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7,去四方

　　蜀都，四川音樂學院。

　　今天有兩家在全國都比較知名的音樂合唱團來川音招聘，馬麗婷跟無數大四畢業生一樣，都遞了簡歷。

　　中午剛過，有電話打進了馬麗婷的手機，馬麗婷接起一聽，是其中的一家合唱團的招聘老師，說她已經過了初試，讓她去川音賓館的某個房間進行進一步的聲樂面試。

　　馬麗婷大喜，在寢室內描眉涂粉，畫了畫妝，很快提起自己的小坤包，朝面試老師指定的房間趕去。

　　到了指定的房間門口，馬麗婷敲門。門開，一個自稱帝都愛樂合唱團的中年人熱情的把馬麗婷迎了進去。

　　然而，跟著這位長頭發，戴著眼鏡，藝術味十足的中年男剛一走進房間，馬麗婷便愣住了。她原以為房間內會有幾個老師面試她，不想卻只有這個給他開門，自稱江文俊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先稱贊了馬麗婷的形體和容貌，說她的外在條件十分不錯，如果聲樂條件也優秀的話，進他們愛樂合唱團，便十拿九穩了。然后，便開始讓馬麗婷裸唱了幾首他指定的曲目，馬麗婷一首都還沒唱完，中年男人便開始皺眉，但也沒叫馬麗婷停，而是讓她一首首，難度由低到高的繼續唱下去。

　　十來分鐘后，馬麗婷全部唱完了中年男人的指定曲目，然后，便戰戰兢兢的等待著中年男人的宣判，出局還是留下。

　　中年男人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十分的復雜，告訴馬麗婷說，她的高音還是蠻有特色的，但是中低音相當的平凡，按照愛樂合唱團的高標準，嚴要求，綜合條件，是在及格線以下的。

　　聽中年男人這么一說，馬麗婷心頭就是一個咯噔，心想，這愛樂合唱團，多半是泡湯了。

　　“但是——”說到這里，中年男人忽然從床上站了起來，走到馬麗婷的跟前，將一只手擱在馬麗婷的肩膀上，說：“合唱不比獨唱，講究的是合力，是團體效果，如果小馬呀，如果你肯學，肯鉆，肯聽話，在我的調教之下，你音色中的一些不足，也是完全可以彌補的嘛。”

　　然后，中年男人又說，去年，他去上海音樂學院招人，有兩個女學生，兩人的外在條件都不錯，而內在的聲樂條件，其中一個A，在合格線上，另外一個B，則在合格線下面一點點，跟馬麗婷的情況差不多。說道這里，叫江文俊的中年男人桀桀一笑，讓馬麗婷猜，這AB兩個學生，最后到底哪個進了合唱團？

　　馬麗婷愣愣的搖了搖頭。

　　“我讓B進了我的團。因為，她聽話，很聽話。馬麗婷同學，我是很看好你的，對你的第一印象也相當不錯，你是屬于可調教，可糾正的范疇——對了，透露個消息給你，我們團今年在你們學校只有一個招聘的名額。今天有多少人投簡歷你也看見了吧？那些人都是你的競爭對手。但是我沒給她們打電話，只給你打了電話。馬麗婷同學，你愿意聽我的話，讓我指導你嗎？”說完，江文俊放在馬麗婷肩膀上的那只手便如游蛇一樣，開始活動起來，緩緩的滑動，先鉆進了馬麗婷掩藏在濃密秀發內的后頸窩，輕輕的捏著，猶如捏一只乖巧，柔順的金絲貓。

　　馬麗婷是個很聰明的女生，如果說一開始她還有些搞不清狀況的話，當這江文俊開始舉例子，講故事的時候，她一下子便明白了過來，清楚這江文俊到底想要什么了。

　　“江老師，請你自重！”馬麗婷忽然后退兩步，冷冷的看了一眼一臉錯愕，完全不敢相信的江文俊，而后，一言不發，轉身離開了房間。

　　走出房間，離開了川音賓館的大門，馬麗婷這才用手拍了拍如擂鼓一般的心跳，神情隨之露出不屑，一臉鄙視的自言自語：

　　“我當愛樂樂團是什么高大上的東西，不想也是一群下流齷齪，藏污納垢之所！什么東西！”

　　懷著一種輕松，甚至一種可以稱得上自豪的心情，馬麗婷扭著自己的小蠻腰，踏著小碎步，回到了女生宿舍213寢室。

　　寢室內空空蕩蕩，除了坐在書桌前的方悠。此時的方悠，正在用復讀機跟讀著英語，練習著自己的英語發音。

　　“悠悠，這么用功啊？”馬麗婷將自己肩膀上的小坤包朝自己的床上一扔，走到方悠的跟前，在其旁邊坐下。

　　方悠被馬麗婷的聲音驚醒，按下復讀機的暫停鍵，笑看著眼前的馬麗婷說：“婷姐，愛樂合唱團的面試怎么樣？有結果了嗎？”

