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王勃和關萍,解英,李翠回到租屋。剛一打開房門,就聽到從客廳中傳來一陣電視聲。
“回來啦,你們?”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的田芯回頭看著進來的眾人,打了聲招呼。
“啊,芯姐回來啦?你這次不是有兩天假得嘛,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王勃好奇的道。田芯整個八月一天假都沒休,這次便有兩天假期。王勃以為她至少要明天下午才能回來,卻不想今天上午走,當天晚上就回四方了。
“唉,明天我媽老漢兒都要上班,家里也沒什么好耍的,所以就早點回來咯!”田芯隨口說道,然后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朝自己的臥室走去,經過王勃身邊的時候對他說了句,“去你臥室里吧,小勃,我跟你說個事。”
“哦!”王勃也沒多想,點了點頭,就直接回了臥室。
須臾,田芯敲門進屋,進來后順手關上了門。王勃看到田芯手里用報紙裹著一團東西,呈長方向,開玩笑的道:“芯姐,是不是你從老家給我帶了什么好吃的,搞得這么神秘?”
“你一天除了吃就不能想想其他的事?”田芯白了王勃一眼,走到寫字臺邊,將報紙包裹的東西仍在王勃的面前,“自己看吧。”
王勃心下也好奇田芯究竟給自己帶了什么東西,還不讓屋里的其余幾女看。匆匆忙忙的拆開,剛拆了一個角,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繼續拆下去,很快,兩摞嶄新的,連封都未拆的“死人腦殼”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芯姐,你這是——”王勃看著眼前的“死人頭”,有些發呆。
“不是說幫你想想辦法嘛!還好,這次回家一切順利,總算沒有食言!”田芯淡淡的說道,臉上顯得很平靜,一幅波瀾不驚的樣子,心中卻抑制不住的有些激動,以及一種其他的,她說不清道不明的某種情緒。
王勃看了看眼前的兩摞“死人腦殼”,又看了看身旁的田芯,田芯的臉上十分的平靜,仿佛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的表情。如果王勃是一個沒心沒肺,或者大大咧咧的人,他或許就被田芯的鎮定騙過去了,認為這眼前的這兩萬塊對對方來說大概小事一樁,舉手之勞。
可惜他不是,不論前世還是今生,王勃都是一個極其敏感的男人。1999年的兩萬塊,在四方可以買套五六十平米的房子,由此可以想見,對于像田芯這種普通家庭而言,兩萬塊該是多么大的一筆巨款!王勃完全可以想象田芯要說服自己的父母,或者親戚朋友,讓他們同意把這筆巨款借出來,她會花費多少口舌,面臨多大的困難!當初,為了湊出開店的五千塊錢,他們一家一連跑了兩天,吃了不少的閉門羹,受了很多的夾板氣(受氣)之后,才順利把錢借到手!
區區五千塊錢都這么困難,何況兩萬?
一種強烈的,名叫感動的情緒瞬間充滿了王勃的整個胸腔。他忽然站了起來,做出了一個讓田芯始料未及的動作,他一把將站在他面前的田芯抱在了懷里!
“你,你干什么呀,王勃?快,快放開我!”王勃的動作絕對出乎田芯的意料。此時的田芯,見王勃一副不說話的樣子還以為他不想從自己這里借錢,于是,心頭開始忐忑的她就想著自己應該找個什么理由去說服這個倔強的家伙!
田芯小幅度的在王勃的懷中掙扎,但王勃卻緊緊的抱著田芯不放。想著兩個月前他和繼父騎車去城里大姑家借錢時所遭受到的冷落跟嘲諷;想著為了能夠從舅舅和娘娘們那里借錢,他又是拿出自己省吃儉用,一分一毛存了七八年的幾十塊零花錢出來辦招待,又是找理由,想說辭最后才得以如愿;又想到一個月前為了裝修,他再次讓繼父去找他大姑借錢時繼父失望而歸,悶悶不樂時的情景,這一出出,一幕幕,跟今天的遭遇比起來,無法控制的,王勃就發現自己的眼角開始濕潤起來,止都止不住。他原本就是一個十分感性,十分情緒化的人,感性到看某類電影時會哭,聽某些音樂時也會哭,甚至有時候一個人坐在屋里東想西想的時候,也會莫名其妙的流淚。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前二十年讀書,后十年獨自在外漂泊的王勃就是這么敏感和“脆弱”!
田芯最初以為王勃又是借機在占自己的便宜,于是她開始掙扎;但很快她就感到有什么東西不太對頭:
這家伙怎么不說話了?
