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嫂米粉”是目前整個四方最有名,最上檔次的小吃店,上到政府官員,下到販夫走卒,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隱隱然已經成了四方的一張名片,就住在四方城內的梁經權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隨串串店老板的手指,梁經權抬眼看去,立刻發現了一群穿著靚麗新潮的POLO衫,頭戴鴨舌帽的男女。這群男女一共十一人,圍坐在兩個拼桌周圍,兩男九女。
其中一男四十來歲,頭頂微凸,面目黝黑,一口被香煙和茶葉熏了個半黃不白的大板牙,看了就讓人反胃。雖然身上穿著時髦少見的POLO衫,頭上還歪扣了頂鴨舌帽,但氣質一看就是農村來的鄉下人,完全是唱戲的穿龍袍,沐猴而冠!
同樣感覺的還有這“禿頂男”身邊的幾個同樣穿著的中年婦女,面色蠟黃,臉上滿是一些暗黃的斑點,顯得土里土氣。除掉身上的那件衣服,跟開家長會時梁經權所見的那些從農村來的家長,不論是神態還是舉止,沒啥子兩樣。
倒是這幾個村婦旁邊的幾個年輕女人讓梁經權忽然眼睛一亮。
其中一個十八九歲,面目秀美,膚色極白,看起來十分的清純,很像學校的那些漂亮女高中生。
另外一個看起來要成熟一些,大概二十二三歲的模樣,顯得活潑而豪爽,頻頻的跟周圍的男女喝著酒。梁經權是很討厭女人喝酒的,但看到這個和自己兒女一樣留著齊耳短發的美女喝酒,他驚奇的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厭惡之情。
前面兩個年輕女人梁經權大概掃了兩眼,雖然覺得漂亮,但他身邊就有兩個同樣漂亮,一大一小的美女,卻也沒讓他生出什么特別的感受。
但短發女人旁邊的那個女人,梁經權只看了一眼,他就聽見自己的心臟“咚”的一聲,重重的跳了一下。
“經權,要不就在這里嘗一下?”這時,梁經權身邊的程文瑾忽然開口。
“就在這里吃嘛,爸!”站在梁經權一旁的梁婭繼續搖著父親的胳膊。
“那…就試一下吧。在店里給我們找個坐位,我們不坐門外頭,灰塵翻天的。”梁經權點了點頭,同意了女兒和妻子的意見。言語間,忍不住又多看了那shao婦幾眼,見這女人話不多,看起來安安靜靜的模樣,但偶爾的一個眼神,一個淺笑,卻散發出一種狐貍般的媚態。梁經權深吸一口氣,不敢再看,懷著一顆忐忑的,如同十幾年前第一眼初見妻子陳文瑾時的“驚艷”,走進了這家串串店。
王勃正在敬田芯酒,這已經是他的第二瓶啤酒了。田芯最早是想限制王勃喝酒的,既怕他晚上借酒裝瘋的“禍害”自己,也很不想他去禍害關萍。但酒到酣處,大家推杯換盞,你來我往,晚上的氣氛很是熱烈,不知不覺就被這家伙偷偷開了一瓶,田芯無奈,開了都開了,總不至于從王勃的手中將酒瓶奪回,只好瞪眼看著王勃,“警告”他下不為例。
王勃“嘿嘿”一笑,給自己斟滿一杯冒泡的藍劍,然后一仰而盡,算是對田芯的回應。
就在這時,坐在他旁邊的關萍忽然用手輕輕一捅王勃的腰桿,在他耳邊低聲耳語了一句,之后,臉上洋溢著輕笑,促狹的朝他眨了眨眼。王勃順關萍的示意看去,只一眼,就呆住了。
梁婭!
她怎么會在這里?怎么這么巧?
王勃繼續看去,發現跟梁婭一起來的除了上次見過的她母親程文瑾外,還有一個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身材高大,國字臉,相貌俊秀,長得頗有點帥氣,從其臉上依稀能夠看到幾分梁婭的影子。他上身穿著白襯衫,下身黑西褲,腳上套著一塵不染的黑色皮鞋,高高的鼻梁上還架了一副金絲眼鏡,頭發也溜溜光,打理得十分的整齊,整個人給人一種十分儒雅,一看就讓人覺得應該是知識分子的感覺。
無疑,這便是梁父了!
