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齊王世子一說“善”,他手下那兩個刀客便一左一右,鎖在了元辰跟狂劍生之間,封死了兩人之間的所有進攻可能。
“攬月樓如此風雅之地,諸位只宜飲酒狂歡,不好作生死之斗。”
齊王世子伸手指了指那遠處的七座高塔,塔頂平直,鑲嵌著明珠,能聚日氣斂月光,珠華熠熠。
攬月樓地勢極高,卻還不及那七星天齊摟塔,簡直是城外之巨城。
齊王世子瞧見那七星摟塔,豪氣頓生,淡淡道:“本世子也要下場入塔,到時候也好領教諸位的手段。”
他淡淡的看了蘇留一眼,蘇留卻已經捕捉到了其中一絲不悅的神色。
蘇留不由的皺眉,他早知道這齊王世子不便得罪,所以才不出手。不過這齊王世子面上似有容人之量,也能聽取他人之諫言,其實只怕心里已然記恨上了自己——方才蘇留絲毫不給這嵐山刀的面子,便是落了他的面子。
齊王世子一拂袖,直接帶兩名刀客下樓,浮屠大師跟那個公羊老儒兩人似在肅然低語些什么,元辰也不多言語,轉身飄然便走,只是臨走之前回首邪邪一笑,對著蘇留一干人比了一個劍指穿頸的囂狂手勢。
蘇留琢磨著這齊王世子最后的那一句話,有些奇怪不解;“他身份尊貴,已經是萬人之上,為什么還要親自下場搏這月旦評的虛名?”
狂劍生舉起酒壇子不住痛飲,道:“江湖本就是江山一偶,人在世上,誰也脫不開江湖的桎梏。”
顧細致有些憂愁之色,嘆道,“這幾年齊王世子素來雄心要登月旦評,本就不是一件秘密的事了。不過今日的機會稍縱即逝,還是被他壞了我的大事,實在可惜。”
狂劍生笑道:“沒什么可惜的,齊王世子且不去管他,明日我只殺定了元辰。”
這兩人之間,真成不死不休之局,難道顧細致這小娘輕飄飄的一句話,有這么大的魔力,竟能讓人赴死?蘇留心里自忖,好似有一團陰霧罩在那里。
魏曉年怔然看著桌面,低聲道:“齊王世子看著聲威煊赫,其實他自己也不過是齊天王的一枚籌碼,他想要加重在他的父親心里的份量,只有打出能掛得住他天地人榜尊的名頭。”
狂劍生嘆道:“不錯,一個宗師人物,即便對齊王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借力,絕對比一個世子來的有價值。”
蘇留注意到魏曉年說一番話的時候眼神放空,似乎總想著不著邊際的事情。
酒過三巡,也各自用了些雅致飯菜。蘇留幾人各去住所。
玉兔西墜。
他人不知如何,蘇留自己的心思卻是浮動活泛,明日便能見著鐘靈神宮的使者,也離自己的目的更近了一步。
還有元辰說的“顧寧凝”,只怕是跟顧細致便有些淵源,跟元辰還有狂劍生都脫不了干系,這個人顧細致卻不曾細說。
蘇留日前對顧細致許下必殺元辰的諾言,自然也要遵守,但是元辰的武功修為可能也是跟自己伯仲之間。
一思及此,他收斂了心思,沉浸在神照經一神于內,一神游外的境界里,吸攝了先前那些人的內力,還有些隱患,要靠著神照經來提純內力 七星天齊樓不在天上,在山間。
若說是樓,不若說是巨塔。
這七座塔樓修筑山間,七星聚勢樓頂,樓頂平臺開闊無比,能容下齊地所有名家勢力,包括七大世家,三位侯爺,四大宗門還有蘇留上官三人的玄陰真道。
七星匯聚,引勢而得當中一座高懸星臺,便是主臺,雄踞七星節點,能俯瞰七座塔樓的上幾層樓內之景。
當首星勢主臺之上四面帷幕遮住,紗幔輕揚,里邊依稀坐著三人,又燃著莫名的奇木,有青煙裊裊,異像即使隔著這些遠也能得聞,眾人都是頭腦一清。帷幕外則環面并立著的四列衛士,這些人氣勢不同于普通玄甲士,便如沒有感覺的石像,手俱都搭在了刀柄之上,人雖未動,殺氣驚天。
家世來歷略普通些的,便只能落座在七座高塔塔頂之下延展出來的出空高臺,往上翹首以望,或往樓內細看。
“龍光起于東南,英杰遍于齊地”
“金鞭侯已至。”
“蓋州洛氏已至。”
“司徒家家主已至。”
“玄陰真道已至。”
齊地七大世家,三位侯爺,四大宗門還有兩大教派,各大勢力,俱都到齊,一家自跟自家坐在一起。
公羊老儒站在主臺臺階之下,姿態恭謹,自帷幕里接過了一塊跟鐘靈神符材質一樣的黑玉,只照上宣讀了幾句,大致的將規則再說了一遍,在座的獲得資格的各人俱都有一塊鐘靈元符,最后誰若能得他人之元符,上的七星臺,站到七星匯聚之勢里。便算的勝過了這一場,入了鐘靈神宮此次之評。
登臺之中,刀劍無眼,生死不論,不得故意滋擾尋釁。
蘇留冷笑一聲,既然生死都已經不論了,還說什么不得滋擾尋釁,也是做了婊砸要立牌坊。
簡短的講完規則之后,公羊老儒便直接宣布直接開始。
這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一道被紗幔籠罩的景象,看不清面目的齊天王也點頭下令,七星樓下大門洞開,七座九層的連環塔樓像是九頭潛伏的蠻荒狂獸。
三位侯爺之一的金鞭侯皺眉道:“往昔來的鐘靈神宮使者都已經相識,只是今次來的這人卻很是神秘,根本無從辨知面貌,設下的規矩也十分奇怪。”
北堂世家的家主亦是驚咦道:“但凡是鐘靈神宮里的使者,必然是有他的獨到之處,咱們稍坐便知了。”
這齊天之會的規矩原比之玄陰真道更加的簡單森明,一人自帶了一枚元符,自七星樓下入,取得多者,則為優勝。
蘇留只覺得這已是真正的弱肉強食之理,根本不跟你講關系人情,這般多的世家大派圍觀,你若是膽敢作假被抓了出來,可說是得不償失,落了家族宗門的臉面。
然而眾人卻也俱都毫無怨言,只各自以警惕的眼光盯死了素有嫌隙的彼此,到了這個時節,無論你跟他們多么要好,下一刻遇見只怕這些人便都是敵人。
“當心。”
蘇留拉住了神情肅穆謹慎的魏曉年,有一道危險熾熱的目光鎖住了自己幾人,一種玄妙卻不適的感覺陡然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