而且抱著自己的手也沒亂動,只是單純的擁抱著自己,改性了?
田芯屏息斂氣,仔細的傾聽,很快就從自己的肩膀上聽到了一種輕微的,輕微到若有若無的“抽氣”聲。
然后,田芯也不說話了,同時放棄了掙扎,任由王勃緊緊的抱著她。而她自己的雙手,原本是放在腰側推攘王勃的,此時也垂了下來,不久之后,輕輕的環在了王勃的背后。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平時裝模作樣的玩成熟,其實還是一個小屁孩!”田芯在心頭對自己說了一句。王勃的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讓她感到自己今天馬不停蹄,勞心費力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兩人就這樣緊緊的擁抱在一起,差不多四五分鐘的時間,王勃才松開田芯,回到自己的座位。
“你發什么神經啊!”田芯面色微紅的瞪了王勃一眼。發現這家伙雖然又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模樣,但其眼角,卻是紅紅的。田芯心頭頓時一軟,語氣也弱了下來,伸手摸了摸王勃的臉,輕聲道,“你啊,還真是沒長大!”
剛才那種突發而至,洶涌而來的感動來得快,去得也快,現在的王勃,已然恢復了正常。他相信剛才自己的那個動作已經讓田芯明白了自己對她的那種用語言無法描述的感激之情。
但“狗改不了吃屎”,一恢復正常的他見田芯竟然膽大包天的摸自己的臉,這還得了?立刻一把捉住田芯白嫩的小手,壓在自己的臉上,來回的摩擦,而后一轉頭,將自己的嘴對準田芯的手心,彈出舌頭舔了一把。
“呀,你,你是狗變的嗎?好惡心!”自己的手心被王勃舔了一下,田芯感覺就像被蛇的信子碰了一下般,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下子就將手縮了回來,在自己的牛仔褲上不停的擦著。
“嘻嘻!你怎么知道我屬狗的,芯姐?既然是狗,當然喜歡舔嘛!還有,你手上不就沾了點我的口水嘛,又不是硫酸,至于那么擦嘛?萬一你以后和你男朋友親嘴,你男朋友把口水吐到你嘴里,你不是要喝兩瓶消毒液來消毒?”田芯的模樣跟神情,讓王勃大感有趣,自然而然便生出了調戲之心。
“王勃,你還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我懶得和你多說!好了,現在錢也有了,你快點給賣家具和賣收銀機的打電話,讓他們趕緊送貨。東西早一天到齊,旗艦店就早一天開業!早一天開業,也好早一天賣錢!”田芯橫了王勃一眼道。
“YES,MADAM!明天就打電話!哎呀呀,家里有個管家婆就是好,還沒過門,就知道操心賺錢的事了!”王勃朝田芯敬了個歪禮,開著玩笑道。
“呸!你才不要臉哦!誰是你的管家婆?我不過是擔心我的嫁妝罷了。旗艦店早點營業賺錢,本姑娘也好早點把嫁妝給收回來!”紅著臉的田芯啐了王勃一口,道。
但這話聽在王勃的耳中,立刻就讓他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他一把捉住田芯的手,驚喜莫名的道:“啊,芯姐,你說的是真的嗎?這兩萬塊真是叔叔阿姨給你攢的嫁妝?”
“不然你以為呢?”田芯臉紅紅的白了王勃一眼,隨后使力從王勃的狗爪子中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放開你的狗爪子!”
見放在自己跟前的這兩萬塊錢竟然是田芯父母給他存的嫁妝,王勃是既高興又感動。前世他結婚的時候,他父母從老家把政府征地推了自家老屋所賠的三萬多塊錢全拿給自己當了結婚的彩禮,但女方那邊傳說中的嫁妝,他卻是一毛也沒見到。沒錢的時候,王勃是一個對自己斤斤計較,對外人窮大方的人,所以當時的他也沒在意,只是想著既然選擇對方作為自己的終身伴侶,把錢這東西看那么重實在是沒多大意義。
可是,他不在乎,并不代表如果有個女人愿意把嫁妝拿給他支配時——盡管只是暫借——他心頭不會不感動,不會不泛起波瀾。王勃本來就是一個特容易被別人對自己的好所感動的情緒化動物,前世的他尋尋覓覓一輩子,至死都從不曾被一個女人如此真誠而又無私的對待過,所以,當田芯親口告訴他桌上的這兩萬塊錢是她父母多年來給她積攢的嫁妝時,一股沖動再也遏制不住,王勃脫口而出:
“田芯,這錢我就不還你了。你就嫁給我吧。你等我兩年,高中一畢業咱們就結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