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處理了一遭事后,賈環等人便朝公侯街駛去。
但到了寧國府門前卻并未下馬,而是繼續前行,約莫又走了一里地左右,才在一處宅院前勒馬而下。
在宅門前,賈環抬頭看去,門上有一牌匾,上書“賈族義學”四字。
這學里原系賈家始祖所立,恐族中子弟有貧窮不能請師者,即入此中肄業。
凡族中有官爵之人皆供給銀兩,按俸之多寡幫助為學中之費。
又特共舉年高有德之人為塾掌,專為訓課子弟。
這原本是好事,只是,近來卻有人告訴賈環,賈家族學里如今愈發烏煙瘴氣了。
而后等到前兒個賈寶玉說他和秦氏弟弟要來進學,賈環終于想起了,這里還有幾出“好戲”。
賈環并韓家三兄弟推門而入,帖木兒在門外看馬。
進門后,就能聽到屋子里鬧哄哄的一片。
不時竟有尖叫和哄笑聲爆發。
倒是門口處幾個正在曬太陽聊天的大人和幾個戲耍小廝們見到賈環等人進來后,先是一愣,然后就面色大變。
倒是有人想高聲請安,給里面報信。
可被賈環掃了一眼后,那人的聲音終是死在了喉嚨里。
沒有看跪了一地的奴仆們一眼,賈環臉色淡然的朝正房內走去。
原是大廳改成的課堂,內里擺放著二三十張書桌。
廳堂上首設有一先生席位,此刻卻空空如也。
堂內,除了少許一二人在皺眉忍鬧讀書外。其他人或打鬧,或嬉戲。或…搞基?
臨窗座位上,那個虎頭虎腦。面色倨傲的少年,不是薛蟠又是何人?
只是他雙手處居然各摟了一個男童?身前還坐著一個…
還有另一側不遠處,賈寶玉和一個面貌清秀的男生在那里手牽手搞毛線呢?
倒是中間處,賈蘭在那里對外界毫不知覺般看著書,身旁倒是坐著一個四處張望不安分的小子。
終于,還是有人發現了門口處的賈環。
在這里的人,多半都有資格在年節時祭祖的。
所以,也就少有人沒見過賈環的。
只這一見,卻差點沒嚇掉半個魂兒。
如同見鬼了般。小臉兒煞白,眼睛睜的溜圓的愣愣的看著賈環。
賈環臉上雖然沒什么表情,心里卻是好笑。
他并不會怪貪玩兒的,這個年紀的孩童,不是每一個都像賈蘭那般,小老頭兒一樣。
再加上沒有嚴師管教,豈有不貪玩兒的道理?
賈環輕輕的沖那個孩子點了點頭,卻不想,那孩子竟然雙眼一翻。嚇昏了過去。
見狀,賈環嘴角抽了抽。
昏了一個孩子,堂內之人終于漸漸都有了反應,也越來越多人發現了賈環。然后都安靜老實了下來。
也有膽小的,嚇的渾身發抖…
“來,親一個。親一個爺賞你二兩銀錢,來嘛!”
“哎呀。大爺,你真是壞死了…”
“不來了…”
“大爺。人家也要嘛…”
賈環嘴角抽了抽…
不過好在,四人終于感到周圍不大對勁了,太安靜了。
薛蟠霸王慣了,連族學先生賈代儒都被他氣走了,他還怕哪個?
皺著眉轉過頭,就要喝罵,卻不妨竟然看到了賈環。
只是,別人怕賈環,他卻不怕,勉強哼哼一笑,道:“這不是環哥兒嗎?怎么,你這都子爵了,還來這里廝混?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個叫香憐,這個叫玉愛,還有這蹄子最騷,叫金榮。你看上哪個,盡管拿去受用就是,花費算我的。”
賈環沒有理會他,環視了圈堂內,淡淡道:“先生呢?”
沒人敢答話,包括賈寶玉。
最后還是賈蘭猶豫了番后站起來道:“回三叔的話,先生…先生被氣走了。”
賈環聞言,點點頭,道:“蘭哥兒,你先回去吧,今兒學里放假一天。”
賈蘭聞言,不解的看著賈環,不過他心里多少有些明白了,便點點頭,道:“是,三叔。”
說罷,他小手收拾起書箱,然后還拉了拉身邊的小伙伴,讓他跟他一起走。
可他那小伙伴此刻哪里敢動,只是時不時敬畏的看一眼賈環。
賈環見賈蘭請求的目光,便點點頭,道:“你和他一起走吧。”
賈蘭聞言大喜,沖賈環道:“謝謝三叔,快,還不謝謝三叔。”
他身邊那個之前還淘氣的小子,此刻也大喜過望,連忙道:“謝謝三叔。”
然后胡里麻堂的將書本塞進一半舊的書箱里,抱起就和賈蘭走了。
“環老三,你什么意思?”
