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金鐘銘說出‘原來如此’的時候,于胖子就有點崩潰了,大家都是明白人,這話里面答應的意思不要太明顯。而這又意味著什么呢?這就意味著《龍門飛甲》這部準備投資近三千萬美金的電影會因為這兩個人的兩句話而增加極大的商業風險!
是,沒錯!那部什么《熔爐》既不是古裝又不是戰爭片,照金鐘銘那個描述理論上一個半月的集中拍攝說不定就成了…但是!那是理論上,萬一要是耽誤了怎么辦?到時候再臨時換主角?誰負責?三千萬美金啊!虧的是我!
不過話說回來,于胖子心里面崩潰的真正緣由在于他發現自己竟然反駁不得!這邊剛剛跟金鐘銘換了股不說,那邊更還沒來得及跟徐克正式簽約好不好?就算這倆人現在在這里拿他的錢二一添作五的表演什么‘一見如故’,他也只能干笑三聲,也只能無可奈何!不然,那就是更大的風險了!
但是…怎么說呢?于東這人一千條一萬條也好,總是個做事的人。于是乎,雖然心里對這倆人萬般不爽,雖然剛剛事實上結束了婚姻,雖然被N多人背后指指點點說什么‘男人有錢就變壞’,但是,他始終能把公事安排的妥妥當當。
別的不說,隨后的兩天,雖然說于胖子對金鐘銘已經討厭到肺里面去了,但是他依舊認認真真的按照原定方案給對方安排了大量而高檔的刷臉活動。先是電影頻道的訪談,然后是直接有著廣電背景的會議,而最后,他竟然給金鐘銘安排了一次到自己的母校也就是北影的校園演講會。
雖然只是一間大教室,雖然只是技術類的演講,但這依然是很有誠意的動作了。
“Oppa…到了大學里會不會被人扔鞋?”初瓏一邊幫金鐘銘稍微化著淡妝,一邊有些忐忑不安的樣子。
“為什么這么說?”金鐘銘頓時失笑道。“我剛才只是開句玩笑而已…”
“可是。”初瓏吞吞吐吐道。“我確實感覺的到,這里的人提到韓國人聽到韓國話都有些…有些莫名的敵意。”
金鐘銘微微嘆了口氣,這確實是個大實話,只要美國爹的軍隊還在京畿道擺著,那所謂的中韓友誼肯定會‘萬古長青如松柏’的。
“而且,你說那個大學校長去別的學校演講都被人扔鞋子…”初瓏繼續有些擔憂的講道。“既然是校長,肯定已經五六十歲了,他們照樣敢砸,那到時候萬一oppa你惹他們生氣了…”
“初瓏啊。”看著對方幫自己收拾停當,金鐘銘站起身攬對方的肩膀來到了酒店的落地窗前。“首先一個,中國大學生的素質沒你想的那么差,更何況校園演講本來就只是愿者去,不愿者不去,真正愿意去聽我說話的人其實本身都是存著幾分善意的。而至于你所說的處心積慮砸鞋子的人…有沒有?我估計可能確實會有。但是你想想,真的遇到那種事情,被砸的人會在乎嗎?我想,那個被砸的校長只會為砸他的學生感到可惜吧?”
初瓏若有所悟。
“總之。”金鐘銘最后有些似是而非的做了結語。“今天跟我一塊去,純當是履行秘書的職責。”
初瓏這才認真的點了點頭。
就這樣,時間微微一晃,就已經來到了上午十一點。北影的一間大教室里,金鐘銘也已經成功結束了他的演講,演講的主題則是《3D技術的電影應用》。實際上,整個過程中不要說是砸鞋子的了,就是唱反調的都沒有,而且反倒是掌聲不少,就好像是一堂名人公開課一樣簡單而和諧。
話說,臺下坐的學生們就如同金鐘銘之前安慰初瓏時說的那樣,首先中國大學生素質沒那么差,個別正在網絡上鬧得沸沸揚揚的事件只是孤立的。其次,那怕是反韓情緒普遍性存在于民間,可是真正愿意來聽得人本身就已經篩選掉了惡意者,最終來這里的人不說都是半個影迷,但最起碼也不會會藏個鞋子進來的那種人。
這話真不是胡扯,就好像金鐘銘隱約記著得前生一次發生在巴西奧運會之后的事情。當時郎平郎指導要來北師排球部了,于是這邊周圍幾個大學論壇上立即爆棚!而與此同時,一個大家萬萬想不到的人物——劉建宏,竟然也要代表樂視來北師附近哪個地方做個演講…呃,沒錯,這位要說中國男足!于是乎,幾個論壇也是立即爆棚!好像當時所有人都想著要一分為二,一個要去北師遠遠的看一眼郎指導,以慰平生。然后另一個則想去看看劉建宏,不過是像看笑話一樣看看愿意聽中國男足的大學生到底會有幾個人?
