盧哲超有點特別,他不光是一線成功影星,大獎都拿了好幾個,還是電影學院的副教授,當紅演員帶出來好幾個,然后其他從業人士就更多了,別看不到四十歲,有種輩分特高的感覺,更主要還是口碑好,再玩世不恭或者深諳影視圈那些潛規則的人,都得承認盧哲超仿佛是個一直站在旁邊靜靜看著的家伙,熟悉不熟悉的人幾乎都從他身上挑不出什么做人的刺來,實在是從面相上他那柔和帶笑的平順模樣比石澗仁的溫潤無方還沒有侵略性,引得無數女性傾慕,卻早早的跟個學生結婚絕無緋聞。
所以才有這么幾句客氣,誰知道盧哲超真的就過去坐下,有點驚訝的看那些設備:“RADONE?全平京現在我聽說只有兩套吧?今年美國才出產的牛貨!”
導演等人臉上都在放光:“潤豐有人面兒,領先全球搶第一批貨搞了一套,星瀾有面子,搶在其他劇組之前拿到了!”
盧哲超的目光其實沒有多在那些設備上停留,順手拿了攤在屏幕面前的打印稿件開始翻看,導演等人有點面面相覷,但還是忍住了沒說話。
其實盧哲超翻得很快:“別多心,我是她經紀人安排來輔導情緒的,在平京就覺得她太入戲,看了劇本就能確認了,年輕,可能第一次體會到入戲的魔力,有點控制不住,我來幫她把把關,只針對她的情緒,其他的我都不會亂開口。”
導演等人長舒一口氣,連忙湊近了小聲:“還好吧,您要不要看看之前拍的東西。”
盧哲超點頭:“挑你們覺得最出彩的給我看看…”
幾個人湊成一堆。
最多半小時,倪星瀾已經換了身沖鋒衣,只是沒她自己穿的那么大牌,女主角穿得有些臟兮兮的沖鋒衣,連帶她已經有點弄臟弄亂的發型臉蛋,在一群現場助理的圍侍下出來,其實看上去,這才是一線大牌明星的排場,整個劇組最終大家能不能拍好,什么時候回家,什么時候分到錢,什么時候看到電影上映,能不能借助這部片子在行業內改變命運,都得看這些大牌,特別是倪星瀾這樣的優質大牌,被整個劇組都是捧在手心的。
盧哲超不起身,隨便抓了頂劇組的棒球帽戴著,坐在導演組后面的折疊椅上,翹著二郎腿若有所思的看著副導演開始過去說戲,燈光、道具立刻忙碌起來,有人在拿著喇叭大喊換成多少場次,之前的所有細節都要換掉成有倪星瀾角色的場景。
這就是標準的大明星拍攝節奏,來之即戰,戰完就走。
影視城的場地租賃時間都是按照天數計算的,有些吃緊的甚至得按照小時來,倪星瀾拍廣告或者干別的事情時候,整個劇組抓緊時間拍其他沒有她的鏡頭,特別是這邊講求運氣才能拍到的一些天然場景,極少數鏡頭甚至得用遠景或者背影替身之類來完成,而倪星瀾只要回到劇組,從她登機抵達開始就做好準備爭分奪秒了,實在是這些一線大牌的片酬比場景還貴!
所以有些要錢不要臉的一線明星,同時拍幾部電影,不停在幾個劇組之間當飛人,這就叫軋戲,除了大牌導演敢罵,大多數導演都是敢怒不敢言,連時間都緊張到這種程度,不停在幾個角色之間切換,臺詞都記不住,只能假裝對口型,回頭配音,更別提揣摩角色內涵,演技突破了。
石澗仁這時候才跟唐建文他們深一腳淺一腳的順著泥濘小道上那些被馬踩出來的坑洼找到這里,這才知道原來整個影視城屁大個地方,居然同時有三個劇組在拍攝。
倪星瀾已經走到鏡頭前面了,看都不看那邊灰頭土腦的幾個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