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勇敢者的挽歌

　　那個波拉人！林有德對諾亞說。

　　諾亞直接啟動推進器，沖向想要撤離的波拉人，結果下一刻它就融化了，只剩下一件衣服一個頭盔和一套呼吸器。

　　林有德整個人都驚了，他一面護住芙蕾雅，一面搜索可能對波拉人實施滅口的家伙。波拉人的身體確實很容易融化，而且只要他們愿意就可以自己融化自己，但很難想像一個上一刻還打算跑的波拉人會自裁，這一定是有人在旁邊下手了。

　　知道對方用的什么武器嗎？林有德問超厲害的諾亞。

　　是靈能，構造系和塑能系的混合靈能。諾亞非常確定的回應，這里強力靈能者太多，我不敢太過張開靈能探知，所以只知道使用靈能的人的大致方位。

　　隨即林有德所在位置附近的裘卡人空間站結構圖被投影在他腦海里，諾亞將其中一塊區域標紅。

　　這時候夏詠芝的通訊傳來：“我已經占領射擊位置，但是看起來不會發生激烈交戰的樣子？”

　　“是的，恐怕敵人已經跑了。”

　　林有德把芙蕾雅交給趕過來的莉莉貝萊保護，自己一個箭步沖到死去的侍者身邊，伸手觸摸那侍者的身體。

　　他的納米機械還維持著些微的活性，但是已經沒有大腦來統一調度它們了，所以它們并不能向林有德傳達任何信息——儲存和運用信息的部位已經永遠消失。

　　確定無法獲得有用的情報后，林有德轉身回到桌旁，這時候裘卡人已經蜂擁而至，一群最低級的類人型裘卡人包圍現場后，一個裘卡大祭司一馬當先滾了過來，在林有德面前滾了幾個圓圈，這才停止滾動，張開身上用來調節飛行姿態的葉片停了下來。因為距離非常近，林有德可以清楚的看見這個裘卡人身上的氣孔。

　　裘卡人體內有個強力的噴氣推進器官，可以將吸入的甲烷燃燒之后形成的二氧化碳和水蒸氣從身體后面噴射出去。這個器官前部的進氣口同時也充當“嘴巴”。用來“吞咽”甲烷氣體和裘卡星的低級生物——甚至包括裘卡人同胞，沒有覺醒靈能前裘卡人捕食同胞再正常不過了，覺醒了靈能之后，有靈能的裘卡上等人就不再互相捕食。但低級的裘卡人依然是他們喜歡的食品。

　　直到現在這個習慣也沒有完全根除，只不過裘卡人不再用“捕食”這個詞，而把這稱作“融合”，當然也不會再通過他們的嘴來完成這個過程，但本質上講。每次融合都有一個低級裘卡人消失了，一個高級裘卡人則獲得了他想要的物質。

　　順便，裘卡人沒有牙齒這東西，被高速氣流吸入嘴里的獵物會被噴上催化劑，然后在甲烷燃燒的高溫中分解成裘卡人需要的東西，一半隨著風排泄掉，重新進入星球的自然循環，另一半則被器官外壁上的毛細血管吸收，進入進食者的體內循環。

　　裘卡大祭司張開它的進氣口，用風制造出規律的、起伏不定的聲音。那就是裘卡的語言了。

　　它說：“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伊拉萊的芙蕾雅小姐。”

　　得，不是問他林有德的。

　　同聲傳譯由完美球體大祭司身邊那不那么球體的跟班背著的翻譯機完成，合成發生器發出的聲音聽起來一如既往的怪。

　　芙蕾雅平時看起來很不靠譜，但畢竟是外交官家族的千金，這會兒竟然在翻譯（其實就是諾亞）的幫助下一本正經的說起外交辭令來。

　　林有德趁這個當兒整理自己的思路。

　　林有德本來就對這次接頭行動抱有疑問，其中最大的疑問就是，既然都確定要去賽思利行星上交接貨物了，為什么還要在這之前安排一次接觸呢？就算那位線人不親自出現，這種接觸也非常危險不是嗎？

　　這部分不合理。

　　現在。招待的死讓林有德覺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解釋一切的關鍵。

　　這個招待在這里呆了八年之久了，而那位線人應該最近才抵達這里才對。諾亞提醒道。

　　沒錯，這個招待我想可能是潛伏的情報員，這個咖啡廳是個該死的交通站。林有德一邊回應諾亞一邊仔細觀察招待員送上來的食物。

　　敵人擊斃招待員的目的。無非就是阻止接頭的進行，而他們并沒有對咖啡店內其他人類雇員動手，說明只要干掉這個招待就能達成目的，所以這個招待可能是單獨一個人潛伏在這里的情報員，整個交通站只有他一個成員。這樣的結構是合理的，因為現代人類情報信息處理能力很高。一個人就能發揮巨大的作用，還能減少泄密和被背叛的風險。