但實際上呢?結果大出所有人的預料。去看郎指導的人確實很多,氣氛也很好,大家在北師排球場館里玩的非常嗨。但是,去聽劉建宏講中國男足的竟然也不少,也是爆棚,氣氛也很好!
為什么?后來大家一討論,答案很簡單,那就是中國人實在是太多了,尤其是附近的大學生這么多,肯定會有足夠多的有閑工夫的且關心中國男足的人!就算是這個數字只有佩服郎指導的人的1,那也足夠塞滿一個會議廳,然后大家一起嗨了。
金鐘銘遇到的情況也大概如此,雖然現在是10年,韓流演員在中國的知名度也真心不高,畢竟這跟idol不是一回事,實際上他這些天走在朝陽區的大街上也確實都沒人理會。但是,北影畢竟是北影,總有幾個看過他的電影的人,或許看的是《老千》,或許看的是《那些年》,或許正是《大叔》,所以零零碎碎的學生還是不少的。再加上陪著他來的于東、徐克的臉也很值錢,而且,這次活動還是打著中韓電影交流的旗號的,于是幾位校領導系領導還是很給面子的陪著兩個官員模樣的人過來了,再加上大家對于一個交流起來這么舒暢的外國人也總是有兩分好感的…呃,這么一看的話,也就難怪金鐘銘的演講中掌聲陣陣氣氛熱烈了。
但是…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就在一群人準備跟著金鐘銘結束這么和諧的技術性演講,然后中午一起到附近的某大學‘科技大廈’吃午飯的時候,一個看起來年紀已經不小,應該是經歷過稍許歷練的學生突然站了起來。
然后,提了個問題。
這沒什么,本來演講之后的提問就是一種理所當然的環節。但是很顯然,這個學生的問題有些敏感了:
“金鐘銘先生是怎么看待兩國在電影審查上差異的?又或者說你覺得中國引入電影分級制度是不是勢在必行呢?”
下面響起了不大的嘈雜聲,而坐在前排幾位校領導和幾位官員的眼睛卻立即就瞇了起來。
但是,他們卻也只是瞇眼睛,并沒有多余的話可說,因為這年頭早就今時不比往日了。
一來,他們拿學生已經無可奈何。二來,單就這個問題而言似乎也已經在輿論上達成了統一,電影審查制度的惡名化都已經是個事實了,就連官員們自己面對著這樣的問題都只能用‘眼前改革很困難’這樣的話來敷衍,而不敢直接否定。
不過,這次事情還是讓前三排的這幾位很緊張,因為臺上那人畢竟是外國人,同樣的話說出來更容易博眼球,然后按照這群大學生們無法無天的性格肯定會直接爆出去的。實際上也確實如此,別的不說,那些個純粹是來看熱鬧的學生們,此前因為各種拍攝場上的專業術語已經昏昏欲睡了,但此刻也都跟著興奮了起來。
金鐘銘拿著話筒在臺上愣了半響,但最終也只能苦笑了出來:“我還以為自己已經安全過關了呢!”
臺下的學生們哄堂大笑,他們沒想到金鐘銘竟然竟然連這個問題的敏感性都知道,可見是個真的中國通,而不是僅僅漢語好。
“說實話。”等笑聲平靜下來以后,金鐘銘重新坐回到了講臺上的椅子上,然后微笑著看向了這個學生。“這個問題為什么要問我呢?這種問題不該你自己來回答嗎?畢竟中國電影的未來是你們的,而我…有心無力啊!”
