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牛逼不解釋,雖然我聽不太懂,但是感覺好厲害的樣子。
倆小朋友啃著饅頭片,眼睛里的小星星都快溢出,總得來說,他們覺得自己這個義薄云天賽尉遲的哥哥,跟加了特技一樣,“duang”的一下很炫很厲害。
張公謹覺得自己酒可能喝的有點多,暈暈乎乎地回去消化著張德剛才的話。坦叔一臉的無奈,毫無疑問,自家郎君他真的一點都不熟啊。
“二郎,您剛才說什么好事兒?”
“啊,噢,都差點忘了。”
張大素胡亂地雙手在身上抹了抹,然后眼睛放著光,“哥哥,程處弼說了,要擺宴青云館,給哥哥壓驚!”
我去他大爺的!
不提程處弼還好,一提到這名字,張德整個人兩輩子的小宇宙都在燃燒。
“走!去找這小子算總賬!”
張德箭步出門,打了個唿哨,黑風騮自個兒從別院跑了出來。
雙手按著馬背,跨馬就走,張德回頭道:“坦叔,晚上我就不回來吃了。”
“郎君,青云館在平康坊。”
老爺子站那里毫無表情,很顯然,來長安的時候,族老們千叮嚀萬囑咐,小宗長絕對不能去勾欄里過夜。
“坦叔,我有心也無力啊。我就是給程處弼一個教訓。”
“那郎君酉時之前,必須回來。”
“一定一定,坦叔,那我走啦。”
言罷,黑風騮向前一竄,轉眼就到了普寧坊的出口。后頭張大素趕緊上了牛車,牛兒慢悠悠地往前走,左右倆護衛閑庭信步,跟看風景似的。
張德前面躥的快,后面四大保鏢一人一匹青驄馬,健馬配武士,橫刀在腰,端的是英氣勃發。
張禮青叫道:“都別愣著,跟著大郎!”
到了平康坊,老遠還能聞到一股子焦味,不時地有民夫推著獨輪車,車上堆著燒成灰燼的垃圾,往平康坊外走。
見到這場景,張德恨的牙癢癢,就特么這一把火,燒走自個兒七萬貫!皇帝逼勛貴們捐款,尉遲首富給了一萬都讓人覺得豪闊。
七萬貫吶!
一想到這個,張德就恨不得尉遲恭逮住程處弼就把他褲子給脫了,然后大庭廣眾之下彈小丁丁彈到死。
“勞駕,請問青云館怎么走?”
“小郎君也去青云館尋耍子?前邊兒翠柳巷,見著三丈高的牌頭,那兒就是青云館。今日有人包場,莫非小郎得了請柬?”
張德一愣:“還須請柬?”
“小郎君莫非連這個都不知道?如今一笑樓被程大將軍的三公子一把火給少了。陛下念他年幼無知,罰了大將軍年俸,所幸無人傷亡,賠償了事。不過沒了一笑樓,菩薩寺周遭幾家,也就翠柳巷的青云館都知崔鶯鶯…”
崔鶯鶯,我特么還張生呢。
“多謝前輩釋惑,多謝多謝。”
抱拳道了聲謝,不等那老江湖繼續擺資歷,張德后腳跟點了一下黑風騮,烏騅馬自個兒就往前走。
他如今是個粉嫩少年,唇紅齒白一枝花,騎著小黑馬,街道兩邊樓院,那樓上依著欄桿的姑娘們都是咯咯直笑,說些**挑逗著他。
才半里路,從天而降的絲巾少說也有四五十條,真特么不節儉。
“哎哎哎,你們看,那不是張大郎嗎?”