意識到梁婭的父母都來了,王勃立刻就開始有些心神不寧,坐如針氈。他很想上去打個招呼,就像上次梁婭和她母親在米粉店吃米粉時他所做的那樣,但梁父身上透露出來的那種略顯嚴肅,甚至可以說是威嚴的,莫名讓他想起四中教導主任的氣息又讓他畏首畏尾,裹足不前。
下意識的,王勃就摸了摸兜里的一張綠卡,想著是不是可以借著這次偶遇的機會送對方一張。現在的他,身上隨時都帶著幾張綠卡和紅卡,作為他拉關系,做人情的敲門磚。
但想了想,王勃最后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一是在有父母存在的情況,梁婭很可能不會接受,那樣他就尷尬了。二來又有點擔心梁婭父母對自己有什么不好的看法——這綠卡人家看不看得上還另說,關鍵是梁婭的父母給他一種書香門第,看起來頗有教養的感覺,自己這種當面送禮的俗人做法不一定能夠討到好,甚至有可能起反感,覺得自己年紀小小,就這么市儈,圓滑,那就不妙了。
梁婭來之前,王勃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美食,美酒和跟身邊的田芯,關萍等人的玩笑,逗樂上。
梁婭來了之后,他就沒多少吃喝,逗樂的心思了。心頭仿佛多了一窩螞蟻,爬來爬去的。既想起身做點什么,又擔心自己唐突佳人,惡了未來的老丈人和丈母娘。既想借機加深了解,討好對方;又害怕在不了解梁婭父母風格和喜好的前提下貿然表現,拍馬拍在了馬蹄上。
總之,人來之前是美味佳肴,說學逗唱,歡樂無比;人來之后卻是食不知味,坐立不安,心不在焉。
他的坐立不安和心不在焉很快就被身邊的田芯和關萍察覺了出來。田芯像關萍一樣,在梁婭一家到店后不久就認了出來——那母女給她的印象太過深刻,想忘記都難。她知道對方是王勃苦戀了一年的心上人,店里知道的人并不多,目前也就她和關萍兩人曉得,所以并不想用梁婭來開他的玩笑。
然而,這家伙前不久還是一副談笑風生,怪話和笑話從嘴里頻頻冒出,將大家逗得哈哈大笑;梁婭一來,他就開始坐立不安,神思不屬,心思不用說肯定是飛到了對方那里。這時,田芯便有些生氣,心中隱隱不忿,想著,自己和關萍兩個美女陪著他還比上對方一人,梁婭真的就那么好?還是她真的就那么差?對他而言沒有什么吸引力,只是梁婭不在的替代品?
而一想到自己不過是這家伙閑時無聊的替代品,田芯的心頭更是氣苦,委屈,不甘也上來了。
排解心中悶氣的最好辦法是什么?當然是酒了。
于是,田芯完全忘了當初對最王勃的“禁酒令”,拿起自己的啤酒瓶,親自倒滿,又給王勃的酒杯斟滿,舉著酒杯對王勃說:“小勃,我敬你一杯,感謝你給我這個實習店長的機會。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和曾娘,王伯伯失望的。”說完,田芯揚起脖子,一飲而盡。
一旁的李翠,解英等人立刻起哄,讓王勃干了。王勃驚訝于田芯晚上主動給自己倒酒,有點太陽從西邊出來的感覺;但是對于美女的敬酒,他前世從來都是來者不拒——想拒也沒得拒,因為沒有美女會給他敬酒,他又不是領導;這一世因為學生這個身份,身邊雖然美女環繞,地位和一窮二白的前世比也有了不少的提高,但主動給他倒酒的美女卻也不多,所以,面對田芯的敬酒,王勃便有些“受寵若驚”,趕緊端起杯子,也跟著干了。順便又抄起田芯擱在腳邊的啤酒瓶,給兩人喝空的杯子滿上。
田芯見王勃態度端正,不僅喝了自己的敬酒,還主動給自己斟滿,心中的不忿和委屈也就消解了不少。
而一旁的李翠和解英等人見她開了頭,也趁機開始圍攻起王勃來,頓時把王勃弄得有些手忙腳亂,難以招架。見王勃左支右絀,“叫苦不迭”的模樣,田芯心頭最后的那點不甘也很快煙消云散,反而有點擔心起王勃的酒量來,怕他又像上次那樣,被自己一伙人搞得不省人事。
“好了!翠翠,英子,勃兒明天還要跟他姐去成市辦事,你們別灌他了。不然明早起不來就麻煩了。”在王勃連續被李翠和解英灌了一杯后,一旁的田芯趕緊叫住。
王勃發現了梁婭,梁婭當然也看見了王勃,因為在這群全都穿著橙色POLO衫,顯眼之極的人群里面,就他穿的是四中的校服,想不發現都難。不過她只看了王勃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同樣看見王勃的還有梁婭的母親程文瑾。王勃當初給程文瑾的印象實在是太過深刻,因為在她接觸過的所有二十歲以下的年輕人中,王勃是唯一一個第一次見面就喊她“姐姐”,把她和梁婭當成是兩姐妹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