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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鴻鵠有淚(4)

  永樂大典卷:第十一章:鴻鵠有淚(4)

  “可學會了?”高陽低頭看著二人。

  那紅頭發本想發飆反抗,但被那個花襯衫拉住了,兩人隨后忍痛點頭。高陽沒理會小流氓的反復神情,他把注意力轉移到監號里其他兩個人的身上,現在除了扣在墻上的要犯高陽沒有跟著搭過訕外,就只剩下西墻角的哪個老頭了,這老頭穿的破破爛爛,一副叫花子打扮,雖然抬著頭,但臉上起碼有三斤半的泥土,五官除了那雙有神的雙眼之外,都模糊異常。

  老頭坐在那里看著眾人聊天,也不搭話,只是不停的笑,這時看高陽走到自己面前小老頭忽然將夾在腋下的雙手拿出,伸到高陽的腿邊,大笑有聲的看著千門主將。

  他竟然在監號中伸手要錢?高陽身上還哪里能有錢,雖然法律規定在犯人沒有被人民法庭宣判之時,財務仍然是歸自己掌管的,但現在的執法直觀變通的能力都很強,此時的千門主將處于分文沒有的狀態,高陽這些年可從來沒有讓要飯的失望過,不過這次高陽正準備蹲下,表示自己的歉意的時候。

  小老頭忽然將手縮了回去,只見他右手在懷里掏出一個疊好的一百元錢,隨后遞到了高陽面前。這不僅讓千門主將苦笑不得,更讓監號里的其他人茫然異常。~~~~

  高陽開始以為這要犯的就是普通的“壓號子”。可沒想到他遞過來的一百元錢疊成的是一個山字。

  “壓號子”這件事,有人說是功德,有人則認為是惡性。現在有小部分看守所都有這樣的舉動,就是絕對不讓監號空下來。雖然被教育者每日都有,但難保一定送到自己這里,所以他們經常在大街上尋一些無家可歸的乞丐來關,每天三餐都是公費報銷的。不空號是古時監獄延下的規矩,有活氣鎮惡念之說。

  高陽俯身接過這張被疊成山字的一百塊錢低聲道:“這錢要怎么花?”

  老頭咯咯直笑,雙手做出拆開的動作。!~~

  高陽看了看手中的錢,又看了看小老頭隨后道:“疊的這么漂亮,拆開豈不可惜。還是您留著花吧。”高陽一邊說著一邊將錢放到老頭的身前,隨后起身走到北面被扣在墻上的那個男人身后。

  其實從進來的時候高陽就覺得這個人的背影有些眼熟!但以他的朋友圈,翻遍了也找不到一個能被關押在上海轄區小看守所的人,所以也沒細想,由于打領導的眼睛男的話催生了他想與監號中的人都交流一下的想法。

  “朋友…”高陽繞到此人身前,剛開口卻見這人急忙把身子扭開,好像不愿意見到自己一般。

  看守所中帶手銬的有兩種可能,一是暴力傾向比較嚴重的,再者就是臨時關押這里隨后要進監獄的重犯,從這男人的舉止上看,前者的可能比較低。

  高陽身手跟那眼睛男又要過兩根煙,隨后將一根遞到手銬男人的身前道:“點上解解乏,既然已經這樣了,就想開些。”

  那人背對著高陽用沙啞的聲音道:“我沒殺人!”

  “你…”高陽聽到這聲音就是一驚。這人他果然認識。

  “你是張博!”高陽拉著的肩膀,將它轉了過來。

  此人果然是千門主將上次在上海遇到的紅門當家張博,二人曾經酒席宴前斗手藝,雖然張博輸了一招,但手上功夫卻實屬了得,甚至在那個叫翁萱的女人之上。沒想到堂堂紅門之主,竟然被扣在這里。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千門主將不也是蹲號子的命,不由啞然。

  猛然又想到張博剛才說的話“我沒殺人…”難道…

  張博抬頭看著千門主將眼中毫無生機。

  “張門…這是怎么了?”高陽問。

  張博雖然是一門之主,但這些年的市井繁生早以抹掉了那門主應有的傲氣,回答高陽問話之時,驚慌神色盡顯甚至語氣中還帶著一絲的哭腔。

  “我沒有殺人!”