“這小郎晶瑩剔透,真是讓人眼饞。”
“好你個小蹄子,張小乙不過十歲出頭,你卻也垂涎,真是不知道羞恥。”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那不知廉恥的姑娘竟然倚欄哼唱長安街巷的民謠,倒是應景別致。這北里的女子,一年見慣了各種恩客,如春秋大雁,紛紛不停。只是,總歸是要念想一下的,來一個多情的俏公子,他有錢有田又有閑,能詩詞歌賦,能萬千寵愛…
只是這也只能念想,便是住宜陽坊的小官,家中妾妓少則七八,多則上百。逢貴客臨門,便命其侍寢陪客,倘若客人討要,多半主人家也是不會拒絕的。說起來,倒也不比勾欄里強多少。
聽到那民謠,張德倒是有些訝異,他倒是不知道,原來這裝逼歌詞,竟然唐朝就開始傳唱了。
翠柳巷和紅箋巷平行,在菩薩寺的西邊,東邊則是紅箋巷,那里最大的是一笑樓,樓里都知是林妙兒。
本來林妙兒準備了大曲要一鳴驚人,有心沖一下平康坊的總行首。然而上門的客人里,有一個才十歲,他給自己腦門來了一板磚,然后殺豬一般地叫著沖了出去。后來嘛,這個莫名其妙的少年,就帶著幾百號人馬,還有幾百號少年,把一笑樓砸了之后,一把火燒了。
從林妙兒到龜公,全部哭暈在茅廁。他們辛辛苦苦準備了大半年,原價一百貫兩百貫三百貫的娛樂費,現在統統二十貫,統統二十貫,王八蛋權二代程處弼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還我血汗錢…
還好沒燒出一笑樓范圍,這要是火苗往西北方向躥,那邊兒可是太廟,程家上下夠喝一壺的。
菩薩寺的光頭們也是暗自后怕,這權貴二代的瘋狂他們算是見識了。要不是往日里念經勤快,估計就得去西天見如來佛祖。
不過張德琢磨了一下,程處弼這小王八蛋估計也是深思熟慮過的。大冬天的,哪來的東南風?
到了青云館,果然是有個三丈高的牌頭,跟鳥居似的,很像動畫片里的南天門。左右站著幾個魁梧的漢子,有漢人也有突厥人,不過不是黃頭突厥,而是黃種,大冬天的裹著皮裘敞著胸,露出一巴掌寬的護心毛。
瞧見黑風騮之后,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然后上前就點頭哈腰:“郎君,總算到了。三郎在前廳等著呢。”
臥槽,剛才那操馬漢子威武雄壯的感覺瞬間沒了。
他進門的時候沖后邊道:“我的馬不用管,讓它在外邊兒,不會污了門院。”
黑風騮還是一只小馬,拉屎什么的,還算定時定量。
“大郎,屬下陪你一起。”
張禮紅翻身下馬,韁繩拋給臉色一黑的張禮青,趕緊跟著溜進去。然后嘟囔了一聲:“入娘的,老子明明是大哥,憑什么讓你個老二進去爽?”
不過嘟囔歸嘟囔,張禮青還是趕緊把馬匹栓在栓馬樁上。
“哥哥來了!”
“大郎,終于來了!”
“哥哥上座!”
“不愧是賽尉遲,好威風。”
“你看他的護衛,竟也是如此威猛,只怕也只有十六衛的好漢才能媲美。”
然后就是各種小張飛啊及時雨啊義薄云天講義氣啊的吹捧,坐中央案幾后,程處弼一臉得意:“哥哥,從今往后,長安城內還有誰敢惹我們?!”
操!就是你個王八蛋,搞的老子成了扔了七萬貫,你爹那老混賬有你這樣的兒子,簡直是前世不休。
“唉…”
張德一手扶著案幾,一手擱在膝上,眼神落寞,無比憂郁。
“哥哥何故嘆息?”
李奉誡如今是張德的腦殘粉,立刻問道。他之前回去跟他爹李大亮把張德對李大亮的吹捧說了一遍,沒曾想李大亮竟然感動的眼眶微紅,連贊定遠郡公教侄有方,說張大郎乃是赤誠君子,要多多親近。
“是啊哥哥,今天是我們‘忠義社’成立的大好日子,從今往后,務本坊四百三十六名弟兄,都聽哥哥差遣!”
你等會!等會!一定要等會!
老張轉頭看了看四周,這兒是青云館啊。再看了看程處弼李奉誡,這倆貨精神很正常啊。再瞄了一眼張燈結彩的氣氛,是宴會沒錯啊。
可特么為什么我剛進門,特么就說老子馬上是有活力社會團體的老大?而且瞧這尿性,入會的還是務本坊的這群官二代富二代?