“挺知趣的。”一名官員扭頭朝身邊的人低聲評價道。“這樣的外國合作者其實多多益善。”
其余幾人紛紛點頭附和。
“我們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了。”那名學生顯然是不想放過金鐘銘。“我只是想聽一聽你這個旁觀者的看法。”
“為什么一定要聽我的看法呢?”金鐘銘還在努力回避。“你們有你們的看法就可以了,為什么要在意我一個韓國人的看法。”
“很簡單。”這名學生看起來早有定見,所以顯得咄咄逼人。“中韓電影曾經共同陷入過低谷,而如今又一起抬頭。可是相較于低谷之前那個時代中國電影質量的不落下風,如今雙方市場雖然同時再次活躍了起來,可我們這邊電影的質量卻已經普遍性落后于韓方了,這里面難道沒有審查制度的原因嗎?”
這話說的太直,不要說幾位領導,就連于東和坐在他身邊的幾位知名的老師都有點眼神飄忽的意思。
但是,那位站起來的學生還在繼續:“最起碼在題材上,你們可以拍光州事件,我們卻連那個年代都不能提;你們可以諷刺時政搞出來《孝子洞理發師》,我們卻無可奈何;你們可以大膽的使用情色藝術,今年的《下女》和《方子傳》精美異常,我們卻根本無法觸碰…”
金鐘銘早就不笑了,他算是看出來了,今天是躲不過這一遭了,真要是直接走人那才是更大的新聞呢,所以他面色如常的認真聽完了這個學生類似于發泄的說明,然后才重新拾起了話筒:
“坦誠的說吧,我覺得同學你心里早就帶著成見,所以你是希望我能給出一個符合你心意答案的,對不對?”
“難道還需要討論嗎?”這個學生一臉的理所當然,甚至其余的學生也大多如此表情。
“我覺得是需要討論一下的。”金鐘銘從容答道。
這下子,臺下的所有人都來了興趣,聽這話的味道似乎是要逆潮流而行啊!尤其是對方還是個外國人,還沒聽說過哪個外國人是要為中國審查制度說幾句話的,甚至中國作品想要拿國外的獎項那也必須要罵政府罵國家罵制度才行的,這都是老規矩了…
就在臺下眾人心思百轉的時候,金鐘銘已經開始了:“你的一個重要論據就是中國電影比韓國電影差,而又因為中國多了審查制度,所以這個質量差距要算在審查制度頭上,對不對?”
“沒錯。”
“那我想問下你,莫非你以為韓國電影的審查就不嚴厲嗎?”金鐘銘不慌不忙的抬頭問道。“今天在這間教室里,我借著象牙塔的保護層說些廢話…你知道,哪怕是在分級制度之下,韓國每年也有大量的影片被強制裁剪,也有不少被干脆的槍斃嗎?”
“我來告訴你吧。”看到對方卡了殼,金鐘銘才不緊不慢的解釋了起來。“舉一個在你們看來有些刷新三觀的例子——社會主義思想。每年,韓國電影振興委員會都會槍斃掉不少他們認為是宣傳社會主義思想的影片。”
臺下一片大嘩。
“這是因為朝韓對峙。”金鐘銘毫不避諱的解釋道。“所以韓國法律明確規定宣傳鼓動社會主義是違法行為!而且不僅是斃掉影片了,在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里還以此為根據直接抓過人…這些年好了一些,但那是因為韓國導演也好電影公司也好,自己就學會趨利避害了。你說我們拍了光州事件,那何嘗不是一種政治正確呢?你說《孝子洞理發師》,那你知道電影上映后政客們用那部電影相互攻擊了多久嗎?所以我想告訴一下你,在防火墻和國家意識形態這個問題上,全世界的國家都是一樣的,這個真的是沒什么好說的。”
“那…”提問的學生已經有點懵了。“那…鬼片和情色片呢?”
“先問你一個事情,你知道韓國04年以前合法嗎?”金鐘銘舉著話筒反問道。“情色、鬼怪這些東西確實很有藝術探討的價值,但是這牽扯到社會風俗。就好像坐在那邊的徐克導演,他的《青蛇》我非常喜歡,但那只能在香江拍,因為那時候哪里有一樓一鳳,在這邊這個時候就不能拍!這是理所當然的,不需要審查那條線,從市場開始就會自動的屏蔽這種題材的!甚至極端一點,你去中東看看,哪怕你是石油大亨,但你敢拍這些題材的片子,轉身就會被自己的保鏢給開槍打死,然后你的保鏢還是大英雄。在社會風俗的現實擺在那里的時候,說這個話題是沒有意義的。電影很高尚,但是它來源于生活!”