  高陽看著張博此時的神態久久難言,在他身上千門主將感覺不到一點江湖人應該擁有的豪情與快意。

  “砍頭只當風吹帽,腦袋掉了碗大疤。”這句話最早就是有紅門前輩的口中說出的。可此時看著雙肩顫抖的張博,高陽竟然有意思想哭的沖動。

  “點上,慢慢說!”高門主將香煙遞了過去。

  張博想要抬手接,但無奈雙手都被扣在墻上,連胸前都無法拿到。

“把手抽出來,你不是沒有犯錯嗎!”高陽道  張博遲疑。

  高陽長嘆一聲道:“算了,把你的那方手絹給我吧,我去幫你燒了。”

  沒有任何的聲響,張博的雙手已經從手銬中拿出,他從高陽手中拿過煙和火,然后蹲下抽了起來。

  見這個要犯從手銬中脫離,其他幾個人都向遠處躲了躲,只有那個老叫花子沒有動。

  “我真的沒有殺人!”張博三口就將煙抽的只剩下個尾巴了。

  高陽在他身邊坐下點頭道:“我相信你。”

  “可他們不信!”張博指著門外。

  高陽道:“他們是法律的執行者,不可能相信任何人的,他們信的是證據!”

  “那個人真不是我殺的,飯店的人都可以為我作證,我在演出,他自愿上來當嘉賓,表演很成功,那種低級的幻術,我閉眼也能輕松做出來,但那個人忽然就倒下了,然后就…我真的沒有失誤,真的沒有!”

  張博的話雖然有些語無倫次,但高陽大體還是聽清楚了前因后果。

“驗尸報告怎么說的?”高陽問  張博搖頭道:“我不知道,我老婆為我請了很多次律師,但不知道為什么,一聽案件后都沒人愿意接,有兩個接下的,第二天即使賠違約金也要改變主意。”

  高陽道:“這樣看來是有人在搞你。”

  張博道:“我一個賣手藝的能得罪什么人,我真想不明白,什么人會跟我這個變戲法的過不去。”

  高陽道:“你不僅僅是個變戲法的!”

  張博清楚他的意思,長嘆一聲,雙手用力的拉著自己的頭發。

  “別擔心,沒事的,這件事我來搞定。”高陽拍了拍張博的肩膀。

  “真的?…你自己都進來了,怎么幫我!”張博先是很興奮,但一想自身難保的人了,如果拯救自己不僅又泄氣異常。

  高陽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淺淺的笑了笑。

  張博這時心里也暗罵自己沒腦子,人家是誰,千門主將…

  此時已近晌午,陽光從南邊的頂棚窗照入,在監號的地板上印上一個四四方方的影像。

  高陽環顧四周以為各式各樣的“罪行”而關在其中的人們,想起了師爺的一番言論。

  “這個世界上,注定有些人不為自己而活!”

  “你無須去認清自己的所作所為,只要心安何必理得?只因這個“理”不是由你掌控的。”

  “眾生皆苦是佛爺說的,我不入地域誰入地域卻是我們千門的話,”

  高陽忽然很想哭,

  “哈哈~哈哈~哈哈哈”

  “嗚嗚…”

  千門主將先是哈哈大笑,隨后仰天痛苦,淚水沒有落下,全都順著臉頰流進了耳中。

  又哭又笑的舉動的讓監號中所有的人迷茫。

  那兩個小流氓面漏得意,竊竊私語。

  小窗戶被拉開一人探頭大聲吆喝道:“鬼嚎什么?現在害怕有什么用?”

  那老叫花子看了看那耀武揚威的監管又在監號中環顧一番隨后低聲道:“燕雀安知鴻鵠之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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