　　“唉，別提了，遇到了一個人面獸心的色鬼，惡心死老娘了…”馬麗婷搖了搖頭，開始講述起自己的面試經歷來。

　　方悠現在還是大三，距離找工作還有一整年，但馬麗婷這段時間東奔西跑找工作時的艱難跟辛苦，她都看在眼里。如果是放在以前，看到寢室的室友這么一次次的碰壁和不如意，她肯定會涌起一股“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哀愁，因為對方的今天，很可能也會是她的明天。

　　但是，自從幾個月前從四方回來之后，因為那個人，兩個人對未來有了重新的規劃，嶄新的愿景，對于馬麗婷一次一次找工作，卻一次一次不如意，方悠便沒了那么多感慨跟擔憂。她知道，馬麗婷自己，對于這些失敗的結果，看得也是極為的清淡，她根本就是找著玩兒，并沒有下大力氣。用她自己的話來說，主要是用來增加閱歷，體驗社會真實和殘酷的。

　　“唉，愛樂合唱團，也算是中國頂尖的合唱團了，想不到也是烏煙瘴氣，藏污納垢。我們這個圈子，要想找片凈土，還真是難呢。”聽馬麗婷說完自己的求職經歷，方悠跟著感嘆一聲。

　　“誰說不是呢？”馬麗婷聳了聳肩，“以前畢業的一些師兄師姐跟我說起他們進入社會后遇到的一些齷蹉，我還不太相信，現在這兩個月親自跑了一圈，總算漲了見識了。好的工作，好的去向，對于我們這種沒背景，沒資源，也沒多少過人才華的人，要想擠進去，不付出代價，完全是不可能的。而且即便是付出了代價，也不見得會真的給你安排，有所回報。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我可聽說了好幾樁。”說到這里，馬麗婷忽然抓著方悠的肩膀，眨了眨眼，笑著說，“所以，悠悠，跟很多人相比，咱兩算是幸運兒。這種幸運，算起來還是你帶給我的，我真是要謝謝你。”

　　方悠當然明白馬麗婷口中的“幸運”是什么意思，心頭頓時涌起一種有幸福，有溫暖，亦有害羞的柔情。

　　“婷婷姐，別這么說。”方悠小臉微紅的道，“我…我其實也應該感謝你的。你知道我的性格，如果…如果沒有你的大度跟后來不斷的激勵，我…大概不會走現在這條路的。”

　　馬麗婷發出一陣爽朗的嬌笑，俯身抱了抱身前的好姐妹，“好啦，咱兩就別再你謝我我謝你的啦！要是被那家伙知道，不知道要得意成什么樣子呢。哼，說起那家伙我就來氣，這都幾個月了？除了打了幾通電話，也不說來成市看看咱兩！我現在就去給他打傳呼，問他到底怎么回事。”

　　“婷婷姐，還是不要了吧？他現在已經高二下了，很忙的。而且還要寫作，時不時還有媒體記者的采訪，還要管他家里的生意，肯定沒什么時間呢。咱們別苛責他好么？”方悠看著馬麗婷，悠悠的說。

　　“你呀你！”馬麗婷用手戳了戳方悠的額頭，“你就慣著他嘛？再這么慣著他，咱兩可真就被他忘到九霄云外了。你我雖然不是他的正牌女友，但也不至于兩三個月，都見不到一面噻？你說是不是？四方離成市也沒多遠，也就兩個小時的車程，他家又有車，再怎么忙，抽個一天半天，總抽得出來吧？”說著說著，馬麗婷便兩手叉腰，露出忿忿不平之氣。

　　方悠縮頭看了馬麗婷一眼，小聲的說：“他家的小面包，不是每天都要送貨么？”

　　看了方悠那副小媳婦模樣，馬麗婷徹底無語，嘆口氣說：“悠悠，我現在終于知道那家伙為什么最喜歡的是你，而不是我了。”

　　方悠的臉卻紅了，跺腳不依。“婷婷姐，你又瞎說！他…他如果真喜歡我，就不會這么久都不來看我了——”

　　“哈哈哈哈——”方悠還沒說完，身前的馬麗婷便放聲大笑起來，“悠悠，你也終于承認想那家伙了吧？反正明天是星期天，他也不上課，要不，咱兩現在就去汽車北站買票，去四方找他？”

　　“啊！去四方？這…這怕是有些不好吧？”方悠吃了一驚，被馬麗婷的想法嚇了一跳。

　　“有啥不好的？你不是說他一天沒時間嘛？咱兩的時間多，那我們就去找他吧。嘻嘻，正好可以給他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