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自家“姐夫”的揣摩,鄭康自認還算可以,沒有用傳統套路,文人墨客前來裝逼就是自找苦吃,至于擺宴吃酒,對自家“姐夫”來說也是浪費時間。
于是乎,鄭縣令另辟蹊徑,帶著張德一行人前去視察秋浦縣的工作成果。先是碼頭走了一圈,各色碼頭都很熱鬧,人頭攢動看著就很紅火。然后又去了秋浦港附近的市場,這里有宣州最正規的“魚市”“木材市場”“石料市場”“煤炭市場”。
鄭縣令很聰明,沒有把市場設置在縣城內部,整個秋浦縣在他上臺之后的規劃,基本就是照貓畫虎,仿的就是武漢。
這么多年武漢半尺城墻沒有增加,但堤壩道路卻是萬兒八千里都有了。
除此之外,在貴池水畔,還興建了船工學堂,學徒制的,由官辦漕運衙門承擔,畢業后就包分配,層次低是低了些,可這種路數老張看了很爽。
“沒想到伊健還是個大才,秋浦縣這個池子,很快就不夠你騰挪的。”
老張倒是真心夸人,鄭縣令樂的眉開眼笑,沖張德笑道:“這都離不開姐夫的教導,小弟自出仕以來,處處都是以姐夫為榜樣。”
“學老夫作甚?學老夫做反賊?”
隨行一眾官吏差點沒閉氣過去,好些個心臟噗通噗通的亂跳。
好在鄭縣令是跟張德打過交道的,知道他說話就是如此,于是繼續諂媚道:“小弟哪有恁大的才能,就是定個小目標,先做好分內之事。”
“說的好,不眼高手低,已是非凡才能。能知己,就是一道門檻。”
輕輕地拍了拍鄭康的后背,“此去蘇州,本來不打算停留,不過既然來了,也不會白來。你有甚么要求,現在一并提出來,老夫酌情滿足。”
周圍秋浦縣的“鄉賢”“名流”都是一臉懵逼,這特么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兒。
還有官吏尋思著,這怕不是張梁豐故意挖坑等縣令大人往下跳吧。
秋浦縣的本地人都暗暗祈禱著縣令大人千萬別犯渾,這真要是當場提要求,豈不是惡心了武漢來的人?
說話間,卻聽鄭縣令道:“最近秋浦修堤筑壩缺一筆款子,小弟希望姐夫幫襯一二。”
“要多少?”
“五…五萬貫。”
一群秋浦名流當時就絕望了,縣令大人特么有病是吧。張口就要五萬貫,親兄弟尚且不能這么爽快,更何況還不是親兄弟,只是姐夫。
就算是姐夫,也就是個堂姐夫。
“五萬貫修個甚?老夫作主,借你二十萬貫。”老張擺擺手,接著又道,“秋浦縣去年棉麻油茶出口量不低,但是產量更高,至青陽鎮、九華山的道路不暢,有五六成的產量都是積壓。只要路修出來,把產量釋放出來,二十萬貫幾年就能清賬。”
鄭縣令還好,其余人等當時就懵逼了。
這特么都是什么鬼?!借五萬貫給二十萬貫?這年頭借錢的套路變了?!
不過很快秋浦縣有靈醒的“名流”,當場就高呼一聲“張公寬宏”,然后行了個大禮。
別人心說你也不姓張啊,怎么就給拜祖宗似的?
事后那人才小聲地說話:我在九華山種茶啊,我拜的不是張公,我拜的是親爹。
開元通寶比親爹還親!
秋浦縣也專門開辟了工坊作業區,油料作坊相當的密集,貴池水沿岸多是水力磨坊。除了水力磨坊之外,還安裝了一臺江夏淘汰的永興象機2.0,是一個小煤礦定的,煤礦離貴池水很近,只有半里路,這臺機子就是用來抽水。
旁水的煤礦,挖深了還真不好挖,但有了抽水設備,很多能作業的地方,就能進行操作。
“二、二十萬貫!”
“沒想到鄭縣令說他姐夫是江漢觀察使,居然是真的!”
“我也有姐夫,為什么我姐夫沒有這么大方?”
“這是姐夫的事情嗎?”
“難不成是姐姐?!”
各種小聲的爭吵議論傳來,讓鄭縣令終于稍稍地平靜了一下,但心臟還是噗通噗通的狂跳。
二十萬貫…都可以尚半個公主了。
“對了,伊健。你來留下老夫,是顏師古的意思?”
原本鄭縣令還有一堆的要求,可是有了二十萬貫…其它要求還算個屁的要求,有二十萬貫就行了。于是樂呵呵的鄭縣令也懶得再去玩套路,就跟著張德在幾個地方走馬觀花。
聽到張德提問,鄭縣令點點頭:“顏使君卻有這個意思,不過,冉江州最早派人過來通氣。”
“冉征文?”
鄭縣令點點頭。
“這老貨倒是賣力。”
笑了笑,老張又拍了拍鄭縣令的肩膀,“老夫賣你一個面子,就逗留一宿,有甚招待,都拿出來。想來明天顏老頭、冉仁才,也該到了秋浦。”
“姐夫放心,秋浦縣雖不如兩京武漢,卻也別有一番風貌,亦是人杰地靈之處。少待還有本地上等‘霧里青’,姐夫且先嘗嘗,倘使好喝,帶一些走。”
“老夫不會跟你客氣。”
“千萬不要客氣!”
鄭縣令這光景,哪里還有斯文人的體面,更沒有滎陽鄭氏翩躚公子的氣度,儼然就是市井江湖之間討生活的掮客狗腿子,那諂媚的模樣,放在以前,旁人只會覺得作嘔。
可看在二十萬貫的份上,秋浦縣上上下下都覺得,鄭縣令當真是可愛,可愛至極!
套路走完,天剛黑就開了宴會,各種歌舞美酒佳肴,原本鄭縣令還準備了一些美女準備伺候一下姐夫,但尋思著自己這樣干了,以后有何面目去見自己的堂姐?
于是鄭縣令就沒有把美女獻上去,他讓縣丞去獻美女。
完美!
縣丞原本就想著劃劃水拉倒,可萬萬沒想到領導讓他去做一樁“美差”,把美女獻給張梁豐,這是什么?
這是功勞啊。
一時間,縣丞心中暗暗責怪:被縣令罵兩聲怎么了?縣令不也是為了秋浦縣上上下下嗎?有了好事,縣令也沒說吃獨食,還是想到我的嘛。
內心有點小緊張的縣丞就悄悄摸摸地到了張德跟前敬酒,敬了一杯之后,又恭恭敬敬神色坦然地對張德道:“張公舟船勞頓,少待下官命人準備溫湯,自有本地熟稔湯沐諸事之少女前來侍奉。”
老張一聽,頓時笑了,心說這縣丞真是個可愛的小機靈,便問道:“本府記得你也是陳氏?”
“遠支,旁支。”
縣丞一愣,抬頭看了一眼張德,心中暗道:張江漢當真是好記性。
旁人在老張耳邊輕聲說了什么,老張點點頭:“原來還是鄱陽王一脈,是叫陳春?同本府喝一爵。”
“豈敢、豈敢…張公稱呼下官小春即可。”
言罷,陳縣丞立刻舉起酒杯,一飲而下,相當的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