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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不行

  既然隆正帝已經拿定主意,贏祥就不好再多勸。.

  況且,他對那雙幕后黑手,也無比忌憚。

  自朝局穩定以來,趙師道掌控黑冰臺,將之前紛亂無章的情報一籠。

  許多令人膽寒的消息,就呈現在眾人眼前。

  一條針對天家的陰謀,以一條極清晰的線,展示在他們面前。

  從皇太后宮、皇太孫之咸福宮、贏時之承武郡王府…

  一系列的天家要處,皆有那只黑手的布局。

  最可怖的是,那不是一朝一夕的布局,而是長達十數年,甚至是數十年的布局。

  隱忍數十年,一朝暴起,近天崩地裂!

  這雙黑手不除,別說隆正帝,就是贏祥自己都心中不安。

  所以,自趙師道重整黑冰臺后,黑冰臺十之八.九的力量,都在為這雙黑手而奔波。

  許是皇天不負苦心人,趙師道花費了大力氣,終于摸到了一點蛛絲馬跡。

  雖然贏祥八成肯定,那只是黑手的又一次無恥的離間陷害。

  可若能沿著這條線查一查,查出點線索出來,也好。

  黑手不除,大秦永無寧日。

  秋高氣爽。

  數千畝的草場,雖不像真正的草原那樣,一望無際。

  可人立于其中,也能生出遼闊之感。

  草葉漸黃,而牛羊肥碩。

  草場深處,遙遙有牧歌傳來。

  悠揚,蒼邁。

  然而,在臨近城北官道的草場入口處,氣氛卻一片凝重。

  雖不如冬之凜冽,但卻不乏秋之肅煞…

  “趙師道見過寧侯。”

  身著一身簡樸紫衣的中年男子,面帶風輕云淡的微笑,抱拳一禮道。

  賈環眼睛微瞇,心里有些凝重。

  這個趙師道,遠不是朱正杰之流能比的。

  他沒和柴玉關打過交道,不知其深淺。

  但從趙師道的氣度看來,他怕是黑冰臺最杰出的主人之一。

  對于這樣的人,賈環以為最好不要去兜圈子,沉聲直言問道:“趙總管,這兩日你手下的番子,在我草場邊上溜達什么呢?”

  面對指責,趙師道面不變,輕笑一聲,道:“寧侯勿惱,下官手下人不知輕重,若有失禮,還望寧侯海涵。”

  賈環眉尖一揚,呵呵笑道:“誰都知道我賈環是個氣量狹窄的,怕是海涵不了。這個牧場是我給我蒙古愛妾準備的,她不愛脂粉首飾,就喜歡草原。

  本侯不在乎別人的命,卻最疼自己的女人。

  所以才在這里種了片草場,讓本侯愛妾在這里散心。

  誰敢擾她清靜,本侯絕不相饒。”

  此言一出,趙師道身后數人頓時變了臉,面帶不豫。

  倒是趙師道,不見半分惱意,似想了想,而后道:“寧侯重情意之名,下官也有所耳聞,亦深敬佩之。

  所以,斷不敢擾了貴夫人之清靜。

  不過…”

  趙師道深如淵海的眼睛忽地一凝,正看向賈環,道:“寧侯,可還記得當初武威侯西北被伏,以及后來的鐵網山之變寧至叛亂,還有后來的謝瓊之事?”

  賈環聞言,面驟變,眼神瞬間變得凌厲起來,看著趙師道,沉聲道:“趙總管此言何意?本侯豈有忘記這些事之理?”

  趙師道點點頭,道:“是下官失言了…無論是武威侯府,還是川寧侯,亦或是定城侯府,都與寧侯關系匪淺。所以,寧侯又怎會忘了他們…

  寧侯勿惱,不是下官懷疑侯爺與這些案子有干系。

  只是,自下官接掌黑冰臺以來,便將九成精力,盡數放于這些案子上。

  得出一駭人結論,那便是,這些案子背后,似有一雙無形的黑手,在暗中設計陷害,推波助瀾。

  下官也相信,寧侯也一定有這般推論。

  因為下官手下人手曾無意中發現,侯爺府上也有人在尋他們的線索…”

  在黑云十三將離開神京都中后,賈環的確下令,讓青隼暗中肅清十三將在京中的殘留痕跡。

  卻不想,竟落入了黑冰臺的眼中…

  賈環面不變,看了眼趙師道后,移開目光,沉聲道:“不錯,本侯的確懷疑過,也讓人查過。可惜,連一絲蛛絲馬跡都查不出。

  甚至,在西北問過澤辰,他也完全想不出,其父寧至為何會莫名叛逆。

  至于謝瓊,就更莫名其妙了。

  能讓他們毫無理由起事,甚至不顧家族安危者…

  這個人,本侯著實想不出是誰。”

  寧澤辰的事,隆正帝知道了。

  而這點,八成就是趙師道做的好事…

  若說他在軍中沒眼線,那才是怪事。

  所以,與其避而不談,不如敞開了談。

  見趙師道用一種近似審視的目光在看著自己,沒有言語,賈環冷笑一聲,氣笑道:“怎么,趙總管是在懷疑本侯?”

