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埋下的小種子
弓弦的聲音幾乎和羽箭同時到達，鋒銳的箭頭鉆進了頸椎骨的縫隙之中，擊碎了頭顱唯一的支撐。另外兩支箭插在脖子和肩膀的交界處，切斷了粗大的血管。在心臟巨大的壓力下，血液如同噴泉一樣被擠出來，在天空形成一片赤紅的雨霧。
西格爾施展的元素化武器迸發出力量，將食人妖的血肉點燃，從皮膚之下開始燃燒。紅色的亮光透過外皮映照出來，連食人妖的雙眼、耳朵、口腔和鼻孔都冒起了濃煙。這樣的傷勢無論再生能力還是治療能力都無法挽救，食人妖巨大的軀體倒在地上，手中的骷髏杖滾出去好遠。
隨著他的死亡，籠罩在食人妖戰士身上的神術也開始消散，導致他們的力量和速度都開始下降，再生能力也逐漸恢復到原本的水平。本來在武技上又很吃虧，現在他們的武器在鋼鐵盔甲面前又占不到很大便宜，剛剛獲得的優勢立刻消失，戰局又開始僵持。
被圍困的騎士們精神大振，看到了獲勝的切實希望。他們連連怒吼，大聲互相鼓勵，努力從身體的潛能中逼出力量。他們堅信只要再過十幾分鐘，就可以坐在敵人的尸體上休息，自然不再有所保留。
莉亞頻頻拉弓，羽箭一支支射向敵人。精靈的射術又快又準，即便是射向混戰中的敵人也絲毫不會誤傷盟友。鐵甲食人妖應顧不暇，根本無法避開或者擋開每一支羽箭，只有選擇讓不屬于要害的軀體——大多數時間是胳膊——來當盾牌。血液順著傷口流淌下來，他們的行動開始變得遲緩，腹背受敵讓他們士氣全無。
“殺光他們還是驚走他們？”西格爾問道。
“一個不留。”莉亞語氣堅定。
于是西格爾點點頭，用手一拍腦門，將自己隱形。他接近山丘下的戰場，到達用靈視可以清楚感受到騎士們生命力的距離，然后掏出卷軸，將水元素和土元素之力灌注進友軍的體內。
八名戰士身體猛地膨脹起來。他們的武器和盔甲也在魔法的作用下隨之增大。只用了兩個呼吸的時間，戰士們的體型就超過了食人妖，整整高出兩頭。食人妖驚恐的后退，卻剛好處于長劍（巨劍）的最佳攻擊距離上。
戰士們擁有無聲的默契。他們同時展開了最后的反擊。巨大化的武器配合著巨大的體型和力量，一瞬間壓垮了食人妖的防線。先是斧頭被劈碎，然后便斬斷了手臂，最后即便是身上的鐵甲也難以抵擋武器的攻擊。在連續不斷的哀嚎中，食人妖破碎的尸體依次倒下。胡亂堆疊在一起。
施展全體變巨的法術也讓西格爾現出身形來，不過此時勝利已成定局，倒也不會有什么危險。
“趁著法術的效果還沒有結束，大家把食人妖的尸體堆疊到一起。”西格爾說道：“必須用火燒掉尸體，他們才不會復活！”
“聽這位法師的指揮。”那位受傷的棕發男子說道。
大家七手八腳的忙碌著，盡可能將破碎的尸塊都撿回來。傳說中食人妖只剩下一小塊指甲都可以再生——這當然只是鄉民的誤傳，但也從一個方面反映了這種怪物強大的再生能力。
西格爾召喚火元素的力量，將尸體點燃。火焰非常喜歡這種燃料，連血液都可以助燃，所以旺盛的燃燒著。戰士們三兩合作。把食人妖像木柴一樣投到火堆里。
這個時候棕發的男子在他女伴的攙扶下，走到西格爾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感謝法師的友好援助。我是丹尼斯.萊斯利，來自深水城的商人，這是我的夫人戴娜。”
“西格爾.烏賊，海姆領領主。”法師回答道：“幫助你們是應該做的。”
“我聽說過你，深水城的開拓騎士和繁星王國的皇家男爵。”丹尼斯連忙伸出手來，和西格爾握在一起：“深水城已經有你的詩歌，傳唱你在獸人戰爭中作出的貢獻。我一直很想見你一面，聽你親口講述冒險的過程。”
“詩歌？”西格爾愣了一下。他曾在帶領半獸人南下的時候，讓費扎克講述他的故事。好提升威信和增加凝聚力，不過他從未想過會出現詩歌。法師沉吟了一會兒，突然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也許通過游吟詩人，將隱含著警告的信息通過詩歌傳遞出去。也許能引起民眾的注意，或者最終能讓領導者也引起重視。深水城現在是諾克斯共同會的基地，效果不會太好，但在愛好音樂的精靈中這個辦法并非不可行。如果能博得精靈的喜愛，很快南方的領主們也會競相效仿，邀請游吟詩人前去表演。在一定程度上。這比他給每一位領主寫信效果要好，也更加安全，不容易暴露。
