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死神對每一個戰士都是公正的,它從來不會偏袒任何一方。當法國軍隊的炮彈像雨點一樣落在德國坦克的頭上時,這位強大的神祉輕輕的拍動起它那對黑暗的羽翼,降臨到了德國軍隊的上空。它獰笑著把它那柄鋒利的鐮刀架在了那些在一刻鐘之前還在向它敬獻祭品的戰士頸間。
這位貪婪的神祉從來就不滿足鮮血的數量,瀕死者的呻吟是它的開胃小菜,殘破的肢體是它的飯后甜點,所有的生命,無論高貴的還是低賤的,勇敢的還是懦弱的,都是它狩獵的對象。德國軍隊流下了在這場戰斗中的第一滴血。
“342號被擊中了,上帝啊。可憐的芬地克。”
當炮彈爆炸后的硝煙散去,駕駛員拉威克大聲的叫喊起來。
342號坦克排在陣形第一排的中心位置,法國人一定把它當作了德國坦克群的指揮車。它當即就被法軍的炮彈淹沒了,誰都說不清它究竟中了幾發75毫米炮彈,成為眾矢之的的坦克連同它的乘員在剎那間就變成了歷史的塵埃。
“全體注意了,散開隊形。一排二排向左翼,四排向右翼,三排跟著我。以排級戰斗隊形前進,不要走直線,全體攻擊前進!突擊!”斯乃德拼命對著通訊器吼叫著。
現在他的心中充滿著悔恨,他終于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多么致命的錯誤,自己那個與敵人拉開距離的命令有多么的愚蠢。他已經把自己和那些勇敢的部下們帶入了一個危險的境地,在這個距離上自己無法給敵人帶來傷害,而對方顯然可以輕松的摧毀自己。如果不盡快擺脫現在這種局面,等待自己和這個連隊的一定是無底的深淵。
“開火!不要停下!攻擊,攻擊,打亂對方的行動!不要讓他們有機會瞄準我們!”
斯乃德大聲下達了命令,隨后他推開頭頂艙蓋站到了指揮塔上。現在他已經顧不得什么個人安全了,只要能拯救自己的連隊,現在要他付出任何代價他都愿意。
“三排到我的右翼去,向對方中間那幾輛坦克射擊。不用管是否能命中。別慢下來,開足馬力!”
斯乃德站在指揮塔上大聲的嘶吼著,手里端著望遠鏡死死的盯著對面法軍的坦克群。他的連隊現在已經散了開來,在各自排長的帶領下組成了一個個小小的三車或四車隊形,咆哮著向法軍沖去。
對于斯乃德來說,現在距離就是生命,必須在法國坦克一輛輛的消滅自己之前進入有效的攻擊距離。雖然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個距離究竟是多遠,一百米或者五十米,但是他相信自己總能找到這個答案,不過在此之前自己必須保證能夠活著到達那個距離。
“一排二排,你們再散開一點,保持現在的速度,他們的那門75毫米炮是固定的,不要讓他們有機會瞄準你們。”斯乃德放下了望遠鏡.
他的坐車這時候正從342號坦克燃燒的殘骸邊駛過,斯乃德轉過頭向著那輛被摧毀的戰車望去。那輛曾經威風凜凜的四號坦克現在看上去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整塊前裝甲從它的焊接線邊緣處崩裂開來,用螺帽緊固的附加裝甲板扭曲著搭落在車頭前。履帶已經被崩斷,車體側面的逃生門也已經無影無蹤,只留下一個正噴吐著火苗的大口子。
幾只堅固的負重輪已經從減震器上斷落下來散落在殘骸的四周,車體被烈火燒得吱吱做響,殉爆的彈藥在車體里不斷的爆響,濃重的黑煙夾雜著鮮紅的火苗翻滾著沖天而起,空氣中彌漫著橡膠與尸體燃燒時所散發出的惡臭。
342的炮塔被劇烈的爆炸拋離了車身,底朝天翻倒在車體旁的泥地中,炮塔里的各種雜物散落了一地,一旁還躺著一具被燒焦了一半的尸體。雖然距離太遠看不清那殘破的軍裝袖管上的軍銜標志,但是從那頭還能辨認出的金發上看,那是342號坦克車長芬地克上士,那個車組只有他擁有這樣一頭漂亮的金發。
看著自己部下凄慘的尸體,斯乃德心里不禁一陣攪痛。這是他所損失的第三個車組了,而且這一次完全是由于自己的錯誤所造成,對此他將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攻擊前進!不要停火!”
