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眾人已自山上而下,到了七星天齊塔樓之下。
那目光如跗骨之蛆,冷漠摻糅著怨恨之意,自赤陽宗那邊投來,緊跟著蘇留三人。
赤陽宗,亦是跟玄陰真道并稱的齊地兩大教派。
門下弟子素著金衣,奇的是那一邊同樣是兩男一女,只是目光如利劍,刷刷的投向蘇留這一邊來。
雖然是聲名并駕齊驅的門派,但是兩邊卻有不共戴天之嫌隙,據蘇留所知,甚至連玄陰真道傳下來的門規里也寫著一條“赤陽逆道,實可唾之”。
意思便是自玄陰祖師那一輩便看不起這赤陽宗了,這一點深仇還要帶給門人弟子,叫門人弟子一起看不起赤陽宗。
上官衣雪腳步微頓,冷然道;“是赤陽宗的,要當心了,此人赤陽玄極功練到小成,極有可能窺破了天地玄關,步入先天大道。”
蘇留不由的想起那公羊老儒說的赤陽宗的《赤陽玄極功》,此功法至陽至剛,極其難練,只一練成,幾乎是半只腳踏入先天的準一流高手,微笑道:“狂兄,你意下如何?”
如果兩人合力圍殺元辰,必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但是狂劍生性子高傲,難受驅使,蘇留才問了一句。
此時的狂劍生好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劍,背負劍匣,腰背挺直,眼神肅然,牢牢鎖定了元辰,道:“埋劍山每一世只出一個傳人,我即為埋劍劍首,你既然有羈絆,那你便只管去解決那宗門大敵赤陽宗,那個人也不是一個簡單之人,我是要一個人去做一件事情。”
他說了這一句,猶豫一下,才道:“如果我做不到,就是你履行承諾的時候。”
說罷,他隨意擇選了七星中的一門,意趣閑散,長吟而入,“我背螭龍劍三尺,”
聲音若滾雷炸響,自下而上席卷直至觀禮臺上,戰意狂涌,人人色變,連那主星臺上之人都側首看了一眼。
狂劍生一踏入這門內,卻對塔樓里的一切都視若無睹,根本也沒人去招惹這一尊大敵,他不去參悟攻破了前邊埋下的布置,甚至看了不多看一眼,直接便坐定門側,塔外及樓頂的觀禮臺上的眾人都看的分明,狂劍生的意思再明顯不過:等元辰來接這一場。
元辰神色變幻,眸光狠厲,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冷笑一聲,雙手背負,雙足擺動,亦是隨意擇選了一門進入,卻沒有跟他即時相遇。
蘇留哂然一笑,只是一踏入塔樓之內,便感覺身周起了大霧。
這平地起霧,見所未見,真是天下奇事。
蘇留跟上官衣雪,魏曉年三人呈現掎角之勢落位,一入樓內,他卻突然佇立不動,接著靈通目力,縱觀塔樓形勢,更加的確信了心里的想法,這一地是給人布了奇陣,能聚攏霧氣,說不得便是鐘靈神宮的手段。
“若是神宮里的布置,只怕還有變數,這登頂之行,也沒有這么容易。”
蘇留警示道,他自兩雕里的黃藥師處得了真傳,通徹了易數,一樣便看出了塔樓布置的不凡之處,正忖度其間,身周的有人卻叫了一聲:“小心!”
聽聲辯位,是站在左邊的魏曉年,隨之是一片利刃穿空之聲,蘇留淡淡一笑,屈指連彈,接著便是錚的一聲輕響,然后是當啷一聲長劍墜地的聲音,蘇留那一道指力似乎落在木革之上,出劍之人居然絲毫不受影響,能在這霧里遁走。
上官衣雪問道:“是什么?”
魏曉年聲音似乎有無限的駭然,道:“方才出手的這絕對不是人!”
這時候這一座塔樓底層三三兩兩的傳來驚呼聲。
蘇留目光敏銳的注視前方,好像已經看穿了濃霧,道;“這確實不是人,而是一具劍傀。”
上官衣雪愕然道;“劍傀?”
“不錯。”
蘇留點頭,心里思忖,上官衣雪可以說是偽宅女,一心沉醉修煉,才有了這一身超凡的修為,但是對這些江湖掌故也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這劍傀在古籍里曾有記載,制從織錦玄木,再以一種特異的藥水浸泡,堅實無比,外表覆著玄符元甲,自是死物,不是真人。但卻能作殺伐用,乃是養劍師所操縱,養劍師善于控傀而戰,往往能在戰斗里保全自身,高明的養劍師甚至能操縱這劍傀如同臂使,等于是第二個自己。
古書里曾說高門大閥多養士。這個士便指的是奇人異士的士,這齊天王心懷了與天同齊之志,也收攏了不知道多少高人奇士。
此時他將這劍傀布置在塔樓之內,也是為了篩選掉一些人。
劍傀既在,那養劍師便在周近,多半便在窗臺外的觀禮臺了。這七星聚勢塔樓,每一層都有一座平齊高臺。
蘇留雖然隱隱的感覺到了養劍師所在,卻沒有多少卻找出他們的心思,這一場考較他們不是主角,只能算是算是小小的羈絆。
三人以蘇留為首,一路往塔樓的第二層而去。
才到第一層往第二層的時候,蘇留驀地發現背后一空,似乎樓道發生了莫名的變化,魏曉年跟上官衣雪的氣息忽地消失不見。
這也真是一時疏忽,遍看了樓層里的陣勢,卻忽略了樓道上變化,不過料想魏曉年跟上官衣雪也能照料好自己了。
蘇留心下稍稍安定,卻忽然覺得有一道熾熱的銳風自背后悄然落向自己的頸部。
他反應何等之快,腳步一個凌空虛踏,那穿刺而來劍氣便落了空。
那一劍掩飾的很好,只是劍身上的一絲灼熱的氣息叫蘇留察覺出了來人。
那人一劍落空,飛身掠向第二層,蘇留冷笑一聲,幾乎是同時便采取了反擊,探手如龍爪,龍爪曲起,倏地一彈,指力登時便自那人的腳底沒入。
那人哼了一哼,依舊飛掠出第二層,人卻如一只折翼之鳥,撲地落地。
“師妹!”
第二層的這個赤陽宗的天才師云塵登時察覺了異變,掠身而近一看,他美麗的師妹臉上紫黑之色彌漫,掙扎著說出了最后一句話:“當心那人在下邊”
他捧著這原本是一個美人兒的溫熱尸體,呢喃道:“是玄陰真道的人么,若是讓我在頂樓天門見著了,必替你殺絕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