唯一的問題就是合適的作品。西格爾暫時無法解決這個問題，只能將計劃留在心里。若是碰到有才華的游吟詩人再實施吧。
“不知道你們要去哪里？”西格爾問道：“為什么食人妖會襲擊你們？”
丹尼斯攤開手，一副非常無奈的表情：“我們剛結束了去精靈森林的游玩和采風，正要回深水城，不知道哪里惹到了這群食人妖。之前我們從未見過，但他們似乎認定要殺死我和我妻子。若不是戰士們鼎力相救，恐怕我們會和那些可憐的下人們一樣死在這荒郊野嶺。”
“這些食人妖信奉謀殺之神，恐怕你一路上不會太平。”西格爾聽得出丹尼斯的托詞，不過他也不想深究——畢竟不想對陌生人說出有可能危害自己的信息也有情可原。“你好好想想自己的仇家，誰可能雇傭食人妖，或能和他們產生瓜葛。”
丹尼斯皺著眉頭，和他妻子對視一眼，然后對西格爾說道：“我實在想不出來。我只是個低調的商人，經營的都是普通的貨物，也沒會和別人產生過沖突。按理說綁架我的可能性要比殺死我高得多，可這群食人妖明顯就是沖著我的性命來的！”
“若是你也猜不到對方的來歷，那么別人也幫不上太大的忙。”西格爾說道：“我只能提醒你更加小心。謀殺之神的手段很多，他們其實更善于隱藏在黑暗中，用陰謀詭計取人性命。像這種正面交鋒的機會恐怕也不會太多。”
“我會加強防衛的。”丹尼斯說道，“深水城中有法師聯合會，在那里食人妖可不敢造次。在找到主使者，并將他們消滅之前，我絕不會放松警惕。”
“若我是你，就選擇晨曦神殿。”西格爾說道：“法師聯合會并不是最好的選擇。”
“為什么這樣說？”丹尼斯非常好奇的問道：“我記得你也是法師聯合會的一員，不是嗎？”
西格爾微笑著，用手拍拍長袍，說道：“法師聯合會更喜歡研究，謀殺之神對我們來說，也不過是另一個研究對象。法師作為保鏢從來都是不合格的，但是有堅定信仰、可以專注于奉獻的牧師卻不同。晨曦神殿的牧師更是對謀殺之神的教義嗤之以鼻，若是聽說你被這個邪神的信徒追殺，肯定會很樂意挫敗敵人陰謀，為你提供幫助。”
“你說的很有道理。”丹尼斯說道：“不過深水城中沒有晨曦神殿，只有零星的幾個祭壇，至少我沒聽說有正經的晨曦牧師主持。”
“即使知道方向，很多時候路也是需要用雙腳從荒野中走出來的。”西格爾說道：“我們的任務完成了，現在不得不與你分開。深水城在東北方向，而我們會向西前進，就不能陪你們回深水城。”
“啊，啊！”丹尼斯張大了嘴巴：“我還想在深水城招待你，為你略盡地主之誼。”
“不必了。”西格爾說：“以后會有機會的，祝你一路平安。”
西格爾行禮之后轉身離開，精靈莉亞也從尸體上找回了不少羽箭，以補充箭囊。她遠遠看著忙碌著的戰士們，注意他們的行動模式和舉手投足間展現的習慣。
“這些人受過統一的訓練。”騎在馬背上，兩個人已經遠離丹尼斯的時候，莉亞說道：“他們行動之間配合默契，而且很多小習慣都是一樣的：比如扛起重物上肩的動作、又比如拆解敵人身上戰利品的手法。而且他們絕不是雇傭兵，雇傭兵沒有這么好的紀律性，也不會死戰不退。”
“家族護衛。”西格爾說道：“他們肯定是從小在一起，接受同一個教頭的訓練。由于這些人不是騎士，所以只能用自家的錢財供養，花費頗高。除了王室和大貴族之外，很少有人能夠負擔起這樣的費用。”
莉亞騎在馬上回過頭來，對西格爾說道：“你還看出了什么？”
“兩名廚師、兩個隨從、三名侍女和另外六名戰士。”西格爾說：“不過我沒有看到他們的馬車等交通工具，也沒看到裝載補給的車子。在附近他們肯定有一個營地，隊伍的規模不止咱們看到的數量。”
“周圍有這樣的領主嗎？”莉亞問道。
西格爾搖搖頭：“他們身上衣服的布料都還不錯，盔甲和武器的制式也完全統一。我能做出的最合理猜測就是深水城，而丹尼斯很可能是蒙面領主議會的成員之一。”
“為什么？”
“血從他臉上凝固的時候，在耳朵和臉頰之間的位置形成一條明顯的邊界。”西格爾回答到：“面具的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