　　有道理。諾亞一直在用她的邏輯審視林有德的思維，現在她這樣說表明林有德的想法符合邏輯。

　　林有德用眼角的余光觀察招待員的尸體，回想著剛剛他給自己送餐時的情景。

　　突然，他腦袋靈光一現。

　　這家伙知道自己今天會死。

　　何以見得。

　　直覺。林有德目光轉向桌上的東西，掃描他上的食物，還有盤子杯子，可能有能儲存信息的東西。

　　下一刻，一塊餅干被標記出來了。

　　林有德看了眼還在和大祭司對話的芙蕾雅，裝作無聊的樣子上前一步，直接抓起那個被標記的餅干扔進嘴里。

　　無論怎么看，他的行為都只是覺得等待很無聊所以開下小差，僅此而已。

　　但是記憶體已經被林有德回收進嘴里，他的納米機械從牙齒磨碎的餅干粉末中拿出了記憶體，并且在舌頭的幫助下將它藏到了牙縫里。林有德還用納米機械在牙齒上開了個槽，記憶體剛好卡在里面出不來。

　　莉莉貝萊的鄙夷立刻就來了：“這種情況你還有閑心吃餅干？哼，我回去就立刻申請離你遠遠的！而且我要打一篇超長的報告闡述你的失職。”

　　林有德剛想用無線電解釋，諾亞就報告：我們的通訊被竊聽了。

　　能反制嗎？

　　可以，不過不確定敵人多久會破解我們的新密鑰。

　　等下，別反制。林有德制止了諾亞。

　　他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明白那位線人安排這一切的目的了。

　　諾亞，用你的納米機械讀取記憶體里面的東西，有什么加密就都破解掉。

　　下一刻，記憶體里面的東西就全部展現在林有德的腦海里。

　　看起來像是某種設計圖？林有德試著推測道。

　　嗯。一種質量干涉設備的設計圖的一部分，可以在牛頓運動定律里插進一個系數，從而實現將大質量物體瞬間加速到很高的速度的目的。

　　你也有類似的設備？

　　我不需要這種設備就能將恒星級別的物體加速到接近光速，不過那會釋放一百級左右的靈能。釋放出來的能量可以炸毀一個星系。這個東西在我面前就跟玩具一樣。我認為它和你們的普羅米修斯之火出自同一個種族之手。

　　也就是說，這次要交接的東西，其實就是這份超文明裝備設計圖的殘卷？

　　不，肯定是這么回事了。

　　交接已經完成，但和敵人的游戲才剛剛開始。敵人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發誓要把這個設計圖奪回來——不，這圖很可能只是個拷貝，敵人更有可能的目的是讓這份設計圖以及接觸過它的人統統從世界上消失，避免信息外泄。

　　而所謂的接頭，只是那位線人布下的局，按這個局一步步走，目的是幫助已經拿到圖的林有德順利脫險。

　　為了實現這個目的，一名情報員已經自愿犧牲了。

　　林有德有股非常強烈的沖動，要向這位情報員的尸體敬禮。他以人類之姿，在這距離家鄉上萬光年的地方孤單的死去，他是毫無疑問的英雄。

　　那位線人說不定也要為了林有德他們順利脫險而死，林有德不知道他是哪個種族的人，更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樣幫助人類。

　　對了，記憶體里還有一張照片，看起來像是招待先生和他的夫人，或者女友，或者前女友。

　　林有德在腦海里看著那照片，照片上招待員開心的笑著。和他漂亮的女朋友相擁在一起。

　　照片上還有一行字：ONEPIECE是存在的。

　　什么鬼！這貨還是個古代漫畫迷？

　　可是…林有德微微皺眉，不自覺的露出困惑的表情。在用生命托付的記憶體中，留下這么一個兒戲的東西，會僅僅是個玩笑嗎？

　　這時候裘卡大祭司用一聲尖銳的長嘯打斷了林有德的思緒。林有德愣了一下才想起來這長嘯代表談話結束的意思，也是裘卡人的道別語。

　　緊接著大祭司滾著離開了，雜魚裘卡人開始麻利的收拾現場。

　　果然就如同任務背景說明中提到的那樣，裘卡人根本不在乎低靈能生命的死活，連偵辦一下案件找找兇手這種事情都懶得做。

　　“現在怎么辦？”夏詠芝用通訊問。

　　林有德剛要回答，芙蕾雅站到夏詠芝身邊。展開自己的掌心。

　　夏詠芝是看不到芙蕾雅的掌心的。

　　——小夏的思維被窺視了。

　　諾亞。

　　我剛想告訴你呢。順便，你的思維也應該被窺視中，不過我做了偽裝所以沒問題。

　　你可以幫夏詠芝作偽裝么？

　　可以，但有可能會被對方的心靈系靈能者察覺到有強大的心靈系靈能持有者在干涉。其實你們人類都是擅長控制表層思維的主兒，只要告訴夏詠芝注意一下，對方就什么都窺視不到了。

　　而他們也會知道我們察覺了他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