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矛盾

　　鍋里的水翻滾著，燒開了不知多久。阿九坐在餐桌旁包餛飩，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方，手上完全是機械的動作。

　　他在想事情。

　　餛飩已經擺了半張桌子，他還在繼續包，忽然他停了下來，低頭看了眼，沒餡兒了。

　　還剩一點面皮，阿九拿刀切了幾道，放在了盤子邊上。

　　IU從臥室出來找東西吃，看到這一桌子的餛飩，看了阿九一眼，道：“哥，你包餃子干嘛啊？”

　　“這叫餛飩。”阿九撿了一盤端到廚房，鍋里的水已經快燒干了，他只好先把餛飩放一邊，再往里面倒水：“洗洗手，拽個保鮮袋，把餛飩裝起來。”

　　“哦。”IU拿出飲料喝了一口，來到洗碗池邊，把飲料遞給阿九：“喝不？”

　　阿九搖搖頭，IU把飲料放在旁邊，洗了洗手，直接用阿九的背心擦了，回去撿餛飩。

　　水燒開了，阿九把餛飩放進去，轉身看著IU。

　　IU察覺到目光，回頭看了一眼：“干嘛？”

　　“沒事。”阿九收回了目光，剛剛有那么一瞬，他想和IU說一下剛才的天臺發生的事情。但是那一瞬過去，他又決定不說了。這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可以分享一切的人，或許IU愿意聽，但是會給她帶去麻煩，還是不能說。

　　阿九忽然覺得自己軟弱了，竟然產生了想要訴說的念頭。以前從沒有過，現在這是怎么了？

　　“哥，明天你要上班嗎？”

　　“嗯，怎么了？”

　　IU把餛飩放進冰箱：“那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下班好像是4點半，可能會晚一點吧，你想做什么？”

　　“教你作曲啊。”IU來到阿九旁邊，看著鍋里翻滾的餛飩：“昨天在溪谷的時候說的，你忘啦？”

　　“哦。”阿九點點頭，也沒有說不學的話。實際上學或者不學。對他來說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也談不上什么喜好。從兩年前到韓國，一直到現在，除了念書之外。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沒有特別想要去做的。

　　整天忙著打工，除了賺錢吃飯這個目的之外，也是因為沒有什么做，閑待著會無聊。對他來說，時間就像一塊硬盤。空著是浪費，存儲什么都可以。而且他和普通人還不一樣，普通人工作一段時間會覺得累，周末會想賴個床，他每天精力旺盛，天蒙蒙亮就自動睜眼睛，有勁兒沒處用。

　　更糟糕的是他還沒什么愛好，煙，抽也行不抽也行，酒。喝也行不喝也行，肉，吃也行不吃也行。對于生存環境的要求比較低，這樣一個人的生活，其實是很無聊的。

　　阿九把餛飩盛出來，面皮基本都撈到了自己的碗里，IU注意到了，忽然覺得很窩心，含情脈脈地看著阿九不說話。

　　突然她注意到了阿九臉上的結痂，皺眉問道：“哥。你臉上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磕了一下，沒事。”

　　“那么不小心。”IU放下筷子，顛顛跑回了臥室，不一會兒跑了出來。遞給阿九一個創可貼。

　　阿九不肯貼：“都結痂了還用它干嘛？”

　　“貼上多帥啊。”IU親自把創可貼撕開，粘在阿九臉上：“你看過漫畫么？漫畫里那些特別能打的人，打完架臉上都是貼著創可貼…”

　　“哇…”貼完了，IU拍拍手：“我哥好帥。”

　　看著IU的笑顏，阿九抬手摸了摸臉上的創可貼，愣了一下。嘴角彎起了一個弧度。

　　“快吃吧，吃完早點睡。”

　　Jessica被窩里，半張著眼睛，滿臉倦色。她不是不想睡覺，但只要一閉上眼睛，耳邊就想起那個討厭家伙的聲音。

　　“你男朋友，丑！”

　　“那個死中分…”

　　“真是…”Jessica咬著牙，騰地一下坐了起來，伸手按亮了臺燈。

　　“歐尼？”

　　允兒揉揉眼睛看過來，Jessica下床爬到允兒的床上，擠進了她懷里。

　　秀英不在，允兒偶爾會在這邊睡，但主要還是Jessica在宿舍住的時候，因為Jessica膽子小，一個人睡害怕。

　　“歐尼錯了嗎？”

　　“不知道…”允兒知道Jessica指的是什么，但她真的不知道。她和Jessica不一樣。她沒有那么野心勃勃，靠顏值就可以吃飯了，干嘛那么費勁的非要靠智商？工作一直不斷，賺的錢已經夠多了。做副業很有意思嗎？

　　Jessica枕著允兒的胳膊，陷入了一種自我矛盾的狀態中。她自己其實也不滿意現在的狀態，甚至偶爾會想，如果一開始就像允兒這樣什么都不做，反而會比較開心。演戲不擅長，可以出演一下音樂劇嘛，或者認真的唱歌，也許能出solo專輯…

　　但是人就是這樣，念頭一起心就亂了。眼睛里只看到副業做得成功的人，看不到那些賠錢的人。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付出的已經很多了，多到現在被推著走，已經不可能回頭了。

　　允兒又快睡著了，完全把Jessica當成芭比娃娃一樣抱著，Jessica漸漸不舒服了，起身把允兒‘翻’到另一邊去，從后面摟著她的腰，迷迷糊糊培養睡意，慢慢地睡著了。

　　Jessica最終還是沒有給Krystal打電話，因為她沒辦法確定Krystal和阿九分手之后她會比現在開心。

　　她知道自己為什么不開心，所以不想妹妹也失去開心的理由。

　　阿九用電腦把手機里的照片導出來，挑了十幾張，發送到了羅PD的郵箱里。

　　做完了這些，他開始發呆。

　　龍三八走時候說的那句話，觸動到了他心里敏感的地方。他以為已經看淡了這種事情，但是聽到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錯了，聽到‘閱兵’兩個字，心里還是會激動。

　　他討厭這種感覺，他不明白這種奮不顧身的感覺從哪里來。更讓他討厭的是，之前想不到的那個留著武功還有用處的理由，似乎就是因為這個。他不明白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寧愿犧牲幸福也做不出的決定，竟會是因為這種原因。

　　難道這就是命嗎？

　　阿九拿起手機，撥了Krystal的號碼，剛響了一聲，他就掛斷了。

　　已經很晚了。

　　一條短信發送出去。

　　“我突然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