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在酒店吃過早飯,王勃開車載著蘇夢瑤在茂/xian轉了一圈,尋找喪葬用品店,打算給涂建華送個花圈。八一 =≠找尋的途中,他接到輔導員謝佳的電話。謝佳告訴他,讓他幫個忙,以系上的名義給涂云良的父親送個花圈,花了多少錢,到時候回來找她報賬。
“沒問題,謝老師。還有什么事嗎?”王勃點了點頭,這只是順手為之的小事情。
“那個…就是…學校對涂云良的處分,已經撤銷了。學校會對他記個過,他還是可以繼續完成他的學業…這個,請你尋個合適的時間告訴他吧。”謝姐說,感覺有些難以啟齒似的。
不開除涂云良了?王勃一愣,想了想,卻是很快明白了學校領導們的想法,一方面是人死大過天,一切錯誤,在死亡面前,都顯得無足重輕;另一方面,估計是有點怕了。涂云良為了一點小事,都敢把同學的臉咬爛,焉知他不會把自己父親的去世歸結為身邊其他人的過錯?比如黃亮一家人?比如學校?如果學校不開除他,他父親肯定不會請系上的領導吃飯,如果黃亮一家人大度一點,愿意和他父親私了,他父親離開的時候心情肯定會舒暢得多。他父親的車禍當然是個意外,但是促成這個意外的,卻有無數個因素,只要哪怕其中任何一個因素改變一點點,他父親都可以避開這個噩運。
就像上輩子王勃母親的去世,當然也是意外,直接的肇事者是他的繼父王吉昌,但是后來每當情緒低落,或者遇事不順,感到心灰意冷的時候,王勃想到自己那可憐的母親,自己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人生,心頭無可避免的便會涌出不少的怪罪,怪王吉昌,怪丈母娘,也怪他自己——怪他為啥不早一點把母親接到自己的身邊。她母親在出事前幾天已經準備來雙慶照顧他,給他煮飯,可當時的他卻讓自己的母親等一段時間。王吉昌自不必說,直接的肇事者,怎么怨恨都不過分。至于她丈母娘,則是讓他當時猶豫不決,最終沒讓母親來雙慶的“罪魁禍”。那時,他自己買的房子還沒有交房,暫住在妻子那里,丈母娘單獨住一邊,兩人算是過著二人世界。一次,他姐夫哥偷偷的告訴他,說丈母娘一聽他打算把自己母親接到雙慶來住一段時間后當即跳得八丈高,兇神惡煞,黑嘴黑臉的說那是她女兒的房子,王勃母親憑什么來住?王勃聽了姐夫哥的話后,當即氣得不行,他固然住著妻子的房子,但是當他搬進去后就把自己的工資卡交給妻子了,房子的按揭,家里所有的開銷都是他在供,這跟他在外面租房子有什么區別?他租個房子還不能把自己的母親接過來住幾天嗎?原本母親看他每天起早貪黑的奔波,人瘦得像猴子一樣,妻子也煮不來飯,不會照顧人,就說過了年后去雙慶給他煮飯,照顧他和妻子的,有了他丈母娘在背后的這一跳腳,自尊心強的他頓時便猶豫了,想著干脆再等幾個月自己的房子下來后馬上就裝修,然后再把父母接過來耍一段時間。
他這一猶豫,幾天后,便得知了自己母親被繼父王吉昌騎摩托車摔死的消息。
為此,王勃特別的后悔!他恨王吉昌,也恨自己,然后便是那可惡的丈母娘!恨到極端,感覺人生無望的時候,他真的有種跟他所恨之人同歸于盡的想法。
他一個老老實實,和和氣氣的人在極端情況下都有跟人同歸于盡的想法,就別提涂云良這個腦袋一根筋的火爆脾氣了。涂云良的父親涂建華是家里的頂梁柱,涂建華死后他家里面的境遇跟以前相比,肯定會一落千丈,要是c外再剝奪了他讀大學改變命運的機會,走投無路,心頭絕望的涂云良會不會拿周圍那些“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禍們”開刀?
怕了,彭雙全等人多半是怕了!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遇到涂云良這種動不動就咬人的橫人和楞人,c外的相關領導們多半是怕了,怕涂云良走投無路之下走極端!
