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牧師的問題
上次離開這里的時候，村鎮剛剛經歷了戰火，獸人將這里洗劫一空，建立了營地。后來山地騎兵消滅了這里的獸人，但還沒等居民返回家園，這里又遭到怨靈的攻擊。
他們抵達的時候恰近正午時分，可放眼望去周圍滿是凄冷的寒意。方圓數里的田地早就成了焦土，房舍只剩下焦黑的殘軀。潔白的雪花也遮不住象征破敗的黑色，只能覆蓋那些早已腐爛徹底、只剩下骨骼碎片的牲畜尸體。
莫爾踢踢馬，走到隊伍最前面。“這里沒有什么動靜，應該好久都沒有人來過了。”
西格爾抬頭看了看山峰，“是不是黑血城堡一直沒有恢復，仍舊空無一人？”
這個問題的答案只能上山查看之后才知道。亞倫王子撤離的時候，將布拉佛史林特子爵一并帶走，但是到了深水城之后便再也沒有他的音訊。西格爾當時因為接受了深水城開拓騎士的頭銜，正避免和王子一行人接觸，所以也沒去打聽史林特子爵的下場。
不過想來繁星王國不會放了這個試圖綁架王子的人，很可能帶著他一齊渡海回國。
一行人沿著道路開始向上騎行，終于在山坳里看到了生物的痕跡。一些不知從何而來的半獸人占據了這片遮風的好地方，他們用廢墟中尋獲的木頭和就地取材的石頭搭建了房子，東拼西湊的破布碎片拼成了屋頂。在聽到馬蹄聲的時候，他們已經躲了起來，只留下來不及熄滅的火堆上，一罐冒著水汽的熱湯。
莫爾跳下馬背，拿著長劍走進這片臨時營地。“里面燉的是鳥，可能是烏鴉之類，除此之外就是草根和甜桿。”
“給他們留下一小包鹽，然后繼續趕路吧。”西格爾說道：“咱們至少知道了一個好消息，這里還沒有被獸人占領。”
若是這里有獸人的話，這些居民肯定會被抓去當做奴隸。連住在窩棚的可能性都沒有。
黑血城堡現在成了烏鴉和山貓的居所，它們用狡猾的目光打量著三名登山者。一只黃色和灰色相間，大約有獵狗那么大的山貓試圖從高處襲擊他們，結果被精靈莉亞一箭釘死在山壁上。
山貓發出的慘叫驚走了烏鴉。它們振翅飛起、嘎嘎怒叫。它們的羽毛連接成黑色的云朵，好像怨靈重新聚集到天頂一樣。
幾個人對黑血城堡目前的狀況不感興趣，撥轉馬頭向山嶺深處走去。他們穿過狹窄的山谷，連走了兩天，終于拐進了矮人的囚龍城。這里一如既往。并沒有什么變化，只是白茫茫的雪堆讓此地變得肅穆、靜謐。
“我去找的是一個老朋友。”西格爾說道：“不會有什么危險，你們在外面等我一下。”
精靈莉亞點點頭，她將馬匹收攏到一處，然后用游俠的神術安撫這些疲憊的動物。莫爾解下包袱，用長劍劈開過去營地留下的木柵欄。他要好好生一堆火，為領主大人準備晚餐。
胡椒碎羊肉和裝了茴香和洋蔥的烤兔子，這些食材從空間袋里拿出來和放進去的時候一樣新鮮，還有鮮紅的蘋果和橙黃的橘子可以分給精靈。莫爾一邊燒火，一邊小心翼翼的熱著食物。可直到夜幕深垂、繁星嵌滿天空的時候，西格爾仍舊沒有出來。
“莉亞女士，領主大人不會有什么事情吧？”摩爾有些擔心的問道。“這次他又要面對魔像。若是像龍獅崖一樣的魔像不就危險了嗎？”
“不會的，他有分寸。”莉亞微笑著安慰年輕的侍從莫爾：“西格爾最大的優點就在于對危險的判斷和瞬間反應的能力。記得以前在練習武藝的時候，有許多次他都無法完成精靈步伐，眼看就要失去防御，但是總能在關鍵時刻重獲平衡，扭轉戰局。”
“說的也是，我的領主是一個神奇的人。”莫爾說道。“在他來到海姆領的時候，許多人都擔心沒有足夠的糧食養活大家。撐不到下一次收獲的季節。但男爵大人用手一指，山里就冒出了金子。”
“后來，他又消滅了自由騎士團，建造了精致漂亮的秘爾城。當希羅領的軍隊發起戰爭的時候。他又出奇制勝，沒有付出什么傷亡就獲取了勝利。只用一年的時間，我們的海姆領已經能夠在南方立足，誰也不會小看！”
精靈莉亞點點頭，說道：“其實接下來的戰爭考驗才是一切的關鍵。若是西格爾能夠堅持到勝利的那一天，他的崛起就不可阻擋了。”
莫爾眨眨眼睛。好奇地問：“這是精靈的預言嗎？”
莉婭搖搖頭，“我沒有預言的力量”，這只是她的感覺。“你還要繼續等下去嗎？要不你趁這個時候先睡一覺。我不需要休息那么長時間。”
侍從搖搖頭，他似乎毫無困意。“對了！”他突然說道：“莉亞女士，你要喝點紅夜茶嗎？”
