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一看臉上就帶著市井氣的年輕女子正在對著石澗仁擠眉弄眼,覺得石澗仁接觸女性都很非比尋常的杜文婷有點不敢相信,孟桃夭則是皺眉,石澗仁卻一眼看出來帶著耿海燕那種潑辣的氣質,給孟桃夭指指那倆可能的律師,自己倒回去:“你們是海燕食品的業務經理?”
果然,這倆也就二十多歲的女子完全不把石澗仁當外人:“我們是仁人食品的片區經理跟業務主管,以前跟著趙老師培訓的時候就見過仁總了,耿總更是只要開會,三五句就要把你拉出來說道,從前天開始這公司里的人就開始折騰,有下班以后往外面搬東西的,有偷偷摸摸提前溜號的,我們全都拍照了,在這數碼相機里。八一中文㈠㈧㈧8㈠1㈠”
一邊說一邊給石澗仁展示手里一臺明顯磨損很大的銀色小數碼相機,二指寬的小屏幕上,卻很清晰的拍下各種畫面,就是蹲守在這家公司門外捕捉的鏡頭,快翻看一下就明白這兩位可以說是二十四小時蹲在這里都拍了幾天,也許從耿海燕跟卞錦林開始合計如何接管開始,就來記錄了,也許有人做事講究排場和派頭,可自己這一系仿佛都足夠草根,用這樣的方式倒簡單明了的把很多細節都照顧到了,所以連連點頭:“辛苦了,這些天真是辛苦你們了。”
倆拍照的女子滿不在乎:“好玩啊,比天天掃街好玩多了,一開始來就不許我們進去,其他飯館都有人拍照呢,那是把相機留給你,還是只給你卡?”
石澗仁把整個相機都遞回去:“這是你們平時的工作用具吧,先帶回去在你們那邊備份,我這邊還要去談判,應該用得上這些資料,留個電話給我,回頭聯系你們。”
其中一名女子嫻熟的摸出名片,還給石澗仁叮囑:“這個,這個穿西裝的高大老帥哥,一看就是管事兒的,最人五人六的就是他,開的車也最好,每回拿的包都不一樣,大包小包的帶走。”
石澗仁看她們放大照片給自己強調,都笑了:“這都是耿總教你們的?”
兩位業務經理撇嘴:“多新鮮!做業務到處拜訪老板,沒這點眼力還能跟著耿總和林總監混?”
石澗仁真的把那相機屏幕上放大到整個頭的模樣記住,客氣的把兩人送下樓,才回轉來,孟桃夭已經和那兩位并肩等著了,果然是德信律行派到平京來的律師,有點委屈:“我們拿著律師函過來,之前還能溝通公辦,接觸財務數據,等遺囑宣布以后,就直接不許我們進入了,因為那邊繼承權承諾書還沒簽字完成,這邊也不能找法院討執行令,只能每天過來守著。”還指了指前臺旁邊兩位滿臉不屑的保安。
這就是國內現狀的縮影,按照法律流程,這個時候應該是律行全面監管委托,在過渡階段甚至應該全面接管防止資產流失,可自上而下都不太把法律放在眼里,人情關系大過天,兩個千里迢迢過來的江州的律師根本壓不住場子,看來在律師行業正如蘇以德說的那樣,平京地區是絕對高于全國其他任何地方的。
石澗仁同樣感謝了兩位律師的辛苦敬業,自己走到前臺:“我找…呂展鵬,是江州樂餐飲集團平京公司的總經理吧,我是本次餐飲集團資產轉移的法律監管方石澗仁,需要跟他談談。”
前臺想擺出公事公辦的態度,石澗仁還是那句話:“就算這里的人把整個公司搬空了拆成空架子,依舊不可能阻撓企業變更重組,我對整個企業上到總經理董事長,下到一個服務員廚師還是前臺都有更換人員的權利,你確定要得罪我?哪怕有人遷怒于你,我都能把你重新放回到崗位上來,你相信這點么?”
