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直就是一個蠢貨!”
阿大依舊對孟元直充滿了憤怒。
“在冬天的時候這些馬就不該長途跋涉,掉膘掉的很厲害,而且大部分都是一些未成年的小馬,如果掉膘嚴重,就會傷到本源,最后就只能成為挽馬,上不了戰場了。
快一千里地,五天時間就跑回來了,這更是不可饒恕的錯誤。
母馬跑的快要斷奶了,要是不用麻籽催下奶,那些小馬駒子就會被活活的餓死。”
”喂牛奶怎么樣?這東西我們還時有一些的。”鐵心源小聲的出了一個主意。
阿大像看蠢貨一般的看著鐵心源道:“馬駒子一天至少要喝五斤奶,這里有六百多個…”
鐵心源把手一揮干脆的道:“你就當我沒說。大先生,明年開春我們要迎接大批的商隊,我覺得現在就需要行動起來,從冬天開始,不再掠奪那些商賈了,需要讓所有的商隊都知道路經我們哈密是安全的。
你覺得我們現在該怎么做?”
阿大點點頭道:“搶劫這種事情確實應該停止了,再搶劫下去,這條商道就會被廢棄掉。
我們派出去的軍隊應該把主要力量放在打擊強盜身上,而不是放在搶劫商賈身上。
商賈繳納的賦稅將是我們財富的來源,雖然每年不太多,卻是細水長流的好事。”
鐵心源點點頭道:“說的在理啊,那就這樣辦,族群如今每天都有大量的人涌進來,靠搶劫確實是飲鴆止渴,不如放棄,為將來謀一個長久的飯碗。
另外,冰河解凍之后契丹皇帝就會巡游西京,這時候按照慣例,西域所有的國家都會派出使節帶著禮物去參與契丹國的捺缽會盟。
這樣的會盟每三年舉行一次,你認為我們是不是應該去一趟,獲得契丹人的認可。”
阿大再一次用那種奇怪的目光瞅著鐵心源良久才道:“你準備派誰去送死?”
鐵心源干笑一聲道:“怎么就是去送死呢?我和契丹人沒仇沒怨的,只不過是一個新近崛起的部族而已…”
“耶律敬不會這樣想,死去的阿薩蘭也不會這樣想,如果我沒有預料錯誤的話,回鶻王如果知道你在哈密開山立柜,他會把牙齒咬碎的。
你不會真的認為你做的那些事情沒人發覺吧?這也太小看天下英雄了。
我敢說,不論是回鶻王,還是耶律敬這時候一定有使者接觸過了,到底是誰殺了耶律敬的三個兒子,到死是誰讓阿薩蘭悍不畏死的進軍沙漠,他們恐怕都有一個深深的疑問。
就算是他們以前不知道,到了春天,只要看看誰才是這些事件中最大的利益獲得者,就不難猜出幕后的兇手是誰。到時候你要面對兩個發瘋的父親。”
鐵心源笑道:“回鶻王要應付喀喇汗,耶律敬聽說被弄去到烏古敵烈統軍司當副將去了,趁著他們還沒有徹底的清醒過來,我們需要在契丹國中找一個代言人。”
阿大笑道:“你一個小小部落的酋長,憑什么去指使契丹國內的重臣為你做事?”
鐵心源笑了一下道:“剛開始的時候肯定是我們幫他干事情。
我聽說契丹國的皇太弟耶律重元最喜歡結交天下豪杰,我覺得我還算是一個不錯的豪杰。”
阿大鄙夷的道:“你就不要把投靠這種事情說成找代言人那么好聽。”
“石敬瑭玩砸了,結果被史家咒罵了這么多年,估計以后還要咒罵好幾千年,我的子孫將來還要做人,不能把名聲搞臭了,我必須未雨綢繆。”
“最合適的人就是你自己,論起在夾縫里求生,左右逢源這種事情,清香谷里你最合適,可是啊,如果以清香谷的名義去,你就不可能有子孫。”
鐵心源吧嗒一下嘴巴道:“所以我讓李巧帶著五百名吐蕃雇傭兵以及咱們的一千騎兵去剿滅西域大盜一片云。”
阿大吃了一驚道:“西域大盜一片云?李巧能打過他們嗎?他可是號稱有三萬狼崽子。”
鐵心源大笑道:“三萬狼崽子不假,不過指的是聽他號令的大大小小的百余支馬賊。
他的本部人馬只有不到三千,你也知道,咱們伺候這三千匹戰馬就已經不堪重負了,一片云身為強盜,他沒有一個確定的地盤,想要隨時帶著三萬狼崽子,是一件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每年冬天的時候,一片云都會像黃羊一樣遷徙一樣,進入天山向陽坡躲避戈壁上的寒風。
今年,他也來了。”
阿大搖頭道:“從三萬悍匪中挑選出來的猛士,李巧只有一千人這個任務對他來說過于艱難了。”
鐵心源轉過頭看著天山深處道:“人數再多,勇士再兇猛,也抵不過水火無情。
這世上最厲害的從來都不是人,而是自然之力,如果引導的好,毀天滅地也非難事。”
“猛火油?”
