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霸臉色微微一變,扭頭看向了門口,只見陸炳跟剛才的鳳舞幾乎是同樣的打扮,大紅官袍,獬帽,黑色薄底官靴,劍眉入鬢,雙眼神華內蘊,手里握著一柄包在蛟皮劍鞘里的長劍,從劍柄看,古色質樸,一看既知應是上古名劍。
鳳舞一見到陸炳,喜色上臉,輕飄飄地一個御風千里,倒翻下屋頂,對著陸炳拱手行禮道:“屬下見過總指揮大人。”
陸炳看都不看鳳舞一眼,直接盯著赫連霸,目光如炬,一言不發。
天狼連攻三招,逼退黃宗偉,收刀回鞘,也走到了陸炳的身邊。黃宗偉則跟著跳上了屋頂,前庭中形成了一種很奇特的格局,黑白相間的英雄門與白蓮教徒眾把土黃色勁裝的鐵家莊弟子們逼在了前庭一角,而門口處則站著陸炳,天狼,鳳舞三人。
鐵震天和張烈一招硬拼之后,也各自跳開,鐵震天白眉一皺,走到了陸炳身邊,抱拳道:“陸總指揮,多謝援手之恩。”
陸炳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仍然是死死地盯著對面的赫連霸。
赫連霸哈哈一笑:“這回又是找了誰來假扮?陸炳,我可不相信是你本人!”
陸炳終于開了口:“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都在這里。”
赫連霸的臉色一變,厲聲道:“就算你是陸炳,只憑你一個人,就想翻盤不成嗎?”
陸炳突然哈哈一笑,右手一揮,莊門處的墻上突然現出幾十名錦衣衛虎組高手,個個面具蒙面,彎弓如月,箭尖直指前庭內的英雄門徒。
赫連霸的眉毛微微跳了跳。大門處又涌進了數十名全身包裹在黑衣勁裝,黑布蒙面的殺手,個個身手矯健,內息深厚。一看即是一流高手。天狼看得真切,這些都是龍組殺手。
這一下子攻守易位。白蓮教和英雄門的人瞬間就被圍在了中間,被強弓硬弩封住了突擊的空間,變成了弱勢一方。
赫連霸強硬地回道:“陸炳,你別以為你現在就有優勢。我們四周都布下了埋伏,只要我一聲令下,就有大批援手殺出。”
陸炳冷冷地回道:“是在西邊樹林里的那幾十個預備隊嗎?不好意思,已經全被我們拿下了。”
赫連霸的臉色一變,頭上開始滲出汗珠,作為一個優秀的將領,向來是要未慮勝先慮敗。但這回他根本無法算到錦衣衛的大批高手突然來援,剛才又被天狼拖在這里,無暇顧及莊外之事,以至于自己派在外面放風的人全軍覆沒了都未得知。
但赫連霸畢竟是縱橫沙場多年的悍將。臨危不亂,沉聲道:“陸炳,你如果真的想打的話,也不用和我廢話這么多了,你很清楚,現在你雖然占了點優勢,但真打起來,你就算能勝出,也是死傷慘重,而且你根本不可能留下我們兄弟三人。死自己這么多精銳手下,只為了救鐵家莊,值得嗎?”
陸炳平靜地說道:“是不值得,你說得不錯,所以我想跟你做個交易。”天狼臉色一變,連忙說道:“總指揮,可不能就這么放過他們!”
陸炳看都沒看天狼一眼,擺了擺手,示意他閉嘴。赫連霸看了一眼本方的戰士們,轉過頭對陸炳沉聲道:“你要怎么個交易?”
陸炳說道:“你現在帶著白蓮教的人離開,我絕不出手攻擊,不過你記住,我只放你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后,我就會帶著所有的手下,還有宣府的官兵,天羅地網地追殺你們。”
赫連霸哈哈一笑:“陸炳,我憑什么信你?若是你中途變卦,或者是設下伏兵,怎么辦?”