  趙師道回過神來,忙道:“寧侯且莫誤會,下官再愚蠢,也絕不至于有此猜想。

  只是,下官以為,還是有人,能有這樣的威望,讓寧至和謝瓊二人,冒著抄家滅族之難,行此謀逆之事的。”

  賈環呵呵了聲,道:“還請趙總管指教!”

  趙師道眼神有些無奈,也有些深意的看著賈環,道:“寧侯當懂得,應該明白那位的能量,盡管已經大行了,可若有人以他的名義下令,未必做不到…

  當然,除了那位外,還有一人。雖然被廢十數年,可是,到底是元出嫡孫。

  而那些年,他也頗受太上寵愛。

  所以…

  這世上,除了龍首宮的威望,還有哪位能讓寧至與謝瓊這般奮不顧身?

  又有哪位能調的動黃沙軍團的十八名精銳老卒?”

  賈環聞言一怔,隨即便反應過來,趙師道說的是哪個。

  前面之人,自然說的是東宮皇太孫。

  后面一位,說的卻是…鄭親王府里被圈著的那位元子嫡孫?

  也是…

  細細想來,真正有能力假借太上皇之威望行事的人,還真是這兩人。

  而朝野上下,除了太上皇有這個威望能力外,其他人誰還有這個能力?

  寧至雖心中死忠于先榮國賈代善,可是在賈代善戰歿后,他卻不同于牛繼宗等人,還和賈府來往。

  賈代善戰歿后,川寧侯府便斷絕了和榮國府的來往。

  并因此保守牛繼宗、溫嚴正甚至秦梁等人的刁難攻擊。

  若非太上皇一力護著,他絕對坐不穩藍天大營軍團長的位置。

  將他看成太上皇的死忠,沒任何毛病…

  而謝瓊出身定城侯府,當年定城侯府有女嫁入義忠親王府。

  謝瓊甚至和鄭親王府的那位,還有血緣親情,是舅甥關系。

  若那位希望謝瓊出力,并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

  “趙總管,都中安穩不易。你若是有證據,就直接辦案。本侯也極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藏頭藏腦的藏在黑暗中,做下這等好事。

  若是沒有證據,就勞煩你趕緊去找線索。

  你跑我愛妾的牧場周邊晃悠什么?

  而且,當時太上皇尚在,真要是哪個搗鬼,本侯就不信誰能瞞過他老人家的法眼。

  再者,東宮會重傷他自己?

  扯淡!”

  賈環有些不耐道。

  面對賈環的無禮,趙師道依舊不為所動,淡淡道:“所以,在尋到線索后,下官便來找寧侯相助。想來寧侯也有心,解開這一團亂麻背后的陰謀。”

  賈環擺手道:“本侯現在閉門思過,不方便插手敏感案子。

  再說,這些宮廷臟事轉來轉去都是一家門里。我也不想管。

  天家門兒里自己的事,愛怎樣就怎樣,和我不相干。

  行了趙總管,若有空,去我府上喝酒,好酒管夠。

  沒事就散了,本侯還要去與我愛妾說話。”

  “寧侯,有線人指正,那些幕后黑手,就藏在你家牧場上,是你…”

  見賈環這般不客氣與趙師道說話,他身后那些視他如神的番子如何還能忍住,站出來厲聲指道。

  賈環身后諸人大怒,就要上前起沖突,就見趙師道勃然變,聲如驚雷般厲斥道:“放肆!”

  “大人…”

  看到趙師道如此動怒,那名出頭的年輕番子原本激憤的面頓時一白,委屈的低頭。

  趙師道一臉失望,厲聲道:“本座平時便是這般教導你們的嗎?用你的腦子想想,這件事,會和寧侯相干嗎?

  糊涂東西!還不快給寧侯賠罪道歉!

  若不得寧侯原諒,回去家法處置!”

  那年輕人心里雖不忿,可礙于趙師道的威嚴,只能跪下道歉。

  賈環沒有不依不饒,而是極其好奇的看著那年輕番子,道:“你剛才說什么?”

  “我…”

  那年輕番子見賈環還追究,心里郁憤之極,只是在趙師道嚴厲的目光下,只能咬牙認錯道:“回寧侯,方才是卑職迷了心,瞎了眼…”

  賈環一擺手,道:“本侯氣量雖不恢宏,卻犯不上和你這樣一小年輕計較。我問你的是,你剛才說的什么線人?”