“在這個時候？”精靈搖搖頭：“若是你不睡的話，那我先開始冥想了。”
精靈的冥想和人類的睡覺差不多，只是更淺，隨時可以醒過來。莫爾自己架上小鍋，用沸騰的水煮開茶葉，在繁星和夜幕中細細品味起來。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睡過去的，不過醒來的時候一切平安，身上還披著毯子。精靈莉亞正在用余燼溫熱昨晚剩下的食物，她對莫爾露出善意的微笑。
山谷中起了晨霧，但北風吹來的時候全都變成了霜。莫爾只覺得這樣比平時要冷很多，趕忙添加柴火，增加火力。正在這個時候，地面傳來了微微的震動，似乎是沉重而緩慢的步伐。接著，西格爾從洞口走了出來，他的臉上滿是喜色。
在法師身后，長滿了苔蘚和蘑菇的魔像瑞德緩緩走出。它用手遮住清晨的陽光，站在洞口的陰影邊緣想了想，轉身返了回去。
西格爾回頭看著，發現魔像小心翼翼的將自己身上的泥土拽下來，連帶著那些蘑菇和苔蘚，放在避光防風的角落。這讓它的體積大大縮水，不過動作顯然靈活了不少。
“你們好。某人名叫瑞德，如你所見乃是魔像。”它甕聲甕氣的說道：“法師說服某人去做治療者，所以某人決定跟著去看看。”
精靈莉亞上下打量這個大塊頭。從制造工藝上看，這絕對是矮人的作品。但許多地方卻又透著巨龍紋章的風格。
“有一定智能的魔像我聽說過，但能夠施展神術的還是第一次見。”莉亞站在魔像身邊，用她的手撫摸泥土與金屬構成的軀體，并且問道：“你信仰哪個神靈？”
“某人不知道神靈的名字。”他搖搖頭，聲音中表達出他的疑惑和不解。“某人只知道生命非常寶貴。比其他事情都重要。”
“瑞德的情況比較特殊，它是從理念而非教義之中獲得了信仰。”西格爾說道：“我會在秘爾城為你修建一座神廟，沒有圣徽的神廟。等到那一天你能夠受到啟發知曉了所信仰神靈的名號，再考慮懸掛圣徽的事情。”
“法師會遵守諾言。”瑞德說道：“某人也會遵守承諾。”
和龍獅崖的戰斗相比，說服魔像反倒成了相對簡單的事情。西格爾在來之前就打好了腹稿，運用他的宗教知識來勸說瑞德，希望它能夠將自己的力量用于保護生命，保護未來。
在怨靈籠罩城墻山脈和黑血城堡的時候，囚龍山谷也受到了波及。不少怨靈穿透厚厚的山壁，誤打誤撞來到了瑞德所在的區域。這些亡靈拿魔像毫無辦法。只能不斷發出令人難受的嘶叫。
瑞德仔細觀察，最終用圣光將這些怨靈驅走。若是山洞中還有生靈的話，肯定會被怨靈附身，失去控制而自相殘殺。瑞德看明白了這一點，所以他會加入西格爾的隊伍，就是為了能夠在為弱者服務的基礎上，阻止邪惡的蔓延。
另外一個說服他離開山洞的理由就是海姆領，一個人類、半獸人、矮人共同生活的領地。這一點非常吸引他，因為可以很好的了解新大陸不同的種族。西格爾也承諾絕不讓他變成被研究的對象，反倒要向他請教無神牧師的問題。
“我向任何神祈禱都得不到回應。這讓我非常困擾。”西格爾對他說：“也許你能夠解答我的疑惑，神靈的名字和信仰之間到底有沒有關聯？”
“某人也曾思考過。”瑞德對他說：“所有的神靈都應該受到尊重，但在那之上是堅定的靈魂和一貫的行為。某人或許無法找到一個合適的神靈名字懸掛在廟堂之上，但它的大門卻仍舊可以敞開。”
西格爾為魔像召喚了魅影駒。也只有這種魔法構成的馬可以承載魔像的重量。瑞德非常好奇地打量由黑色的陰影和星光構成的坐騎，用粗糙堅硬的大手撫摸煙霧狀的鬃毛。“很奇怪，它沒有靈魂。”
“這并不奇怪，魅影駒只是由法術構成的而已。”西格爾說道。
“就像元素生物？”瑞德突然問道。
“是的，元素生物也沒…”西格爾突然愣了一下。一般認為元素生物沒有靈魂，只有活動的本能。不同的元素所擁有不同的性格也是受到能量波動的影響。但是那些強大的元素，比如元素長老，他們已經形成了自己的脾氣性格，自己的處事方式，不再是千篇一律的模樣。還有一部分甚至能夠皈依信仰，成為神靈認可的崇拜者，那他們算擁有靈魂嗎？
和元素類似，魔鬼和天使，他們由善惡意念所化，從低級到高級不斷進化，最終形成一個個千差萬別的個體。歷史上也有天使墮落、魔鬼升華的記載，這已經違背了它們誕生的本質。是怎樣的力量促使了這種變化？靈魂嗎？
這個問題促使西格爾和瑞德都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