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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三回 齊人之福

  李滄行的心中一驚,他的感覺還未恢復,不知道屈彩鳳是以何種方式救自己,現在不同于上次的冰天雪地,沒有外人,小師妹可是就在身邊,若是屈彩鳳再次以那種親密接觸的方式救治自己,這可如何是好?他心中慌亂,幾乎要叫出聲來,而體內的真氣,也是一陣紊亂。

  沐蘭湘的聲音清楚地傳進了李滄行的腦海里:“師兄,千萬不要亂運氣,屈姐姐正在全力救你,你傷得太重,我們兩個功力都無法一下救你過來,只能輪流為你推血過宮,另一個留守護法,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現在正是關鍵時刻,你一定要排除雜念,抱元守一,不管做什么,先把這傷治好再說。”

  李滄行心下稍寬,而屈彩鳳的聲音也冷冰冰地響了起來:“滄行,我一時情急,打傷你是我的錯,我也一定會盡力彌補的,但我和沐家的仇,是兩回事,早晚我都得徹底清算,這話我就放在這里了,到時候你若是想出手護你的未來岳父,也別對我手下留情!”

  李滄行心中一急,幾乎又要咳出聲來,連忙從丹田開始運氣,與屈彩鳳的真氣相匯合,中和出一股暖流,慢慢地在經脈中游走,如是行功兩個周天,那種強烈的痛意和淤血塞于胸腹間的情況才稍微好了一點,他慢慢地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正坐在對面,與自己相對而坐的屈彩鳳,只見她那絕美的容顏上,兩只眼睛緊緊地閉著,額頭上已經盡是汗水,而神色間也是疲憊異常。可見這回她為了救自己,消耗了多少的真氣。

  沐蘭湘看到李滄行睜開了眼睛,心疼地走了過來,從懷里掏出一塊繡帕,輕輕地擦拭著李滄行額頭上的汗水。美麗的大眼睛里,水波流轉,輕輕地問道:“大師兄,現在感覺怎么樣了?”

  如果要是換在了平時,兩個如天仙般的美女這樣盡力地服侍著自己,李滄行做夢都會笑醒。可是現在他的頭卻是漲得能有兩個大,這會兒只是因為要給自己治傷,屈彩鳳暫時顧不上找沐蘭湘算賬罷了,等到自己一脫離危險,沒準這對昨天還情同姐妹的美女。就會拔刀相向,不死不休了。

  李滄行輕輕地搖了搖頭,看著屈彩鳳,用傳音入密的方式說道:“彩鳳,辛苦了,我這里基本上已無大礙,你收功,休息一下吧。”

  屈彩鳳冷冷地回道:“又開始逞英雄了。你的胸腹間的淤血還沒完全化開,我自然要負責到底,是我傷的你。起碼得把你治好才是。我屈彩鳳恩怨分明,自己闖的事情,惹的禍事,一定會負責到底的!”

  說到這里時,屈彩鳳睜開了眼睛,看著沐蘭湘的目光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但同樣的。我屈彩鳳有仇必報!更不用說是殺師滅派之仇了!無論是誰,想要阻止我。我都會跟她拼個你死我活的!沐蘭湘,你若是想護著你爹。最好趁現在就取我的性命,這也許是你最后的機會了!”

  沐蘭湘急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屈姐姐,你,你為什么這樣看我?這樣看我爹?現在一切都還沒有清楚,就這么急著認定我爹是仇人嗎?”

  屈彩鳳冷笑道:“大家都活了這么大歲數了,我的好妹子,你見過有人會拿自己的性命只是為了撒個謊嗎?剛才楊慎身體里飛出的那個金蠶蠱蟲,我們三人都親眼所見,事到如今,你還抱什么僥幸心理?當然,我知道這事跟你沒有關系,是你爹做的孽,所以老娘復仇只找沐元慶一人,但你若是想要阻止,那就別怪姐姐我翻臉不認人了!”