  那年輕番子心里腹誹,賈環比他還年輕,卻這般老氣橫秋。

  卻又不能不回答,只是又不知道該不該泄密。

  心里暗自惶恐犯了黑冰臺的大忌,臉蒼白的看向趙師道。

  趙師道喝道:“既然寧侯相問,就如實回答便可。這藏頭露尾的,豈不讓寧侯笑話了去!”

  賈環深深的看了眼趙師道,心里暗自凜冽。

  此人說了好一通話,才終于在不露聲中,引入了正題。

  還是他主動讓黑冰臺說出的,連發怒都不能對趙師道發怒。

  呵呵,果然不同凡響。

  相較之下,朱正杰就如同一跳梁小丑。

  似感受的賈環的目光,趙師道看了過來,迎著賈環的目光,溫和一笑,點了點頭。

  賈環微微頷首,又看向地上的那名年輕番子。

  便聽他道:“經我等數月查詢探訪,憑借一點蛛絲馬跡,終于于前夜,在通化坊的隆威賭坊中,抓到了線人周志。

  因為有人證曾看到過,此人于謝瓊謀逆案前夜,進入過定城侯府。

  定城侯府的門子也有口供,證明此人確實進過他們府上,還與謝瓊有過見面。

  抓住此人后,經連夜審問,此人終于開了口。

  他雖然只是一個外線,跑腿送信的,但卻頗為有心機。

  那幕后黑手是通過信鴿與他傳令送信的,每一次做成后,都會有豐厚的賞金。

  他雖不知道幕后之人讓他送的信的內容,但卻起過疑心。

  因此暗中追蹤過信鴿的行程。

  數次追蹤下來,他終于追到了信鴿的落腳地。

  便是這片牧場!”

  賈環聞言,似驚呆了,怔怔的看著那年輕番子。

  而那年輕番子一吐為快后,見賈環這般看著他,也終于想起了他的赫赫兇名。

  有些畏懼的看向一旁的趙師道求助。

  然而,趙師道卻沒有理會他,一雙眼睛只靜靜的看著賈環的面變化,不過放過一點征兆…

  “環哥兒…”

  韓大警惕的看著對面的黑冰臺中人,輕輕拉了拉賈環。

  別人或許會迷惑于趙師道的態度,以為他是謙虛守禮好說話的人。

  可是如今掌著五城兵馬司的韓家兄弟,又怎會被他的表象所迷惑。

  煌煌神京上百萬人,有人生活在光明中,但也有不下數萬人,以幫會門派的形勢,寄生在陰暗中。

  這些人生存了有上百年,甚至數百年。

  根深蒂固。

  衙門拿他們根本沒有法子,他們背后也各有權貴當靠山。

  有的幫派背后,甚至還站著王府。

  然而,一切都沒用。

  就是眼前這位趙師道,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將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幫派,全部清理了一遍。

  雖以收編的方式進行,但到底落下了多少人頭,卻是誰都想不到的。

  就青隼估測,短短一月里,至少有過萬人慘死。

  其他的發配流放坐大牢的,更不知凡幾。

  都中氣氛為之一清。

  這一切,均是眼前這位溫潤如書生的趙師道辣手所為。

  而如今,他卻將手伸向了賈家,將眼睛盯上了賈環。

  韓大豈有不擔憂的…

  賈環被韓大“喚醒”后,輕輕吐了口氣后,回頭往身后的牧場深處看了眼,皺了皺眉,似想看出些什么。

  再轉過頭,卻又呵呵一笑,看著趙師道,道:“如此說來,是宮里讓你來查我的?”

  趙師道忙道:“寧侯萬莫誤會,忠怡親王再三交待,這件事不能對寧侯有半點隱瞞,也不能有半點無禮。

  其實誰都明白,這件事和寧侯和賈家不會有半點干系。

  為了大秦和陛下,寧侯出生入死,更舉家相助。

  若沒有寧侯,大秦今日到底是什么樣子,都不好說。

  所以,下官敢以性命擔保,此案與寧侯絕無干系。”

  賈環打斷了趙師道的信誓旦旦,他半個字都不信,沉聲道:“那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干脆點,說!

  是還想再壓本侯回天牢?”

  趙師道苦笑道:“寧侯,這怎么可能?

  下官只是想進牧場里看看,與牧民聊聊,看能否發現點什么線索。

  并保證,絕不會打擾內眷清靜!”

  “不行。”

  賈環毫不猶豫的拒絕道。

  趙師道面微變,眼神中,終于多了抹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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