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推進到幾個地球日之后。∑,
銀河議會總部所在地其實不叫陀川,它有一個源自海頓語的、發音優美的名字,這個名字還長得可怕,完全不像是能概括成“陀川”兩個字的樣子。
但是人類第一位抵達陀川的外交家兼翻譯家是古代科幻大師阿西莫夫的忠實讀者,所以就把阿西莫夫創造的銀河帝國的首都的名字發音倒過來,以紀念這位大師。
后來很多人類翻譯家想要恢復正確的譯名,但正確的譯名實在太長了,習慣了短短兩個字的譯名的人民在官方修改譯名之后仍然沿用陀川的名字,結果最后官方又不得不改回了最初的譯名。
陀川星球的表面并沒有像阿西莫夫筆下的銀河帝國首都那樣覆蓋了一層金屬外殼,但它的陸地確實和覆蓋了金屬沒什么區別:層層疊疊的建筑把整個地面都給遮起來了,除了海邊和難以建造城市的山區之外其他地方從空中根本看不到真正的地表。
整個陀川就是一個巨型城市,它是銀河系的外交中心,同時也是銀河系最大的貿易市場,此外還是銀河系最大的科研交流場所、軍事演習場。
陀川的地位,是由它所在的星團的特殊性決定的,這個星團里曾經有過許多巨型恒星,現在只留下了一堆黑洞和白洞。對于能加入銀河議會的文明來說,黑洞和白洞就等同于“交通要道”。甚至還有種族為了給自己的領地貿易上的便利,主動加快超新星的生命進程,人工制造黑洞。只可惜黑洞通往哪里并不確定,開在空曠宇宙空間中周圍幾萬光年連恒星都沒有的地方太正常了。所以漸漸的大家都發現這樣做就和摸獎一樣,太不靠譜了。就放棄了這種做法。
陀川很幸運,周圍有六個黑洞是能用的,此外銀河系中還有四個黑洞對應的白洞就在陀川附近五千光年內。這個星球變成銀河系中心真是一點都不奇怪——實際上它所在的星團每個類地行星都有變成銀河系中心的希望,只是當年海頓人剛好選了陀川而已。
海頓人的選擇最終產生了這個巨大的城市,來自全銀河的貨物在這里集散,就連那些原本不需要在陀川停留可以直接從白洞出來就往黑洞去的“過路商船”也經常會額外多跑幾千光年到陀川來停靠一下,收集一點情報信息再看看能不能帶點比較容易攜帶的貨物,然后才繼續自己的旅程。
此外,還有數量相當多的商船只負責把貨物送到陀川。貨主們一般在陀川這里交貨、結賬,再購買自己需要的東西離開。比起親自到各個產地收購貨物,在陀川交易顯然安全得多,所以這里總是有等著吃進貨物然后拍屁股回家的膽小商人——只在家鄉和陀川兩點一線跑商的話,安全性令人滿意。
有這樣的收購商人在,自然就會出現到各個產地收購各種東西,再運來陀川賣的比較敢冒險的商人。
有這樣的商人在就會有雇傭兵。
有雇傭兵就會有為雇傭兵提供各種服務的公司進駐,武器商、飛船制造商、提供身體改造的生物科技公司等等等等,這些公司的進駐反過來又吸引了各種各樣的人——比如賺了一票之后打算把信用點換成戰斗力的海盜們。然后海盜們直接來買東西當然很危險,畢竟銀河議會里有絕不能收買善惡分明的歐德威爾人,歐德威爾裁判官一旦發現海盜就一定會下達制裁的命令,然后就一定會有好戰的突勒人過來執行這個命令。
所以在陀川周圍給海盜們提供虛假身份以便他們進入陀川的產業蓬勃發展。
總之。陀川在上萬年的發展之后,已經成為銀河系繁榮的象征,幾乎每一分鐘都有數量驚人的商船曲速到陀川。在陀川你甚至會產生一種錯覺:銀河系的商船已經多到快塞不下了。但事實是銀河系大部分殖民地可能一個地球月才會有一艘商船造訪。
此時就在這繁華的陀川。一場秘密會議正在進行。
與會的種族屬于一個被人類外交家稱作“銀河輝格黨”的組織,實際上和輝格黨沒有什么關系。
參加這次秘密會議的。只有作為組織核心的兩大種族的外交家。
嘉蘇作為銀河議會十巨頭之一,毫無疑問的是這個非正式的組織的領頭羊。而位列十一位,僅次于十巨頭的吞族坐上第二把交椅也沒什么問題。
兩個種族的首席外交家在這個完全隔絕通訊的小房子里會面,絕不僅僅是為了喝茶而已。
“我們對這個消息的真實性還是有些懷疑。”吞族首席外交官一副若有所思的口吻,“那些水棲生物雖然在銀河議會中的口碑很好,但我們不會因此認為它們就不撒謊。超文明的人工智能認定人類是超文明的后裔這種事,太玄乎了。”