  沐蘭湘長嘆一聲,看著李滄行的眼睛里,淚水漣漣,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里,已經盡是紅絲,腫得仿佛是個水蜜桃,可見這一兩天里她就沒有停止過哭泣。李滄行心中也是一團亂麻,明知師妹受到這樣的煎熬,卻是根本無法勸阻,只能搖了搖頭,輕輕地說道:“師妹,別哭,我們說過,有什么事情都要一起面對。楊慎的話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詞,只有見到你爹,見到陸炳之后,才能確認當年事情的真相。”

  屈彩鳳的臉色一變,彎彎的柳眉倒豎起來:“滄行,你這是什么意思?要是沐元慶繼續裝死裝癱,你能問到什么話?他若是來個抵死不認,這事就這么算了嗎?”

  屈彩鳳一時激動,手下的力道重了三分,輸進李滄行體內的真氣一下子變得灼熱了起來,燙得李滄行的五內如焚,忍不住開口了起來,屈彩鳳這下才知道不對,又把力道減了回去,李滄行這才稍稍恢復了過來一些,終于又可以振起胸膜傳音入密了。

  “彩鳳,我并沒有偏袒師妹的意思,但是楊慎他畢竟也只是一面之辭。而且即使是楊慎所說的那樣,給你師父,或者說給你娘下蠱的乃是楊慎本人,也并非是沐元慶,所以你要報仇的話,冤有頭,債有主,也應該找楊慎才是。”

  屈彩鳳的雙眼中噴射著怒火,這回她大概是怕自己情緒一激動,傷了李滄行的五臟六腑,干脆松開了手,怒道:“滄行,雖說你要偏心自己的小師妹,可是這也太過份了吧!楊慎已經死了,若不是因為,因為他生了我,老娘早就把他碎尸萬段了,但即使如此,老娘也絕不會認這個惡魔為自己的父親。再說了,若不是沐元慶給了他這個金蠶蠱,他又,他又怎么可能害得了我的師父?!你不用再說什么,這筆賬我絕不會就這么算了的!”

  屈彩鳳從地上一躍而起,狠狠地瞪了沐蘭湘一眼:“你就去照顧你的大師兄吧,現在老娘沒時間跟你們在這里浪費時間,陸炳已經走了幾天了,老娘要是動作慢了,只怕這仇也不能親手報了!”她的眼中寒芒一閃。大紅的衣袂凌空飄舞,而身形卻是一躍飛出了幾丈之外。

  李滄行咬了咬牙,也掙扎著想從地上起來,可是胸腹之間卻是一陣劇痛,完全無法發力。一張嘴,“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黑血,臟腑間象是有只蟲子在爬動似的,沐蘭湘急得連忙蹲到地上,扶著他的身子。而她的纖纖玉掌則按上了李滄行的后心,一股清涼冰潤的真氣緩緩地進入李滄行的體內,讓他剛才如同火焚般的內臟一下子舒服了許多。

  李滄行有些奇怪,密道:“師妹,這種以氣入體的辦法。你,你又是怎么學會的?”

  沐蘭湘這會兒已經盤膝在李滄行的身后坐了下來,她的右掌輕輕地在李滄行后心的幾處要穴上摩挲著,眼睛也微微地閉了起來,密道:“這兩天是我和屈姐姐輪流給你輸真氣,她把那運氣的法門告訴我了。師兄,雖然我不會天狼刀法,沒法跟你的真氣完全合一。但是這武當的純陽無極真氣你也是熟悉的,現在你也運起我們道家正宗的玄門真氣,早點排淤化血才好。”

  李滄行點了點頭。他知道現在著急也是沒用,屈彩鳳這回是真的負氣而去,一時半會兒也根本無法勸她,為今之計,只有先把傷給治好了,然后想辦法趕在屈彩鳳的前面回武當了。一想到這落月峽之戰從頭到尾就是那萬蠱門主和嚴世藩的陰謀。而自己師父明面上死于魔教之手,實際上真正的仇家卻有可能是沐元慶。他的心就無法平靜下來。

  沐蘭湘也察覺到了李滄行體內真氣的這股子異動,幽幽地嘆了口氣:“師兄。你,你也相信那楊慎所說的話嗎?”

  李滄行搖了搖頭:“我不想相信,但是彩鳳說得有理,不會有人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只是為了說個謊的,尤其是那金蠶邪蠱是我們親眼所見,只怕,只怕這些都是事實。師妹,你答應我,一定要堅強才行!”