不是,我剛才嘆氣是演技啊同學們,是為了引出你們的提問,我好坑程處弼啊。為什么我的智商有點欠費的感覺?
張德虎軀不敢震,他怕再這樣下去,明天張公謹叔叔還是不要去代州了。
“咳咳…”
張德輕咳一聲,幾百號熊孩子看著他。
“唉…”
他又嘆了口氣。
“哥哥無慮也,吾輩四百三十六名健兒,無所畏懼!”
李奉誡眼睛放光,趕緊巴結未來江湖上的總扛把子。
我特么…你們能別說這個了嗎?
張德嘴唇哆嗦了一下:“唉,你們有所不知,此次火燒一笑樓之事,叔父出力甚多。前后拿出去,足足七萬貫。明天,就是叔父赴任代州的好日子,可是如今,行囊寒酸,哪里還有一方公侯的體面。身為侄兒,不能相幫,心緒難平,悲從中來…”
說罷,他拿起桌上的酒盅,一飲而盡,仿佛是要借酒澆愁。一群小弟們立刻感動的眼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轉,而程處弼臉一黑,頭歪到了一方,他就看看,他不說話。
“七萬貫!”
“什么?!這么多錢!”
“家父俸祿,一月才八貫…”
“一把火燒掉七萬貫?”
此刻,門外張大素氣喘吁吁地沖進來,嚷嚷道:“什么七萬貫,十四萬貫!一半程老三家里出,一半…你們懂的。”
“哥哥,仁義,仁義啊…”
“哥哥仁義,長安無雙。”
“今后風衣來雨里去,千里萬里,只要哥哥一句話,莫不敢從…”
你們特么的都夠了!
“錢,是小事。重要的是,叔父前路漫長,吾卻不知如何表達心意。”
張德四十五度朝天開始裝逼,整條街都被他感動了。
“哥哥,明日一早,灞橋之上,吾輩折柳相送定遠郡公!”
“沒錯,一定要去!”
“我也去,我和先生請假,一早就去灞橋!”
“程三郎,你倒是說句話呀。”
“對啊處弼,火是你燒的,雖說是為哥哥報仇,但這七萬貫,如何都輪不到他出,哥哥出了這錢,是仁義,你卻要表一番心跡的。”
熊孩子們七嘴八舌,程處弼臉更黑了,仿佛掉鍋里一般,他瞄了一眼張德,忽然發現張家哥哥的眼神似乎很兇殘。
“我…我當然去,誰說不去了!哥哥一句話,我做什么都愿意!”
老張眼皮低垂,心說你個小王八蛋終于落老子手里了。于是低聲道:“三郎,不必勉強自己的。”
“誰勉強了?誰勉強了!我程處弼說話算話,人盡皆知!哥哥,你說吧,只要能讓定遠郡公走的安詳…”
“你爹才走的安詳!”
張大素跳了起來,暴怒吼道。
張德嗯了一聲,然后起身,眾熊孩子都站了起來。張德抱拳,眾熊孩子抱拳還禮。
“諸位兄弟,叔父此去代州,吾曾聞一首代州童謠,名曰送別,正須雄壯男兒清唱。明日,就辛苦三郎了。”
“程三郎,唱個歌而已,你沒問題吧?”
李奉誡瞬間補了一刀。
“我…我…”
程處弼吞了一口口水,眼神跟鵪鶉一樣地看著張德:“哥哥,一定要唱嗎?”
“三郎,不用勉強的,你要是不行,我再拜托別人。”
好啊好啊好啊…
程處弼內心當然像這樣說嘍,但他剛才那叫一個義薄云天,那叫一個兩肋插刀。
裝了逼還想跑?
“嗯,我不勉強,哥哥寬心,我一定…一定好好唱…灞橋折柳,定然會是一段佳話,佳話…”
張德呵呵一笑,拿起酒盅,舉杯邀道:“眾位兄弟,滿飲。”
“哥哥請!”
程處弼覺得自個兒絕對是掉哪個鍋里了,他喝了一杯酒,葡萄酒,以前覺得挺好喝的呀。
難道我要改名字,不叫程處弼,而是程處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