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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一章 賣家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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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側的石屋,便是凝月兒的住所,看上去同樣的簡陋。一張木榻、兩個木幾、幾個木箱與一個盆架,便是屋內的所有陳設。而挨著木榻的木幾上,除了沙漏、銅鏡等雜物之外,還擺放著兩個小小的陶塑。

  此時,石屋的主人站在屋內,舉止忸怩,兩個光腳丫也不安穩,在地上來回踩踏,一雙烏黑的眸子里更是難得帶有一絲羞怯,嘻嘻笑道:“這個…從沒外人光臨寒舍…”

  無咎則是站在門前,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隨著眼光一瞥,好奇道:“那是——”

  他與凝月兒離開夏花鎮之后,皆興致不錯。恰好各自的屋門緊挨著,乃是真正的緊鄰。他便接受凝月兒的邀請,就近竄個門。而畢竟置身于女兒家的住所,他自有分寸。

  凝月兒只道是有話交代,便帶著無咎走入屋內,忽而發覺住所寒酸,她頓時窘迫起來。卻見對方神態如舊,她這才稍稍鎮定:“嗯,那是我請人燒制的陶俑,且當爹娘的靈牌,將二老放在榻邊,一個人的時候,有個伴…”

  無咎看著那對陶俑靈牌,又看了看面前質樸無邪的小丫頭。他咧著嘴角,想還個輕松的笑臉,又暗吁了口氣,轉身走出門外:“來我屋內說話,我要的衣衫如何了…”

  抬腳右轉,便是隔壁的屋子。

  凝月兒隨后跟來,邀功般地示意道:“均在此處,還有兩壇酒呢…”

  屋內鋪著褥子,倒也干凈清爽。轉瞬之間,地上多了兩套長衫與兩雙靴子。長衫疊放整齊,倒也罷了。靴子卻尺寸迥異,顯然不是常人穿著。此外,另有兩壇夏花島的果酒。

  無咎盤膝坐下,意外道:“咦,月兒怎會舍得買酒?”

  “既得厚賜,且略作報答!”

  凝月兒跟著坐在一旁,竟稍顯靦腆,轉而又神色好奇,問道:“你并不高大健壯,緣何訂制如此寬大的衣衫靴子?”

  “哦,替友人定制!”

  “友人何在?”

  “海外未歸!”

  無咎不愿多說,拂袖輕拂。地上頓時多了一小堆靈石,晶光耀眼。他示意道:“給你了,拿去吧!”

  凝月兒頓時小嘴半張,瞠目驚訝:“哎呀,足足四十塊靈石,都是我的?”

  “當然嘍,念在兩壇酒的情分上…”

  “我若買上四壇酒,你豈不是要送我八十塊靈石?”

  “你不妨試試看!”

  “嘻嘻,我才不上當呢,天下哪有如此便宜!”

  “行啦,拿走靈石,我要閉關幾日!”

  “嗯、嗯…”

  三日前得到飛劍、符箓、功法與五塊靈石,已讓凝月兒欣喜不已,如今再次得到四十塊靈石,她早已是興奮莫名,小臉也變得微微發紅。慌忙收取靈石,跳起來轉身便走,而剛剛走到門前,又抬手拍拍胸口而自責道:“瞧我記性,差點忘了…”

  無咎看著活潑歡快的小丫頭,禁不住嘴角含笑。

  “下月初六,便要出海,距今不過十余日,切莫錯過時辰。我還想說…”

  凝月兒倚在門前,欲走還留,欲言又止,嬌羞的小臉透著莫名的糾結與遲疑。

  “但說無妨!”

  “嗯,我拿了你那么多的寶物與靈石,你還會幫我出海嗎?”

  “會呀!”

  “為什么呢?”

  “單單一個收留之情,便足夠金貴。何況你還給我吃的,給我住的,并傾囊相送,如此真誠相待,我幫你出海也是理所當然啊!”

  “你說的好有道理的樣子,那我就放心了,嘻…”

  凝月兒留下一個純真爛漫的笑臉,翩然離去。

  無咎默然獨坐,眼光深處泛起一絲莫名的暖意。片刻之后,又吁了口氣,這才收斂心神,抬手拂袖一揮。

  屋門“咣當”關閉,三、五層禁制籠罩四周。

  而不過瞬間,又是“砰”的一聲,屋內多了一個高大粗壯的漢子,正是鬼偶“公孫”。

  “途中寂寞,誰不想有個伴呢…”

  無咎輕聲嘀咕一句,慢慢站起身來,就手將鬼偶的破舊衣衫扯下,換上定制的衣衫、靴子。

  片刻之后,鬼偶的服飾煥然一新,卻依然面容呆滯,顯然迥異于常人。

  無咎并未作罷,抓出一張柔軟之物凝神端詳。乃是來自于樂伯的鮫皮假面,有喬裝易容之能。他將之稍加揣摩,便已看出蹊蹺,旋即兩手加持法力而相互揉搓,轉而敷在鬼偶的臉上。不消片刻,鬼偶的那張生冷漠然的臉,竟有了些許生動,儼然與真人無二。而相貌也是迥然不同,乍然一見,倒是與他無咎本人極為神似,卻更為粗獷雄壯。

  “唉,我若是這般高大威猛,堅不可摧,該多好啊!”

  無咎伸手敲打著鬼偶的身子,竟發出“鏘鏘”的金石之聲。他羨慕之余,又無奈聳聳肩頭。

  沒有五色石的法力驅使,鬼偶便是一個石頭樁子。不過,玄明島有五色石?