“好的,謝老師。我會告訴涂云良的。對了,我替涂云良謝謝相關領導。”有過類似的人生體驗,王勃感覺自己很快明白了c外領導改變想法的因由,畢竟,開不開除涂云良只是一件小事,要是因為這個小事讓對方走極端盯上自己,那就是損人不利己,完全不劃算了。
“嗯,行。人死不能復生,王勃,你替我轉告涂云良一聲,讓他好好處理他父親的后世,學校的同學們和老師們都等著他的歸來。還有,讓他…節哀。”謝佳嘆了口氣,又說。
“我會轉告的,謝老師。”
王勃的揣測很快又一次得到了印證。謝佳的電話掛了不久,就在他和蘇夢瑤準備開車去殯儀館吊唁涂云良父親的時候,他的手機又響了,接通一聽,卻是黃亮的母親李梅景打過來的。
電話中,李梅景期期艾艾的讓王勃轉達,說那個關于涂云良咬傷黃亮的事,他們不追究了。事情到此為此。王勃一聽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定是魏壽松告訴了黃亮一家涂建華的死訊后一家人輾轉反側想了一晚上,然后決定“得饒人處且繞”,其中或許有同情,但最根本的原因,估計還是怕了。
“好的,李阿姨。我會轉告的。我替云良謝謝你們哈。”王勃在電話中道。
“沒什么好謝的,他現在也是可憐人…唉…讓他節哀吧。”李梅景嘆了口氣。
“我會的,李阿姨。”。
涂建華的葬禮按照當地的風俗習慣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靈堂設在殯儀館,王勃和蘇夢瑤帶著花圈挽聯去吊唁的時候,一大群涂云良的家人,親朋好友,包括一大群披麻戴孝的孝子賢孫都在靈堂內忙著接待前來吊唁的來賓。
因為涂建華是政府公務員,而且大小還是個領導,所以來吊唁的人很多,不少都是他的同事和上司。來賓們來了之后,先到簽到臺簽到隨禮。王勃和蘇夢瑤也各隨了一個禮。他隨了一千,蘇夢瑤兩百。
涂云良和他的母親親自領著他和蘇夢瑤到靈堂的中央去向亡者行禮。一天不見,不論是涂云良還是他母親都變得憔悴不堪,兩眼紅腫,不時的有眼淚從眼角浸了出來。禮畢后,旁邊有人給他們各拿了一朵小百花佩戴在胸口。
盡管已經對這一切無比的熟悉了,盡管前后親自經歷了兩個人的生死,當聽著凄涼哀婉的哀樂,看著悲痛到麻木的涂云良,他那悲痛欲絕的母親,然后凝望著靈堂中央那個微微笑著,音容宛在的黑白遺相,此情此景,睹物思人,多愁傷感的王勃依然是情難自禁的留下了兩滴眼淚。
這眼淚,看在涂云良的眼中,是無比的感動,只感覺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王勃這么好的兄弟了。此時的他,心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以后如果王勃有用得上他的地方,哪怕殺人放火,上刀山下火海,他也絕不皺眉!
而看在蘇夢瑤的眼中,卻是怦然心動且心痛!她現自己看上的男孩竟然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富有同情心!她對涂云良父親的去世當然也很遺憾,可惜,但也僅此而已,距離由此而落淚,卻是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吊唁過后,王勃和蘇夢瑤便準備離開。離開前,王勃抽空把涂云良拉到一邊,告訴了他學校對他的“從輕落”,以及黃亮一家人對他的“既往不咎”,涂云良沒說什么,只是流淚,然后悲嘆著說,這一切,都是他父親的死換來的,他寧愿不讀那個勞什子大學也不希望自己的父親死!
涂云良的舅舅蔣學兵打算安排一個女警陪同王勃和蘇夢瑤,招待他們在茂/xian期間的吃喝啥的。王勃和蘇夢瑤連說不用,雙方推來推去的推了好幾次,見王勃和蘇夢瑤的態度實在是堅決,蔣學兵便只有作罷,說這次實在是怠慢,下次一定盡地主之誼。
中午兩人隨便吃了點東西,下午開車在四周轉了轉。茂/xian是少數民族聚集區,有不少富有少數民族特色的景點,如果是平時,面對周遭的自然風光和人文景觀,自然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但是在涂云良父親離世的背景下,下午的游玩,便多少顯得有些沒滋沒味。
晚上,吃過晚飯,王勃陪蘇夢瑤逛了一個小時的街,兩人各買了兩件換洗的內/衣褲。因為出來的時候很匆忙,兩人都沒有帶換洗的衣服。蘇夢瑤作為女孩自然是愛干凈,王勃現在也有些潔癖,洗了澡后還穿臟衣服,多少有些不自在。
逛完街,回到酒店,有過昨晚上的經歷,蘇夢瑤也懶得回自己的房間了,而且她也不敢回。兩人在房間看了會兒電視,分別洗漱,早早上床。上了床,蘇夢瑤依然像一只波斯貓直接躲在王勃的懷里。
今天晚上的沖動比昨天晚上更甚,猶如潮水,潮起潮落,讓王勃忍得很是辛苦。在理智快要被yu//火全部燃燒的時候,王勃大叫一聲,掀起被子,沖進浴室,將冷水朝自己熊熊焚燒的身體上淋,看得蘇夢瑤先是一愣,繼而咯咯直笑。和王勃肌膚相親的她具體的感受著男孩的沖動,導致她也沖動無比,好幾次都想主動去吻去摸渾身滾燙的男孩。不過她也知道,在涂云良父親“尸骨未寒”的當口去干那種事,是對死者的大不敬,于是也只有賣力的忍著。
對她來說,看到王勃跑到浴室去降溫,她的心頭其實是大松了口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