“那藝術就注定要向現實低頭嗎?”很顯然,這位還是很不服氣,就像所有人看到的那樣,他早有成見。
“不是向現實低頭。”金鐘銘稍微搖了下頭。“而是藝術要有現實基礎,你當然可以做梵高,但是你得有承受那個痛苦的覺悟!甚至說句不好聽的,在座的的同學們既然來這個學校,那么固然會有很多人是抱著‘為中華電影之崛起’的理想而來的,但是又有哪一位是沒有抱著當明星當導演賺錢享受生活的目的而來的呢?有嗎?就算是在拍所謂藝術片和地下電影的人,難道不是在求名嗎?”
有些話說出來不好聽,甚至有點惡毒,但是人心里大多都是懂得,那些學生也無話可說,所以此刻的教室里是一片寂靜。
說實話,話說到這份上也算是過關了,沒讓于東和那幾位領導難堪就行了,剩下的該散了也就散,拍拍屁股走人也好。
但是,金鐘銘不知道是吃錯了哪門子藥,他似乎是要把這個問題給討論完整:“剛才同學你說的那些,我們已經討論了審查制度…那么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韓國電影真的很好嗎?或者說,中國電影真的很差嗎?”
“這個不需要討論吧?”另一個按捺不住的學生接過話筒站了起來。“這幾年市場是好了不少,但是中國電影的下限卻在一次次的刷新,而韓國電影一次次刷新的卻是上限,這話總沒錯吧?《追擊者》、《大叔》…這些東西有目共睹。”
金鐘銘想了很久,然后點了點頭:“確實如此,這個論據我無話可說。但是,我仍然堅持兩國電影的質量,是不能這么簡單就給出結論的。”
“為什么?”
“原因很簡單。”金鐘銘無奈的攤開了一只手。“兩國電影都有自己的大問題,在這些根本性問題不能解決之前,大哥不要說二哥…”
臺下的氣氛突然好了很多,甭管怎么說,那怕是嘴上罵著中國電影,但是誰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心血被否定,能有人公允的說幾句話總是不錯的。
“中國電影的問題很大,市場激增,同時保護力度強,所以爛片橫行…但是你莫非以為韓國電影就沒大問題了?”金鐘銘無奈的敘述道。“韓國電影有一個天大的敵人!就是階級問題…不要笑,我是在說實話,底層的演員和龍套去拍替身戲,連個保險都沒有。為什么?劇組窮。劇組為什么窮?被資本剝削。韓國的資本已經非常嚴重的干擾到了韓國電影的發展!”
臺下再度靜了下來。
“舉例而言,一部成功的戲。”金鐘銘再度攤出了那個手掌。“稅務其實很少,因為國家會支持,但是院線良心點的也要拿走4成,心黑的甚至要6成,這就是一半了!然后,如果還有大牌演員簽了分成協議的話,那還要再度拿走一到兩成!那么制作公司還想賺錢接著發展,怎么辦呢?很簡單,壓縮成本。小演員在韓國沒人權的,摔殘廢了說不定都沒人理。而且不是不愿意賠,實在是劇組賠不起。中國電影難道有這種可笑的問題嗎?而且我再告訴你們一個事實,韓國電影的院線基本上都是壟斷式的,他們也同時控制著韓國最大的制作公司…你們可以想象那種資本是用一種怎么極端的方式在吸著韓國電影行業的血!”
頓了一下,金鐘銘看向了那個已經坐下去的提問學生:“我說這個不是為了訴苦,而是想告訴一下諸位同學,你能看到中國電影的下限在不停的刷新,那是因為你這人就在中國電影里面,而能看到韓國電影的上限,那是你因為在韓國電影的外面,在圍墻外你只能看到它的上限,這叫客觀規律。所以,這些東西未必真的代表著什么絕對性的內涵!”