  無咎轉身坐下,拿出一枚玉簡而默然入神。

  這枚購自樂伯的圖簡之中,拓印著飛盧海域的大致情形…

  兩個時辰之后,他面前又多了幾枚玉簡。其中有古籍,有游記手札,還有那張陪伴他最久的《四洲蓋輿》。繼續凝神查看,相互對照…

  直至屋門外的天色黑暗下來,無咎終于收起了面前的一堆玉簡。

  不管是《四洲蓋輿》,還是原有的古籍與游記,雖也能夠尋到飛盧海這片海域,卻毫不起眼,也看不出端倪,極易讓人忽略。而從樂伯的圖簡得知,飛盧海足有數十萬里方圓,且大小島嶼無數。其中最大的玄明島,不僅修士匯聚,機緣眾多,還是通往瀘州本土的必經之地。而遑論是得到五色石,恢復、提升修為,或前往盧洲本土,那座玄明島,似乎都無從回避。

  據說,千島海域各有歸屬,阻撓重重,想要順利穿行并不容易。且從夏花島而始,先幫著凝月兒出海。不,出海之前,務必要找回虧欠的法力修為。

  “嘩啦”一聲,屋內多了一大堆靈石而晶光閃爍。即便給了凝月兒四十塊,如今的靈石依然還有三百六十塊之多。

  無咎伸出雙手,各自抓著靈石。稍稍定神,運功吸納。而不消片刻,他手中的靈石已“啪、啪”炸碎。他不管不顧,再次抓起兩塊靈石。

  自從離開部洲之后,可謂苦不堪言,尤其最后的兩年間,吸納不到絲毫的靈氣,致使他的修為法力漸趨耗盡,最終不能不借助獨木舟在大海之上繼續漂泊。如今終于有了靈石,他要全力吸納…

  轉眼之間,又是三日。

  樂家坊的石屋內,一位老者與一位年輕人再次坐到了一起。

  兩人之間的木幾上,沒有白玉托盤,也沒有酒,而是擺放著一把古色斑駁的短劍。即使屋門緊閉,陰暗中依然能夠察覺到短劍所散發出的森然寒意。

  樂伯凝神片刻,拂袖伸手,一把抓過短劍,又微微瞠目:“這把飛劍的年代頗為久遠,顯然不是一件尋常的法器…”他猛然扭過頭來,神色狐疑:“如此寶物,也是你荒島拾遺?”

  無咎靜靜坐在一旁,點了點頭。

  樂伯似有妒忌,嘆道:“哎呀,你真是運氣!那便作價兩百靈石…”

  無咎沉默如舊,卻堅決搖頭。

  樂伯正要收起短劍,一怔:“這把飛劍若非古物,根本值不得兩百靈石,而買賣在乎人情,故而讓你一個便宜…”

  無咎撇著嘴角,沒有忙著說話,而是手掌一翻,拿出兩枚玉簡搖晃示意。見樂伯神色不解,他這才淡淡笑道:“我的這把飛劍,并非法器,乃遠古修士所煉制的法寶,再加上兩套仙門功法,我只要一萬塊靈石。買賣不外乎人情,當真是天大的便宜!”

  樂伯看著手中的短劍,有心放下,卻不舍得,愕然道:“遠古修士的法寶?一萬靈石?難道你日前換得的靈石都沒了,竟敢漫天要價?”

  “樂伯的眼光獨到,沒人騙得了你!”

  無咎又拿出一枚空白的玉簡稍加凝神,隨手扔了過去:“這兩套功法,均來自海外,若非樂伯為人忠厚,我絕不會轉讓。至于如何取舍,悉聽尊便!”

  樂伯急忙抓過玉簡查看,其中果然拓印著兩套功法,分別是《神武訣》,以及《玄火訣》,卻殘缺不全,余下的口訣顯然被故意抹去。而即便如此,亦能看出功法的不凡之處。

  “憑借這兩套功法,足以開宗立派。擱在往日,便是五萬靈石,我也未必出手,怎奈眼下落魄,不妨成全了夏花島。”

  無咎的話語中極具誘惑,而樂伯卻一手抓著短劍,一手抓著玉簡,兀自低著頭不吭聲。他只當買賣落空,不再強求:“既然無人識寶,改日另尋別處…”

  而他尚未起身,樂伯已搶先站起:“且慢——”

  只見這位樂掌柜依然緊緊抓著短劍不撒手,卻神色尷尬:“實不相瞞,此前派出人手外出采購,如今樂家坊實在拿不出一萬靈石,不若這般…”他趨近兩步,欠身又道:“你的飛劍與功法,我都要了,不妨作價五千…六千…嗯,八千靈石!”

  樂伯咬牙報出價錢,心疼地直搖頭,而兩眼始終盯著無咎,繼續說道:“不過呢,我眼下僅能湊出兩千靈石,待日后手頭寬裕,再補齊拖欠。”不待應聲,又道:“此外,我求島主正式收留你。從明日起,你便是夏花島人氏…”

  一個漫天要價,一個就地還錢。至于結果如何,應該不難想象。

  須臾,一位青衣男子出現在街道上。

  他回頭看著樂家坊所在的院子,不僅咧嘴微笑而神色自嘲。

  落魄如斯,全憑賣家度日。而身上所藏頗豐,便是飛劍便有一千多把呢…

  與此同時,一位老者急急打開禁制走入密道。

  而奔忙之間,看著手中的短劍與兩枚玉簡,他又不禁面露笑容,并連連搖頭感嘆。

  那個年輕人究竟藏著多少寶物啊,再來幾回,只怕要傾家蕩產了,且找島主合計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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