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錦閃進了房間,然后順手把門關上,楚五娘便放下手中的牙梳問:“打聽到了?”
竹錦小聲地道:“我問過竹寧了,她說前天晚上咱們瞧見的那輛翠蓋瓔絡車是…”
“是哪位貴人的?”楚五娘急忙道。
“是晉國公府的馬車。”
“難道是晉國公夫人。”楚五娘詫異地道。
“這就不知道了。”竹錦搖頭道:“那馬車里的人也末下車,只跟太太講了幾句話便走了,倒不像是專程來的,看樣子像是路過。”
楚五娘癟了一下嘴道:“好大的架子,路過也要讓母親在府外候著。”
竹錦笑了,道:“小娘子有所不知,現如今雖是太后垂簾,可是晉國公那可是先帝留給皇上的保駕大臣…”她伸出手半掩著嘴悄聲道:“他說的話,就連太后都要掂量掂量呢。”
“怨不得母親如此慎重…”楚五娘出了一會兒神,又道:“那晉國公跟梁國公比起來,哪個權力更大一些,地位更高一些?”
竹錦道:“這不太好比較,說起來兩位都是公爺,一般大小,但晉國公是文臣,梁國公是武臣,咱們天朝是以文治天下,算起來因是晉國公的位置更高一些。可是梁國公夫人可是太后唯一的女兒,魯國長公主,梁國公那是皇親國戚,自然要更尊貴一些。”
楚五娘悠然地嘆了一口氣,道:“也不知道哪個女子這么有福氣能嫁于梁小公爺。”
竹錦不禁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個男子娶誰,這哪里是個正經的小娘子該隨便議論的。
楚五娘拉開邊上的錢匣抓了一把錢,頓了頓,又退了幾枚,然后取出來塞入竹錦的手中,道:“喏,只要你仔細辦事,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竹錦接過那幾文錢,臉露出喜色,猶疑了一下,才道:“五娘子,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有什么你就說。”楚五娘拿起牙梳繼續梳著自己的頭發。
“我去找竹玉的時候,還聽人說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聽人說,太太叫下面莊子上的人收拾幾間上房出來。”
楚五娘嗯了一聲,道:“這不是都立秋了,母親還讓人收拾莊上做什么,難不成還要避暑么?”
竹錦的嘴角又抽搐了一下,跟了這么個蠢鈍的小娘子,只怕這賞錢也拿不了太久,接過楚五娘手中的牙梳道:“今天府上,上上下下可都在議八娘子呢。”
“議她作甚?”
“都說她是在庶娘子里頭最受寵的,所以才出手大方。”
楚五娘酸溜溜的道:“平夫人是大家閨秀,手里頭握著不少陪嫁,父親又寵愛,我們哪里可以比。”
竹錦道:“是么,那好像十娘子的打賞也不少,竟比三娘子還多幾分。”
楚五娘頓時叫道:“這不可能!”
竹錦板著手指頭道:“一等二等使女一貫,管事三貫,下面的粗使卻比小娘子你多不少,平常的半貫,有一些常用上的還要多派上二十文,人人都說十娘子雖小,但人卻懂事的很呢!這么一圈打賞下來,計上江媽何管家的那份,也要百來貫了吧,小娘子昨天你不是說十娘子最沒錢,都不一定派得出賞錢嗎?”
楚五娘面色有一些不好看,隔了一會兒,才冷笑了一聲,道:“府里老太君跟七娘都偏她,手里還有幾個錢也不足為奇。”
楚七娘帶著竹勉去給楚太太請安,在路上碰上了楚五娘,她微笑道:“五姐。”
楚五娘瞧她穿了一件豆青色對襟半臂細羅坎肩,里面是一條柳芽兒色齊胸八幅紗羅裙,一條青色混金絲的如意宮絳垂掛了一枚樣式古舊青白玉環綬,不過幾件舊衫,也不是多出色,但站在那里就是風韻別致,便抿唇笑道:“十妹以前整天躲院子里,五姐見得少,如今天天見了,才知道原來十妹真是個伶俐人,這么幾件舊物也能穿得這么漂亮。”
楚七娘只笑了笑,也懶得跟她多費口舌,兩人一起走到了楚太太的正院門口,卻是瞧見了江媽。
楚五娘是連忙熱絡地打招呼,江媽則是不算熱情地應了一聲,掃了她們一眼才笑道:“十娘子可身體好些了?”
楚七娘笑道:“江媽有心了,來了京城,有母親的照拂,整個人都好多了。”
這些違心的話她以前是打死都不肯說的,現如今卻是知道在大宅門里,皮里陽秋也不失為一種有力的保存手段。
江媽接著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道:“這京都的空氣可算不上好,咱們府上近郊有處莊子,那兒倒是空氣不錯。”
楚五娘笑著插嘴道:“怪不得母親派人收拾莊上,可是要去清閑兩日?”
江媽皺眉道:“府上那么忙,太太哪里有空去莊子里清閑?”說完她就帶著兩個粗使使女下去了。
楚七娘心中一動。
“十娘子身體好些了?”
“…近郊有處莊子,那兒倒是空氣不錯。”
“怪不得母親派人收拾莊上…”
“…太太哪里有空去莊上清閑?”
楚七娘握著竹勉的手臂突然一緊,昨天還沒有半點征兆,這么快…為什么?
竹勉回過頭來瞧楚七娘,見楚七娘的嘴唇緊抿,突然也警醒了,不禁背脊冒出一陣寒氣道:“怎么辦,小娘子?”
楚五娘走了幾步,轉過頭來招手大聲道:“十娘,快些,過了時辰給母親請安可就不好了。”
楚七娘抬起頭來瞧著那道正廳的門,不過區區十來步,瞧都能瞧得見楚太太的身影。
一步,兩步,怎么辦?
楚太太這個決定一定是臨時做的,否則她不可能給自己分下院子,又派了使女,究竟是什么令她突然改變主意?
是自己哪里出錯了?
還是…
楚七娘抬眸見楚太太身邊的使女正端著一盤子金酥撒子餅從眾人身旁走過去,她緩緩抬起了頭,微笑著應了一聲來了,便由竹勉攙著抬腳跨入了正廳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