  沐蘭湘清秀的臉上,兩行淚水從她緊閉的雙眼流下:“大師兄,我,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我爹,我爹他…。”說到這里,沐蘭湘就泣不成聲,連運行于李滄行體內的真氣都是一陣紊亂。

  李滄行輕輕地嘆了口氣,背部動了動,把沐蘭湘貼在自己背上的手給滑了開來,他伸出左臂,緊緊地摟著沐蘭湘,小師妹的腦袋深深地埋在了他的胸膛上,不住地啜泣著,而她的發絲則在李滄行的鼻子上廝磨著,高高的道姑髻上,一枝翠玉步搖釵不停地晃動著,一如她現在這已經瀕臨崩潰的心情。

  李滄行輕輕地說道:“師妹,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有些事情發生了,我們也只有勇敢面對才是。當然,沒見到你爹之前,我也不能隨便下結論,但現在不管怎么說,楊慎的話和他的死,至少證明了你爹的嫌疑很大。我現在有些話想要問你,你一定要跟我說實話才行。”

  沐蘭湘的嬌軀微微一顫,輕輕地點了點頭:“師兄你是不是要問我爹的事?”

  李滄行點了點頭,這會兒經過了屈彩鳳和沐蘭湘兩天來的幫助,他的胸腹間淤血已經消散了很多,只要稍稍打坐半個時辰,就可以自行恢復了,他的眉頭一皺,說道:“自從那年的落月峽之戰后,你爹就一直沒有再下過床嗎?平時是哪些人伺候他的飲食起居的?”

  沐蘭湘抬起了頭,沉吟了一下,說道:“我雖是女兒,但畢竟男女有別,這些年在山上,都是各位師弟們輪流服侍我爹的起居,每三天都要為他擦洗全身,至于伺候每天的大小解,也是大家輪流著來。我每天只是負責爹的一日三餐,一開始我爹的神智是清醒的,也每天和我說話,但是后來就經常陷入沉睡狀態,醒來的時間也越來越短,直到,直到那年紫光師伯出事之后,我爹也就徹底陷入了長眠之中,這十幾年來就再沒有醒過!”

  李滄行的表情變得越發地嚴肅起來:“你每天伺候你爹的時候,有沒有檢查過他的經脈?我記得以前你爹是全身經脈被震斷,四肢骨頭也是被粉碎,這些年來,你爹就只是那樣躺著,你們沒有想辦法去治他嗎?”

  沐蘭湘搖了搖頭:“沒有,當年紫光師伯檢查過之后就說,爹爹他,他這輩子也只能這樣躺在床上了,那向老魔的手法極其兇殘邪惡,我爹的經脈完全被震碎,若是想要強行修復的話,只恐怕會有性命之虞。所以我們根本就對此事不抱希望了,也沒想過康復的事情。”

  李滄行的眉頭一皺:“那你爹昏睡過去之后,你也沒有去查查他的經脈?他的四肢被生生打斷,也不想著接骨治好嗎?”

  沐蘭湘長嘆一聲:“也找過一些有名的跌打醫生來看過,都說我爹的四肢骨頭是給硬生生頒斷的,都成了粉了,完全無法治療,所以只能就那樣躺著了。后來時間過得久了,我爹又是那樣長眠不醒,我,我也漸漸地放棄了奇跡出現的想法。其實,其實這些年來,爹已經每天吃能給灌進一小碗稀粥了,他這樣活著,其實,其實真的和去了沒什么兩樣!”說到這里,沐蘭湘悲從心來,又是一陣痛哭流涕,李滄行緊緊地摟著懷中這朵帶雨的梨花,心中卻開始慢慢地思考起一些事情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沐蘭湘才停止了抽泣,輕輕地說道:“師兄,你現在是不是也和屈姐姐一樣,認定我爹就是罪魁禍首了?”

  李滄行搖了搖頭:“還有一些疑點,但大部分的證據確實對你爹不利。我現在想要搞清楚的一件事就是,如果你爹真的參與策劃了那么多陰謀,那他不可能天天躺在床上的,你如果一天三餐都要親自喂他的話,那他也很難離開那張床,而且就算是易容,也不太可能把人弄成一個活死人的樣子。所以我覺得這里面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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