斯乃德瞪著充血的雙眼咆哮著,四號坦克一邊飛速的沖鋒一邊不停的向著法國坦克群傾瀉著炮彈,雖然這些只經過了概略瞄準并且是在行進中發射的炮彈毫無準確性可言,但是卻還是達到了斯乃德想要的結果。
飛速接近的德國戰車與不斷落在周圍的炮彈讓法國坦克群陷入了混亂,他們一時間竟然無法組織起有組織的攔阻火力來阻擋德國坦克的接近。
那些法國坦克手們剛從摧毀一輛德國坦克的欣喜中平靜下來,就發現他們遇到了一種新的情況。望著那些分散著瘋狂沖鋒的德國坦克,法國坦克手有點無所適從,他們不知道該先攻擊哪一個方向的敵人,更不知道該怎么來阻止敵人的接近。
他們的團長讓.得瓦耶爾上校并不是一個稱職的指揮官,他被德國人戰術的突然改變搞的手足無措起來。
這位指揮官雖然不是個懦夫,但卻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這點已經在他的部下之中達成了共識。但是讓那些法國士兵們更想不到的是,在他們的指揮官心底里還有著一種不為人知的想法,這是一種可能斷送他們所有人的想法。
雖然摧毀了一輛德國坦克讓讓.得瓦耶爾上校的虛榮心感到了一點小小的滿足,但是卻并沒有減輕他心中的那絲不安。這位指揮官認為現在這場戰役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在他心中那些被之前的勝利所燃燒起的戰斗熱情早就被德國空軍轟炸機的瘋狂轟炸熄滅了。德國軍隊強大的戰斗力讓他萌生了退意,要不是師指揮部嚴令他繼續向前進攻必須占領那個村莊,要不是他對軍事法庭還抱有一絲恐懼,他早就帶領著自己的坦克團撤退了。
讓.得瓦耶爾上校相信自己無論摧毀多少德國坦克,消滅多少德國軍隊,占領多少要塞陣地都沒有用。當德國人整頓軍力卷土重來的時候,這一切努力都將會化為泡影,他甚至懷疑自己和這支部隊是否能夠從德國人將要發動的恐怖反擊中幸存下來。
這位上校從心底里詛咒著自己那個執拗的上司,要不是他提出的這個該死的進攻計劃自己就不會落到這種田地,如果這次自己能夠活著回到陸軍部,他發誓一定要動用他的一切關系把那個混蛋趕出軍隊。
讓.得瓦耶爾從來沒有遇到過現在的這種情況,法國裝甲兵教材上面只有坦克如何配合著步兵進攻的戰術,沒有交代如何與對方的坦克群交戰。望著那群急速接近的德國坦克,讓.得瓦耶爾只能拼命的命令部下開火,他沒有想到如何來分配自己的火力,也沒有命令轉換對自己有利的陣型。這位指揮官把所有的職權都放給了部下,讓手下們自己去選擇攻擊的目標。
法國坦克們停在原地向著各個方向緩慢的轉動著車身,努力的向要把那些快速移動的目標扣進那門主炮的瞄準鏡。但是這對于他們這種遲鈍的坦克來說實在是太困難了,精密的差速器轉動根本就跟不上那些瘋狂沖刺的坦克速度。法國坦克手奮力的發射著一發又一發的炮彈,但是那些寶貴的炮彈全都遠遠的落在了德國坦克的身后,徒勞的在法國大地上制造著一個又一個的彈坑。
最后總算有幾個清醒過來的法國軍官發覺了問題所在,他們連忙制止了部下們了那種零亂而徒勞的射擊。中線的法國坦克緩慢的向后退卻,而它兩翼隊伍開始慢慢的展開,后衛的坦克則被調到了前方。法國人展開了一個寬闊的炮擊隊型,在那些低級軍官的指揮下重新開始了有組織的炮擊。
四十輛中型坦克齊射的威力是可怕的,高密度的炮擊完全封鎖了德國坦克的去路。斯乃德開始遭到接二連三的損失,343號坦克被砸成了廢鐵,車組成員全體陣亡,緊接著345號與341號接連中彈,345號當場炸成了碎片,而341號則癱在進攻道路上冒起了濃煙。
自此,斯乃德的第四排成建制的從德國陸軍序列中消失了,德國坦克對法國右翼的攻擊部隊全軍覆沒。
緊接著左翼攻擊部隊中的兩輛坦克,322號與315號也被打癱在地,車組成員生死不明。接二連三的打擊讓斯乃德進入了爆走狀態,這位坦克連長冒著四散飛濺的彈片,直挺挺的站在指揮塔上,聲嘶力竭的發布著一個又一個命令。
他絕對不能容忍自己的連隊就這樣毫無價值的毀滅掉,就算是全軍覆沒,他也要拖幾輛法國坦克為自己的弟兄們墊背。
“發射煙霧彈。重新編隊,全速突擊!”
斯乃德大聲的命令著,現在他們距離法國坦克只剩下最后的三百米左右,在煙霧散開之前他們應該可以沖過這段距離。隨著他的命令,一排煙霧彈在法國坦克群中爆炸開來,一轉眼的工夫,法國坦克們就被籠罩在那種白色的濃煙中。法國炮彈的落點開始離德國坦克群越來越遠,射擊也開始零亂起來。
在這次死亡突擊中幸存下來的十三輛德國坦克趁此機會飛速的重整了隊形,隨后一頭殺進了那片濃霧里。德國裝甲部隊開始了最后的突擊,他們決心用自己的生命來捍衛他們的榮譽.但是當時沒有人注意到,遠處村莊陣地上的槍炮聲已經停止,公路盡頭的地平線上彌漫起一股煙塵.德國歷史上最高級別的救援部隊就將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