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博希蒙德在內心里帶著欣喜,因為剛才信差告訴他,里面是帶著“軍務機密”的,安條克的新主人急忙匆匆走到信差前,劈手奪下帶著鉛封的信件,打開后取出了里面的“塞琉西亞紙張”,上面確實是高的親筆字跡,雖然有些不太好看,但卻體現了執筆者質樸剛健的一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正反兩面。
鴿子迎著雨后的陽光紛紛飛起,讀著信件的博希蒙德走到了高層宮殿的小露臺上,在那里能俯瞰到整個安條克連帶四周的河川山谷,在信里高率先對他表示祝賀,因為在我們同盟的強有力對抗下,君士坦丁堡皇帝終于“縮”了,其中博希蒙德看到高使用了“縮”這個形象生動的詞匯后,還搖著頭苦笑,心念高寫章有時候還真喜歡用些稀奇古怪的詞匯——接著皇帝默認你暫攝安條克城,但狡詐的科穆寧看來還有后手,據說他和比薩大主教和新比薩商會,在帝國都城內達成了一攬子的合作密約,“我正在塔爾蘇斯城接待其中的商人,努力盤索著他們可能用來對付我們的招數,但我個人覺得,他們暗藏在水下操縱,使用金錢收買叛徒搗亂的可能性非常大,你和戈弗雷都要多多留心,反正我回絕了他們要求和塞琉西亞通商的請求。”
“我也不會的,因為安條克的街區已經分開租賃給了威尼斯和商會了,哪來這群比薩人的余地?”博希蒙德對高的行為表示認可贊許,接著他繼續讀了下去。
下面高的請求就很裸,他要求博希蒙德和坦克雷德出軍幫助自己側擊魯本王國,因為魯本王子有幾項罪行,一是派出塔普倫茲前往埃德薩、圖柏賽那等城堡,挑唆當地勢力抗拒賦稅,先前你向埃德薩執政官巴拉克索要的七千金幣的軍資就被抵賴掉了;二是在安條克圍城戰時,不但不按照“基督兄弟間的公義”援救我方,反倒乘虛大肆攻擊我的西斯城一帶;三是不敬敘利亞、亞美尼亞教區的父即牧首約翰.奧克希爾特閣下,在其蒙受亞吉凌虐時不出手幫助,還私下屠殺企圖救援牧首的義軍。
“可是亞美尼亞的使徒教會,和魯本王國已被圣座目為‘兄弟之邦’,高這樣做實在讓人擔憂。”博希蒙德看到這三條懲處理由時,如芒在背。不過當他看到最后兩三行,“圣座方面我自擔之,用安條克牧首約翰的旗幟懲處魯本,道義上完全沒有問題”,“只要閣下愿意出兵兩到三個月,牽制住魯本王國的側翼方向,其余戰事完全不用閣下承擔——功成后,我將整個敘利亞門三十座軍鎮堡壘,全部饋贈于閣下”。
博希蒙德眼睛瞪大了,喉結咕嚕嚕滾動幾下,狠狠咽下了口大吐沫,而后他把高的信件仔細疊好,貼入袍子的內懷當中,不由得把目光放向了遠處,奧龍特斯河的鐵橋要塞那邊還飄蕩著可惡的雷蒙德的旗幟,過往的船只還要向他繳納部分通行稅金,要是高愿意把靠海的敘利亞門地區割給我的話,那樣就能改行商貿路線,再也不用給那個獨眼混蛋半個銅子了 更何況,整個朝圣者隊伍里,除去那個隱修士外,沒人比我更了解高這個人物,雖然他有著“八爪蜘蛛”的綽號,但卻極有契約精神:也就是說,但凡和他在利益方面做好分割和諧調,他是完全會履行所有一切的,不會食言。
高的來信讓這位紅發公爵一下子消除了心中的郁結無聊,但卻讓他陷于了痛苦的抉擇:博希蒙德慢慢走回到華美廳堂的那條臥榻上,懶懶靠在上面,頭發有點凌亂,嘴巴長著歪躺著,出了神。
“就算我要和高合作,但憑什么成為他的側翼奧援?我要和魯本開戰,那便得有自己的戰旗。”良久后,博希蒙德如此下定決心。
帶著這樣的念頭,夜晚時分坦克雷德挎著劍,在得到商議事務的邀請后,來到了舅父的居所宮殿,結果看到對方如同全身癱瘓般,表情呆滯地躺在坐榻上,便提醒說,“這樣對您的健康沒有好處。”
“我問你,你何時前去埃德薩?”
聽到這話,坦克雷德隱隱有些不快,畢竟這座城市和這美麗的宮殿能打下來住進來,也有他一份血戰的功勛,而今舅父卻絕口不提先前對諸多將士們的封賞許諾,這也是他沒臉返回埃德薩的原因。
“亞美尼亞人、突厥人索求的賞金和封邑,讓我不得不留在這里,他們不斷要求我與您交涉。”
“你說的我都懂,但是實在是缺錢啊!埃德薩、圖柏賽那那邊的稅金,到現在一個子兒都沒交出來過。那個該死的希臘人巴拉克,是不是在玩弄我們?”博希蒙德很巧妙地推開了話題。
說到此,坦克雷德也滿臉憤恨的表情,“據說那個巴拉克,與塔普倫茲、庫蘇斯、費拉這群亞美尼亞貴族混在一起,開始抗拒我們所需要的稅金。”
博希蒙德繼續坐在榻上,冷笑兩聲,“塔普倫茲背后是誰,你應該清楚。”
回頭看到自己外甥的表情,博希蒙德接著用很低但很狠毒的聲調,“派出你的心腹,那個突厥傭兵叫鄂斯都.博爾杜卡的,以請求仆從軍的名義進入埃德薩,把巴拉克除掉”說完,博希蒙德在自己脖子上,做出個處死的手勢,“換上我們的人,以后才會有錢送來,不然的話埃德薩城和在敵人手里有什么區別?”
“這樣會不會激起整個亞美尼亞人的反叛。”坦克雷德大為驚恐,他沒想到舅父會如此激進。
“殺死巴拉克,一起把費拉、塔普倫茲和庫蘇斯這群雜碎全解決掉,而后我們自己人便能占據馬拉什所有富饒的城堡了。”博希蒙德繼續冷冷地下著決斷,隨后站起來才將高密信交到坦克雷德手中,“高、戈弗雷和鮑德溫肯定是會幫助我們的,把整個小亞美尼亞的魯本王國全干掉,大家一起分肉沒什么不好害怕反叛什么的,既然你已經認定他們為反叛了,那么鐵血鎮壓又有什么錯?嗯,嗯,嗯?”眼球如同玻璃珠般發出駭人幽光的博希蒙德,將手摁在了坦克雷德的腦袋上,連續拍打并推了幾下,直到原地打晃的外甥咬著牙點頭答應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