“但這事邏輯上說得通,人類特工用的納米機械就是來自超文明,你應該知道這點才對。”
“超文明的人工智能會因為這個理由就認定人類是幸存者么?這不可能,除非人類除了身上的納米機械之外,其他部分也和超文明有一些相似的地方,相似到足以讓人工智能判定他們就是后裔。所以,我們認為,這個消息是假消息,銀河議會已經建立那么長時間了,十巨頭和我們存在的時間更長,超文明肯定已經完全消失了。”吞族的語言中,沒有單獨指自己的詞,只有我們,稱呼別人的詞匯倒是明確的區分單獨個體和群體。這也能體現出吞族的特點。
“但如果這是真的呢?”嘉蘇首席談判代表身體前傾,“那意味著超文明遺物中其他具備自主判斷能力的東西一看到人類就會認定他們是自己的主人。不過,我們的智囊還提出了另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其實銀河系中所有人形種族都是超文明后裔。”
“那個是老生常談,海頓人不喜歡。”
“他們當然不喜歡,就是因為他們不喜歡,才把銀河議會建成現在的樣子。明明整個銀河系夠格加入議會的種族里一大半是‘人型’生物,議會的十巨頭里卻充滿了奇形怪狀的東西,有氣球、星球、還有歐德威爾那樣的家伙,加上海頓人自己,銀河議會最有發言權的種族里四個非人形,咋一看人形生物還有六個席位,但伊拉萊根本不管事,整天就棄權,突勒人怎么樣有架打就怎么投票,真正會認真考慮再投票的就四個種族,其中兩個還怪怪的。”
嘉蘇首席嘆了口氣。
她所說的“老生常談”是銀河議會中知道超文明存在的種族里流傳了很久的一個說法:之所以整個銀河系大部分種族造型都差不多,只有細節變化,是因為曾經存在一個殖民了全銀河系的唯一種族,這個種族后來覆滅了,只有少量幸存者在某些星球上活了下來,他們和其他幸存者失去了聯絡,文明和技術也丟失了,只能從頭再來。于是就有了銀河系中這么多造型相似文化卻完全不同的種族。
至于那些細節上的差別,只是當年那個強大的銀河種族為了適應不同行星而對身體進行的改造而已,現在各個文明也在作類似的事情,比如圖拉人就改得太過了改出了一個不認同母族的新種族。
毫無疑問,這個產生了銀河系大部分人形種族的文明,就是所謂的超文明。銀河的人形生物就是超文明的后裔。
當然這只是個假說,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這個假說是真的,銀河系大部分種族都是人形這點也可以通過自然選擇理論來解釋:人形確實是“這種行星”上最適合創造文明的形態,不是類地行星上產生的種族絕不會是人形——這點已經有大量的數據提供支持。
所以人形種族多,僅僅是因為類地行星多,類地行星上的生物自然選擇之后就會誕生人形的文明種族。
但自然選擇理論也有解釋不了的地方。
比如說,為什么大部分人形種族都只有一對哺乳器官,而且都在身體前方上部,按理說這個東西的位置不影響進化生存率,往下放一點比如放在肚子上,并不會讓物種變得更脆弱從而被自然選擇淘汰。實際上肚子上長個袋子存放幼體,把哺乳器官挪進袋子里面,好像還有助于提高幼體的生存率,可是沒有一個人型種族進化成這個樣子。
最關鍵的是,這些哺乳器官位置和形狀相近的人形種族,在遺傳基因長度、染色體數量等方面都有著巨大的差別,這使得這個問題更加無法解釋。
同樣無法解釋的還有面容,人形種族的面容結構都是類似的,而且文化中除了極個別的種族之外,人形種族都會通過面部變化來傳達信息——簡單的說法就是都有表情。
此外還有好些這樣的地方。
正是因為這樣,伊拉萊人才會在銀河系大多數人形種族那里被當作美的象征——除了個別種族之外,比如彭瑞人就覺得伊拉萊人一點不綠不好看。
所以所謂的老生常談其實一直以來都不乏支持者,銀河議會第六席的嘉蘇族就是這個理論的堅定支持者。
實際上,被人類外交家稱作“銀河輝格黨”的組織里,大部分也是支持這個老生常談的種族,只是表面上大家都不說出來而已。
畢竟銀河議會的老大不是人形,老二也不是——實際上銀河議會前四的種族里,只有好戰的突勒人是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