陸炳淡淡地說道:“你可以選擇不信,那現在就跟我們一決生死吧,反正我的手下可以招,死了一批還能招一批,而今天有把你們一網打盡的機會,我愿意為這個賭一下。這可和救鐵家莊沒什么關系。”
赫連霸咬了咬牙,金槍一頓:“好,陸炳,我信你這次,若是你想跟我玩什么花樣,你一定會付出代價的!”
陸炳笑了笑:“赫連霸,以后我們的較量還長著呢,今天只是個開始。”說完他右手一揮,身后的一堆龍組殺手紛紛向兩邊閃去,讓開了一條通道,而墻上的弓箭手們也都收起了箭矢,但人仍然留在墻上戒備。
赫連霸也一揮手,張烈手持天鷹爪,帶著三十多名英雄門徒眾,在前開路,出了大門,呈戰斗隊形散開,他觀察了一下四周,確認了沒有埋伏,這才沖著門內的赫連霸點了點頭。
赫連霸面沉如水,再一揮手,白蓮教的幾個堂主抬著已經重傷不起的趙全和李自馨,夾在一眾教徒中間,也撤出了門外,緊接著黃宗偉帶著英雄門的大隊人馬撤出,赫連霸一直到最后才帶著十幾名護衛離開了這小院。
出得院后,赫連霸只聽到陸炳的聲音從身后冷冷地響起:“赫連霸,我剛才說過了,你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從現在開始算。”
赫連霸哈哈一笑,也不回頭,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而他那粗渾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陸炳,這回算你狠,今天的事,以后連本帶利,我一定會向你討來。還有那個叫天狼的,我記住你了,下次再打一場,不死不休。”
天狼冷冷地說道:“是你死。”
赫連霸的眼中殺意一閃而沒,腳步微微一緩,旋即長嘯一聲,身形一動,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遠處的樹林里。
天狼搖了搖頭,對陸炳行了個禮:“總指揮,屬下自行行事,這次又麻煩你出手相救,感激不盡。只是屬下奇怪,為何總指揮要這么輕易地放過他們?這可是把英雄門和白蓮教一網打盡的好機會。”
陸炳扭頭看了一眼天狼,沉聲道:“跟我來。”說完便大踏步地向著莊外走去,而鳳舞連忙迎上了鐵震天,笑道:“鐵老莊主,總指揮跟天狼有要事相商,多有得罪。”
鐵震天嘆了口氣:“莊破人亡,能靠著陸總指揮的援助撿一條命已是萬幸,哪里還敢多計較呢。”說完搖了搖頭,走向了自己的弟子,這一戰他的莊上戰死者超過三百,多年的心血幾乎毀于一旦,舉目四顧,老淚縱橫。
陸炳和天狼走出莊一百多步,到了一處僻靜的背風之處,陸炳停了下來,天狼正要說話,陸炳卻突然出手,一招響亮的耳光“啪”地一聲就在天狼的臉上開了花,這一下距離太近,陸炳又是突然出手,更重要的是天狼毫無防備,被打了個結結實實,所幸這一下陸炳沒用什么力,但仍然清晰地在他的面具上留了一個紅紅的五指印。
天狼上次被人扇耳光還是當年在黑水河畔時被黑石打過,這么多年再沒有這樣被長輩教訓過了,捂著臉,怒道:“你做什么!”
陸炳冷冷地說道:“我做什么?天狼,我先問問你這次應該做什么。”
天狼咬了咬牙,向地上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我的任務是查清白蓮教和仇鸞的關系,但我在查這事的同時,發現了趙全勾結蒙古英雄門,在霍山煉制毒人的事,并且想要聯手攻擊鐵家莊,所以我趕到這里阻止他們,陸炳,我這樣做錯了?”
陸炳的眼中光芒一閃:“鳳舞明明告訴了你,我人就在宣府,為什么不來找我?”
天狼搖了搖頭:“我怕來不及,而且我也不認為你會來幫我。”
陸炳長嘆一聲:“天狼,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冷冰冰見死不救的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