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軌跡

　　阿九沉默了一下，道：“說說你的理由。”

　　“我想…每個人活著，都有自己的軌跡，我小時候吃過的苦，也讓我現在變得堅強。阿嬤告訴過我，不要想著天上掉餡餅的事情，或許你能改變我的生活，但那始終不是我的，而且…我如果接受了，我之前的那些努力又算什么？我沒辦法確定那樣的生活是不是我想要的，但是我能確定現在我努力得很快樂，我的生活我覺得很充實，雖然可能沒有那么完美，但這是我自己的。”

　　阿九意外地看了看郭雪芙，他沒想到這個女孩子，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道：“我認同你的話，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答應。”頓了一下，阿九又道：“太陽會的那幫人，可能會找你麻煩，我去擺平，那些亂七八糟的親戚，他們也不會再打擾你的生活，其他的應該沒什么影響了。你就當這幾天做了個夢，想忘掉，也可以。”

　　郭雪芙點點頭，忽然深呼吸了一下，道：“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好，你說。”

　　郭雪芙抿了抿嘴唇，道：“我覺得你這個人很奇怪，太姥爺去世的時候，你那么悲傷，現在看上去好像又沒什么了，如果我不是我親眼看著，還以為你跟他的感情不好呢。”

　　阿九苦笑一下，道：“師父曾經跟我說過，悲傷是最沒用處的東西。尤其是生離死別的時候，因為你悲傷、哭泣，死掉的人也不會活過來。悲傷是生者的脆弱，逝者不需要這些，他只想你能好好活著。”

　　郭雪芙眼眶微紅，低頭撫摸著手腕上的鐲子，道：“這個鐲子，我家里也有一個，媽媽說是太姥姥留下來的，她去世的時候。都盼望著有一天，會有人拿著這個鐲子來，告訴她，那個人是不是還活著…”

　　“其實我明白。我不該怪太姥爺什么，他一百多歲了。我連太姥姥都沒見過，憑什么責怪他？我只是在很小的時候聽媽媽說起他們的故事，很討厭他。可是當我見到他，聽到他說起當年的事情。我知道我誤會他了。但是他對我來說，還是一個陌生人啊。”

　　“看著你那么悲傷，我在想，你只是他的徒弟，你們沒有血緣關系，但是我…我覺得自己好不像話，親人離世了，怎么悲傷就不起來？”

　　“這不怪你、”阿九寬慰道：“你們接觸的時間太短了，人的感情，血緣只是一部分。像我，雖然和師父沒有血緣關系，但在我心里，他早已經是我的親人了。”

　　“可是我不知道為什么…”郭雪芙抬起頭來，淚眼朦朧地看著阿九：“想到就剩下我自己了，我真的好難受。這些年我孤單單的生活沒覺得怎么樣，突然多了一個親人，沒到一天就沒有了，我心里真的好難受啊…”

　　郭雪芙的話，讓阿九又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甚至在他不想承認的心底，他或許也在害怕，如果他選擇去找母親。會不會也和郭雪芙的遭遇一樣，甚至更糟，甚至她不愿意認…瞬間，一股同病相憐的感覺襲來，阿九把郭雪芙攬在懷里，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只是想給她一點溫暖。

　　郭雪芙伏在阿九懷里，安安靜靜地哭了一會兒，不安寒冷的感覺漸漸被溫暖安全取代，臉蛋兒漸漸紅了起來。做演員這么多年，親密戲份她也拍過很多，交往過的那些男友，這種程度的身體接觸也并不是沒有，但是這么溫暖安全的感覺，還是第一次體會到。她不舍離開，但又明白，她不舍也沒有結果。

　　倒數三十秒，郭雪芙從阿九懷里起來，道：“以后我們還有機會見面嗎？”

　　阿九拿起茶幾上郭雪芙的手機，輸入了自己的號碼：“師父把你托付給我，我就會負責到底。任何事情，你都可以聯系我，如果你后悔今天的決定，之前我說的也隨時有效。”

　　“謝謝你、”郭雪芙看了看阿九，忽然攬住他的脖子，送上了一個香吻，嘴唇輕觸便分開，郭雪芙笑了起來：“小叔叔、”

　　阿九抬手蹭掉口紅，抓了抓郭雪芙的頭發，起身離開了她的房間。

　　郭雪芙看著阿九的背影，目光有些幽怨。

　　從郭雪芙的房間出來，阿九把龍十二叫了過來，安排了一下。太陽會是Taipei的一個小黑社會組織，龍十二常年盤桓在這兒，早已了如執掌，只是他沒有決定權，一直沒有動。有了阿九的命令，龍十二立刻迫不及待地想做點暴力的事情了，雖然阿九的話是不要讓他們再找郭雪芙的麻煩，然而，斬草除根，也算是解決辦法的一種吧？

　　至于那些親戚，什么都不用做，看到太陽會的下場，她們應該懂得收斂。

　　目送龍十二這個暴力分子樂顛顛跑遠，阿九回了自己的房間，Krystal聽到開門聲音出來看，但阿九已經進了洗手間。Krystal跟過來，發現阿九在刷牙，眉頭登時蹙了起來，問道：“你干嘛刷牙？”

　　阿九滿嘴的牙膏沫兒，含混不清道：“這不是要睡覺了么，刷個牙很正常吧？”

　　Krystal瞇起眼睛：“真的？”

　　阿九一副無語的樣子：“不然還能是什么…”說著他咧咧嘴，嫌棄似的說道：“這酒店的牙刷怎么這么硬啊，唉，下次出門一定得自己帶牙刷了。”

　　Krystal也走過來，拿起牙刷放進嘴里，刷兩下，狐疑地看看阿九，眼神兒好像在說：你繼續裝，看你裝到什么時候。

　　阿九有點心虛，視線飄到一邊兒，像是要把牙齦刷沒的架勢，牙膏沫快糊半拉臉了。

　　過了會兒，Krystal刷完了牙，也沒說什么，先回臥室了。阿九如蒙大赦，趕緊漱了漱口，顛顛地也跟了過去。

　　Krystal上了床，倚著床頭，拿著手機隨意地翻著網頁，阿九小心翼翼地靠近，被她抬起胳膊肘頂住了。

　　“老實睡覺吧。”

　　“哦…”阿九躺了下來，眼睛盯著天花板，過了會兒，他往Krystal那邊兒蹭了蹭，微微靠著她，睡著了。

　　Krystal放下手機，抬起手作勢要打，但終是沒有落下去，輕輕嘆了口氣，伸手關了臺燈，也躺了下來。

　　夜漸漸深了，倆人慢慢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