“輕油!還有火藥,還有不多的一些磷火!”
阿大也跟著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小聲道:“水火無情,多用有傷天和,對你的壽數不利。”
鐵心源笑道:“冥冥不可欺,鬼神之說過于飄渺,我見過更加神奇的事情,所以我敢直面這些忌諱。
一片云縱橫西域二十載,手上沾染的人命不計其數,如果除掉他都會引來上蒼的懲罰,這個上蒼也就不值得我們敬畏了。”
阿大道:“一片云的威懾力不下于一般的國君,即便是回鶻人也畏懼這支流寇三分。
如果李巧這一次能夠得手,我們的實力會有一個質的飛躍。
你去耶律重元那里,也就有了一個名份,以一片云的名義要求哈密之地的掌控權,成功的可能性至少有五成。
只是你至少需要一個西域人的面貌。”
鐵心源從懷里掏出一個猙獰的面具戴在臉上笑道:“昔日蘭陵王高長恭就是戴著這個面具縱橫疆場,狄青也因為面目過于俊秀的緣故同樣帶著面具。
再多一個一片云又如何?”
阿大只是瞅了一眼鐵心源臉上的面具就笑了:“尉遲雷的手藝不錯,這個鬼臉面具,兼具了吐蕃和西域的風格,算是下了一些功夫。”
“看破就說破,不為人子!”
阿大見鐵心源已經有了長足的計劃,就端著麻籽繼續去照顧那些可憐的母馬。
就在天山的南邊,有一條非常幽深的山谷,這條山谷里長滿了雪松,平日里都是雪豹熊羆一類的猛獸的老巢。
如今,一支騎兵蠻恨的沖進山谷之后,雪雞雪兔一類的小走獸成群的從灌木叢里跳出來,頭都不回的向山谷外面狂奔,只是沒有跑出多遠,就被一枝枝羽箭射倒。
馬上的騎士也不下馬,手里的長鞭翻卷一下,就從雪地上收起了自己的獵物。
只有雪豹敏捷地從一棵樹跳到另一顆樹上依靠自己極具欺騙性的皮毛,翻過山巔倉皇的去了山那一邊。
“篤,篤,篤”三柄短矛自三個方向刺穿了一棵枯樹,巨大的樹洞里傳出一聲凄厲的嚎叫,一顆熊羆的腦袋從樹洞里鉆了出來,身體卻被那三柄短矛生生的釘死在樹洞里。
一個光頭大漢口鼻噴吐著白氣,大笑著用手里的長刀拍了一下口鼻溢血的熊頭,刀子在手上轉了一圈,而后就電射直下,諾大的一顆熊頭被他生生的斬落。
騎士們對這座山谷似乎非常的熟悉,戰馬在狹窄的小徑上奔走迅捷,沒有絲毫的猶豫。
等到先前這支騎兵翻遍了整座山谷之后,一支更加龐大的隊伍就出現在了山口。
率先走進山谷的是一群蓬頭垢面的奴隸,他們拖著沉重的爬犁,爬犁上堆滿了各種物資。
才進了山谷,那些奴隸就在武士的皮鞭下開始忙碌的清除空地上的荒草,灌木,砍伐礙事的雪松。
清理干凈空地之后,奴隸們又用夯錘把松軟的地面砸結實,這座山谷的氣候溫暖,地上只有薄薄的一層凍土,夯錘震碎了凍土,不一會地面上就變得光潔無比。
無數頂巨大的帳篷很快就矗立在空地上,大堆的篝火已經熊熊燃燒。
奴隸們嘴里咬著刀子奮力的剝除羊皮,去掉內臟,整只整只的肥羊被扔進了滾開的大鍋里。
陸續有騎兵走進了山谷,他們都騎在馬上并不下馬,直到四峰巨大的駱駝扛著一座暖轎進了山谷之后,騎兵們才從馬上跳下來,一些穿著鐵甲的騎兵簇擁著那頂暖轎進了巨大的帳篷。
暖轎的側面有一頭正在仰天咆哮的巨狼圖案。
拉赫曼看到這個圖案之后,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鐵三百的大手覆蓋在拉赫曼的后背上,輕輕地拍著他道:“現在不是時候,雪停月亮出來之后才是我們動手的好機會。”
拉赫曼的一雙眼睛變得通紅,牙齒咬的咯吱吱作響,鐵三百安撫了好久才算是讓他安靜下來。
一個放哨的騎兵似乎感受到了拉赫曼的怒火,轉過頭朝這邊看。
拉赫曼和鐵三百將臉埋進雪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