這話也同時是對著保安說的。
二十幾歲的前臺姑娘猶豫一下,還是選擇避開神仙打架的場面,小鞠躬的前面帶路,保安看她都動了,順水下坡的讓開路,從有點昏暗的前臺,一下走過有些陳舊,但占據大半層樓的開放式辦公空間,順著靠墻的的一排各種片區業務部辦公室,指引最后一間總經理辦公室,在幾乎所有辦公室職員的目光鎖定跟隨下,前臺都不敢跟石澗仁說話了,匆匆忙忙轉身就跑,也沒說倒個茶。
石澗仁從管理影視集團的時候,就深諳這些普通打工人員的心態,這也許就是他們絕大多數永遠都只能在這個層面展的原因,連站隊都不敢那么堅決,只能瞻前顧后的看著自己那份工作。
孟桃夭盡量高傲點把小下巴抬高點,可惜她道行還是淺了點,擺不出柳清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而且當了兩年老總,柳清現在還能熟練掌握嘲諷眼神了,杜文婷沒那么重的侵略性,但也敢隨意的打量周圍環境,清楚自己真的不再是當年那個一到外面就畏手畏腳的小店老板,對上這種局面很泰然。
石澗仁叩門,兩三次之后沒有得到回應,直接擰鎖推門進去,果然是兩位業務經理拍下照片的那個中年男人,帶著慍怒抬頭:“你干什么!”一瞬間的威怒還是很有氣勢的。
在上樓之前,石澗仁對這個總經理的認知就呂展鵬三個字,現在結合照片上看見的全身照,瞬間有個清晰的感觀,四十出頭的年紀,身材高大略顯臃腫缺乏鍛煉,標準北方人長相確實很端正,聽口音甚至還應該有點東北的感覺,但看似眉宇軒昂,不怒自威的帶著豪杰之相,其實仔細點就能分辨面色雙眼都帶著渾濁的迷蒙,應該是個好酒之人,作為秦良予名下直接掌管平京和北方起步的七八家餐館,還對其他餐館都有工作管轄的以前集團總部總經理,才干只能說是中等偏上了。
秦良予寧愿選擇他而不是自己的兒女同鄉后輩來掌管這里,除了對方信得過,就應該是在這邊工作范圍比較吃得開,這種人要說服起來可能有點費事。
這就是石澗仁對呂展鵬的初期印象,回頭給四位跟著自己來的男女示意一下,孟桃夭立刻伸手把門從外面關上了,這姑娘比同齡人要靈活會來事兒得多。
石澗仁當然會對不同的人擺不同的架子,他又不傻,大多數人不是用善良和真誠可以打動的,拉了班前椅坐下來:“自我介紹一下,石澗仁,不知道你有沒有…”
相比石澗仁剛才進門時候的判斷,呂展鵬的反應略顯魯莽,很不耐煩的打斷:“我管你什么人,有什么說法拿法院的裁決書來看,別跟我在這里廢話,沒那閑工夫。”
石澗仁就直接反擊:“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打算在這個資產贈與重組的階段借機侵吞企業財產?別忘了在秦老爺子去世前,律師行已經全面進入公司,對公司現有資產做了詳細評估,最終跟法院一起來執行的時候,我不希望有人因為想渾水摸魚,判斷失誤坐到牢里!”
呂展鵬相當不以為然的哈哈兩聲:“少跟我…”這時候外面經過一輛什么車,帶著很有些囂張的尾氣聲浪,把呂展鵬的聲音都打壓了,這可是在全國最高行政機關的附近,這可是條巷子一樣的胡同街道,什么公子哥兒這么膽大包天。
石澗仁忍不住翻個白眼,其實是針對外面的汽車聲音:“我不管你有什么樣的想法跟關系,我看見秦老爺子那份股東委托書上也有你的簽字,你作為企業總經理和股東之一,也是認可了他的贈與行為的,現在這樣持不合作態度沒有什么好處。”
好像點了個炮仗,呂展鵬重重的把手邊的賬本還是別的什么一疊文件砸在桌面上,出沉悶的一聲:“你懂個屁…”
不知道是不是八字不對,剛輪到呂展鵬說話,這回是外面辦公室里面喧嘩起來,影響了呂展鵬的氣勢,氣得他提高嗓門大罵:“還有沒有規矩了!誰特么在外面鬧騰,給老子滾蛋…”
然后裝修陳舊的總經理辦公室就推開了,原本顯得灰暗落伍的辦公空間里,似乎每個空子粒子都忽然變得明亮起來,探頭進來的不是倪星瀾還有誰,她的眼里直接就只有石澗仁,銀鈴般的笑兩聲跳進來抱怨:“到了平京不先到公司看我,跑這里來干嘛?要是被我逮住你在嗅蜜泡妞,我可要大耳刮子抽你!”
話是這么說,可哪里有半分耳刮子的兇悍了,跳進來皓齒明眸的只鎖定在石澗仁那,把正準備長篇大論說服教育對手的石正經給噎住了,況且姑娘脖子上那條石澗仁戴上的心形小吊墜上又裹了條chocker黑色項圈,讓身上原本平凡無奇的紅色格紋襯衫變得大不一樣,胸口的打底衫蕾絲露出大面積肌膚肯定會很驚艷,梳著半丸子頭哪怕架著墨鏡都滿滿的少女感,是個男人看了就容易挪不開眼。
這也就罷了,后面直接進來的是王驊,依舊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晃著手里的黑色編織皮繩上車鑰匙:“多大的生意,讓你居然先跑這邊來,我看看,不就是個飯館兒么?那誰…”
耳中聽得外面嘈雜一片,和石澗仁進來時候靜悄悄的一片不同,牛鳴雷簡直是殺出重圍一般探頭:“上梁不正下梁歪,中梁不正要倒下來!這都什么飯館,趁早收了回我那門臉兒去飯點兒了都!”
就他,這么隨口說句話,外面都哈哈哈的笑成一大片。
呂展鵬的表情就從驚艷、驚詫再到驚喜,忍不住站起來就點頭哈腰:“坐,坐…那誰,還不倒茶?”
明明有足夠碾壓的實力,非要絮絮叨叨的講什么大道理,費那么大勁干點什么不好?
真是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