薛蟠見賈環不理他,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怒道。
賈環還是不理,只是看著他身邊的那三人,淡淡道:“不管你們是哪一房的親眷,以后都不要來了,現在,離開。”
三人聞言,如喪考妣,眼中淚都出來了,不敢求賈環,只是哀求的看著薛蟠。
薛蟠更怒,跳起來,指著賈環大罵道:“好你個囚攮…”
話沒說完,只見賈環手中微動,一道銀光呼嘯而去,薛蟠一聲慘叫后手緊緊捂著嘴,一抹殷紅流出。
賈環還是沒有理他,而是看向那三個娘炮,再次道:“要我請你們離開嗎?”
三人不敢再停留,流著淚還不敢哭出聲,各自回座兒后抱著書箱離去了。
賈環又道:“賈瑞是哪個?”
一個面色奶油的少年站了起來,眼光閃爍不正,看著賈環賠笑道:“三…三弟…”
賈環點點頭,道:“叔祖何在?”
賈瑞聞言面色微變,道:“祖父上了年紀了,身體不大舒服,就…就先回去了。”
賈環嘆息了聲,道:“叔祖這般年紀,還在為族里操心,著實難得。你回去后,跟他老人家說,身子既然不好,日后就不要再來了,族里每月會撥付一些銀兩與他老人家養老。”
賈瑞先前聽賈環說不讓賈代儒來了,變色頓時難看起來,因為他這一房全家老少加起來都靠賈代儒在學里教書的一點束脩過活。
要是斷了,那就什么都沒了,一家人怎么活?
可聽到后面,就又放心下來,賠笑道:“三弟果然是辦大事的人,我…”
賈環擺斷他的話,道:“過兩天就會有新的教書先生來授課,不過,有一個規矩要給你們說清楚。既然能在這里坐著,那想來都是賈家的族人,要么就是親眷,來就來吧,日后也不用再給先生送束脩了,這些都由族里包辦。”
眾人聞言無不大喜過望,要知道之前雖然說的是沒有學費,可到頭來給夫子的束脩卻還是不能少。
如今賈環既然能明言,那想來定然是免了的。
各家家境都不富裕,能免一點自然是好的。
賈環話卻還沒說完:“新來的夫子,第一件事就是考試。在學里讀書超過三年的,該有什么樣基本水準的,必須要達標后才能留下,否則的話,就不要在這里待了,免得禍害別人。
再有,我會給新來夫子一把戒尺,這把戒尺,不管是誰,都能打得。若有不服管教者,自己離去就是,當然,找我也可以。
行了,就這兩件事,都散了吧。”
眾學童聞言,面子又都不大好看起來,卻不敢多留,都離開了。
倒是還有三人沒留,一個面色倨傲,恨恨的看著他的薛蟠。還有就是,賈寶玉和秦鐘。
賈環看向賈寶玉,道:“二哥,還有事么?”
賈寶玉漲紅著臉,低頭道:“三弟,你…你不會把今天的事告訴老爺吧?”
賈環呵呵一笑,道:“不會。”
賈寶玉聞言,猛然松了口氣,然后沖身邊的那偽娘使了個眼色,兩人就要離開。
賈環又開口了:“二哥,以后在外面的時候,還是要注意一下。”
賈寶玉聞言,面色陡然漲紅,腳下卻不敢停留,匆匆應了后,和秦鐘拉著手就走了…
“賈老三,你說怎么辦吧?我的牙都掉了!”
薛蟠色厲聲荏道。
賈環淡淡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薛蟠看著賈環的眼神,有些害怕,卻依舊不死心,叫囂道:“你看什么?你敢打我,看我不告到姨丈那里去!我還要告你家老祖宗!”
賈環點點頭,道:“走,我們現在就去告。”
薛蟠聞言,叫囂聲戛然而止,不知怎么應變了,呆呆的看著賈環。
賈環向他走去,薛蟠卻一步步后退,看著賈環道:“你…你想干什么?我…我可是你們家親戚,你連上門親戚都打?喂,你別過來了,你再過來我喊了啊!”
賈環聞言眼角抽了抽,隨手從桌子上拿起了本書,砸向了薛蟠。
賈環手上力量多大,即使收斂大半,還是一書將薛蟠砸的眼冒金星,腦袋發暈。
搖搖晃晃幾下后,跌坐在椅子上。
眼神畏懼的看著賈環,不敢說話,唯恐惹怒了賈環再下狠手。
賈環卻沒有再動手的意思了,他站著居高臨下的看著薛蟠,語氣平淡道:“你喜好男風,和我沒有關系。你愿意玩兒三批,也和我沒關系。但,這個族學,是我賈家族學。出了這個門兒,你們在大路上滾在一起我看都不會看你一眼,但在我賈家的地盤上,涉及到我賈家清譽的所在,誰敢亂來,我要他的腦袋!”
說罷,“砰”的一拳,竟將薛蟠身邊的那張書桌一拳轟碎。
一股熱流,從薛蟠襠下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