“拿我們該怎么辦呢?”有人來不及拿話筒,直接在后面雙手握成筒狀喊了出來。“按照韓國說法你是前輩,我們這些所謂‘中國電影的未來’又該用什么態度來面對這些東西呢?”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金鐘銘笑著接口道。“首先我的意思其實很簡單,規則這種東西是要建立在社會全局的概念上的,我不認為可以輕易的否定或者支持,因為它真的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激烈的評論也只會讓它復雜化。至于…當自己還不能觸及這個層面的時候,更多的時候我個人認為還是要懂得妥協的。”
“屈從于市場和資本嗎?”又有人起哄道。“還是屈從于官僚和政府?”
“未必是屈服。”金鐘銘苦笑著搖搖頭。“首先你得能拍電影,能生存下去,然后才改變和推動它…如果一開始連電影都拍不了又談何推著它進步呢?”
臺下的徐克突然眼皮一跳。
“哈!”金鐘銘稍微自嘲般的嘆了口氣。“我聽出來了,從我的話像是說教一樣時,你們其實就已經聽不進去了。我也是年輕人,當然懂你們的心理,但我還是希望藉此多說一段話。諸位…”
話到這里,金鐘銘突然頓了幾秒鐘,掃視了一下坐的滿滿堂堂的大教室后,這才非常認真的繼續說了下去:“一個完整的電影生態環境里,如果它還是活著,還在發展著,那說明它里面一定是有一些光明和進步的東西存在著的。而且肯定是主導作用,否則早就崩塌了。當然了,陰暗和倒退的部分也肯定有,甚至更吸引目光。但是我想說,如果自己不是那個掌控全局的人,那該怎么辦呢?很簡單,沒必要怨天尤人,也沒必要想著一鳴驚人天下動,只要拒絕退步和陰暗的東西,然后選擇光明和進步的東西就行了。但是,在這之前,你真的是需要妥協和忍讓,向市場、向資本、向官僚、向制度、甚至是向個人和身邊人的私欲和物欲做出一定的妥協和忍讓。然后,當你獲取了可以參與的機會以后,再從自己份內的部分去完成一點點進步…這就足夠了!至于進步的方向,制度不行就題材,題材不行就美學,美學都不行了我們還可以在技術上創新!說起來真的像是空洞的大道理,但大道理總是有道理的,更何況,這也確實是我拍了這么多年戲的肺腑之言…總之,今天多謝大家了!”
演講結束的有點倉促和無力,那是因為金鐘銘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立場來說這些話了!
不過,饒是如此,臺下也幾乎是毫無間隙的就響起了一片掌聲。掌聲是從前三排的那些官員、校領導、老師那邊響起的,然后學生們則敷衍的在后面拍起了巴掌。
說實話,這些學生很失望,他們本來以為年輕的金鐘銘會有更合他們心意的銳氣,但沒想到臨到最后卻聽到了這么一番空洞的說教,這讓慕名而來的學生們大為失望…果然,這么年輕就因為成為了體制的受益人而失去了藝術家的靈魂了。
但是,也有人不這么看。
“這就是…徐導你之前說的‘一見如故’?”于東邊拍巴掌邊看向了身邊的徐克。
“不錯。”徐克沒有鼓掌,而是有些哆嗦著從兜里掏出了一包煙,但發現沒帶打火機后卻只能無奈的塞了回去。
“我記得你們沒多少深入的交流啊?”坐在另一邊的陳永雄卻有些疑惑。“難道最近私下見了面?”
“沒有。”徐克看了眼正在跟那幾個官員熱情交談的金鐘銘,然后有些感慨的談了口氣。“不然就不是一見如故了…說實話,有些東西你們這些做生意的人是永遠不懂的,哪怕那天第一次見面我和他表現的都很虛偽,但是,說到電影時,我們倆眼神里的熱情都是相互掩飾不住的。我懂,他也懂,你們不懂,不然也就不會有所謂的執念了。”
“是因為李宇春的事情?”于東無語的搖了搖頭。“徐導你還是很不滿這個人選?”
“就怕有對比。”徐克面無表情的答道。“如果不是有李宇春的話我又怎么會盯著一個檔期有沖突的人,哪怕他是影帝?”
“你在跟我賭氣。”于東認真而懇切的看著對方。“何必呢?”
“我也不懂自己為什么這樣。”徐克輕輕搖了搖頭。“我其實早就下定決心要在大陸生存下去了,所以也早就下定決心向你們做出姿態來…但是,可能就像是老陳說的那樣,對上眼了,就犟下去了。當然了,于總是老板,還是你說了算。”
于東干笑了一聲:“說的我好像是大反派一樣,是阻礙中國電影發展的陰暗面一樣…”
“你本來就是大反派!”徐克很認真的跟自己選定的簽約老板說道。“全中國的電影人都知道的。”
“但是你知道嗎?”于東突然有些不爽了,他指著金鐘銘說道。“他也是大反派,他在韓國不僅是資本的代表人物,而且連私人的安保公司都有!還有那部《熔爐》,他自己都承認那是政治任務,是競選需求…”
“但是人家沒忘了電影。”徐克依然很認真。“他和我一樣,也跟他說的一樣,妥協,向各種各樣的東西妥協,但是妥協完之后他會認真的拍電影,我相信,他的電影出來后依然會有自己的那份純粹!也依然會有屬于電影的那份純粹!”
于東抿了抿嘴:“你們都是好人,是好電影人,都在委曲求全,這我懂!可我也難啊,徐導?當導演很難,但是當老板也很難!你得明白,我也不是什么天生的萬惡資本家,我跟這些滿心傲氣的學生曾經是一模一樣的,我也是北影出來的學生!現在的問題上…我得賺錢,賺了錢才能做大,而李宇春真的是有市場號召力的!”
“大家都很難!”陳永雄趕緊出言勸和。
“沒錯。”徐克的語氣依舊很嚴肅。“大家都很難,所以我才會向你妥協,然后接受了李宇春。”
言罷,徐克一言都不再發,只是靜靜的看著金鐘銘在臺邊跟那些人笑談著什么,也看著還在高談闊論著什么的年輕學生們魚貫而出。
而就在此時,突然間,眼前出現了一個打火機,是旁邊的于東遞過來的。
“學生都走了,放心抽吧。”于東無力的解釋道。
“多謝。”徐克結果打火機點燃了一支煙,然后繼續沉默著抽煙。
然而,當一支煙抽完以后,他卻突然朝于東再度開口了:“于總…想問你個私人的事情。”
“徐導有話就直說。”
“離婚協議這種事情…有沒有好律師介紹給我?我要在電影拍攝前了無牽掛。”
于東和另一邊的陳永雄一起目瞪口呆。
評論區有個說我貶低徐克導演的,那是在冤枉我,我書里的意思其實寫的很清楚,徐克是主角非常尊重的人,兩人真的是心意相通,知道什么是委屈求全下的堅持者。
前面講香江和大陸的影視圈矛盾,提到陳可辛貪財,說道吳宇森闖蕩好萊塢,那其實都是為了徐克這個人做襯托的。做為香江代表性導演,能沉下心來在大陸繼續拍攝中國自己的電影,而且還能不停的創新,哪怕只是在技術上的創新,那也足以讓人敬仰和佩服。
但是,就像我說的那樣,更讓人佩服的是,在大陸他的條條框框是非常多的(可能還有家庭的問題,這個具體時間不確定,但肯定是在來大陸以后這幾年),他在這里是不能像在香江那樣當徐老怪的,可就是在這么一種情況下還能堅持,還能用心去拍電影,還能帶出一批大陸出身的電影人才…這就異常的了不起了。
有人說他現在只會賺錢,只會拍商業片,說他電影里明星多而爛,但是有誰注意過《龍門飛甲》里的李宇春是于東個人硬塞進來的?這種東西隨便一查就有,于東自己說的。真要是他說了算能用這位跟桂綸鎂、陳坤對戲?能在這種情況下拍出了中國第一部3D技術的電影,已經很了不起了,那怕他真的是屈從于商業需求和資本,屈從于審查,那也很了不起。
呃,這跟主角的演講一樣,聽不進去就當是一點廢話,別在意。
至于為什么要給那位沒看清楚的貼子加精加經驗,原因很簡單,雖然這位沒看懂,但是最起碼注意到了我對徐克的一點側面描述…而其余的更多的人都以為我是在水啊,都以為這幾章只是在寫主角要演廠花了…實際上那些看起來水看起來空洞無物的東西才是真正想說的私貨。
600ps,8k大章,不算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