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奏一曲傾國傾城
苦嗎？苦，
苦到哭都哭不出才謂苦：
難嗎？難，
難到連艱辛都憶不起才算難。
一曲彈罷，云寒那雙干凈深邃的眸子里流溢出幾絲落寞，透過水晶雕飾，凝視舞池內狂魔亂舞喧囂滔天的他想到的就是這句老頭子生前偶爾說過的話。云寒也曾意過，那個看起來胡子邋遢的老頭子是否有過一個崢嶸歲月，一個沒有馳騁仕途榮耀浮沉半生的老人不會流露出那么多的滄桑與洞徹。
只所以在周天的介紹下選擇在這里彈奏鋼琴，是因為目前一無學歷二無資本的云寒來說，只能先選擇自己擅長的工作做起，去月亮島管理衛生也好，來藍帶會所做鋼琴手也罷，完全是為了能夠自食其力，作為一個已經成年的他來說不可能依舊無所事事，更何況現在的他還有著一個很可能會報復他的李大少！
“云寒，二樓東廂有客人要你過去。”
一位被喚作小天的瘦削服務員看著安靜擺弄琴弦的云寒下意識輕聲道，這個琴師在他看來絕對是個異于常人的所在，每次看到他都是那副與世無爭閑看浮云的姿態，似乎早已超脫所謂的貪嗔癡，這使得在這個魚龍混雜場所練就一身察言觀色本領的小天下意識感覺不自在。私底下猜測，這家伙要么天生一副如此姿態，要么就是如同小說里描述的那樣是一個伴豬吃老虎的主，且不管如何，每次于云寒發生交集，都是很自覺地收斂起那幾絲痞子氣，盡可能顯得友好。
“嗯，好的。”
云寒輕聲微笑道，沉穩嫻熟的把鋼琴裝進琴套，隨即收拾水晶裝飾中屬于自己的東西，耐心的等云寒收拾完畢，小天面帶笑容如同陪伴會所管事人員一般殷勤的把他帶到二樓。
離開之際，小天似乎想到什么，悄聲暗示云寒廂內人員不是一般人物后才走開。
輕輕敲門，在得到包廂允許之后，云寒推門而入。
廂內氣氛適中，三男三女，談笑甚歡。微微使得云寒有些驚異的是三個女子正是下午在留園所見到的，但那一抹感嘆世事如此之巧的神情在返身關上包廂房門同時消失殆盡。
轉身后安靜的站在廂內，平淡的看著眼前這群俊男靚女，沒有刻意的卑微之感，更無所謂奴顏婢膝的下賤，他不是那種見到富家子弟便生出畸形自尊刻意表現自傲的人。
上位者有上位者的氣度，小人物卻也有小人物的生活姿態！
“你鋼琴達到什么級別？最拿手的曲目是什么？穆斯林圣人，高原，衛城，神秘的港口這里面有沒有你會的曲目？”
颯颯似乎從看到云寒的第一眼就不舒服，習慣了富家子弟對自己討好獻媚可偏偏眼前這位穿著平凡不說還一副清高自傲盛氣凌人的神態，微皺著眉頭，狠狠搗鼓手中那款江詩丹頓紅表，根本未曾掃視一眼咫尺之距的云寒。
“曲目會上一些，沒考過級別，那幾首不會。”
云寒語氣平緩道，能來這兒的人都是非富即貴的主，口氣霸道一些，出言刁鉆一點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心態遠遠勝于常人的他從來沒有計較過這些所謂的面子，很自然的回答。
“你別告訴我你只會剛才在舞池中演奏的那幾首聽膩了的曲目，連鋼琴級別都沒有考過，會不會幾首難度高一點的，這些單子上的曲目除外。”
說著颯颯便將剛拿至手中的曲目表隨手扔在一旁，有些故意刁難的冷笑道，斜了一眼看到這個家伙依舊一副不急不躁悠閑寧靜的姿態愈發氣急。
三男一女除了颯颯，傾心，具是一臉玩味的看著眼前這個被颯颯點名過來彈奏鋼琴的青年，不知道是如何惹了這個刁鉆跋扈的小公主，對他們來說，看看這樣的曲目無疑是異樣的享受。
“演奏曲目表以外的樂曲要價錢的。”
一直平緩站在那兒的云寒聳了聳肩道，清靜深邃的眸子看不出任何表情。
颯颯暴怒，手中拿塊專門于英國百年老店訂制的江詩丹頓紅表被其狠狠的摔在锃亮的澶木桌上，語氣森寒道：“我問你會不會，沒叫你回答加不加錢的問題，英國皇家音樂劇表演我也每年參加好幾次，還怕少你錢。”
云寒依舊神情閑適，只是眉宇間微微動了幾下。
一旁傾心似乎不忍他如何被颯颯問，輕聲道：“南國遐思吧，就是大型音樂院開場的那種，典淡清雅風格的。”
云寒頷首，在廂內專門供演奏曲目的地方放下背后的鋼琴，自然又少不了惹來颯颯對鋼琴的一陣的鄙夷，從小練習鋼琴習慣家里安置的那些動輒十幾萬一把的德國博蘭斯勒或歐米勒德的她，自是懂得鋼琴品質的好壞對于所演奏曲目影響程度大小的。
一曲奏罷，不張揚不狂放，只能說是使人聽來悅耳，微微儀情罷了，沒有爆發所謂的王霸之氣使得廂內三男三女拜倒在他的滔天氣質之下，真實地生活中哪來的那么多小說中杜撰出的離奇情節，一個只被老頭子帶進門其余全部靠自己擠出來時間彈奏樂曲的云寒來說，哪來的時間靜下心研習樂曲，深究琴道呢，那些所謂的潛心練習興許只有飽暖思不思饑寒的男男女女才擁有吧。
“就這個程度，看來外人所吹噓蒼藍帶所也就是如此罷了，也不知道誰教你的。”颯颯率先從樂曲中回過神來，嘲諷道，使得一旁博雅同無峰相識無奈一笑，這丫頭連他倆也罵上了，其實在云寒演奏的當兒，她是最用心傾聽的，甚至手指都不由自主地在桌上晃動，她們圈子里可是知道的，這小公主鋼琴甚至達到國內一流水平，聽她自己說明年可能會去英國音樂劇院參加一個青年組鋼琴大賽，這樣的對于頑皮成性的颯颯來說成就堪稱彪悍。
安靜坐于琴邊的云寒緩了緩有些悸動的心情，每彈完一首曲子他的心情都有那么一刻的漣漪，撫摸這把藍帶管理人員非配給他使用的上好鋼琴！
閉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氣，云寒那棱角分明的白皙臉上浮現出一抹興許連自己都不知道的落寞。
老頭子第一次叫他彈奏鋼琴的時候曾經說琴是需要用心彈奏的，需要笑，微笑，那是還年幼的云寒固執的打岔說得加上落寞兩字，很難想象一個胡子邋遢不修邊幅的老人彈奏高雅的樂曲是什么一副光景！
云寒伸出右手，輕輕的在琴弦上略微波動，那只五指修長的收不再似先前那般的遵規守矩，伴隨著修長手指的輕柔一抹，一串靈動到悅耳的音符悄然響起。
一側本來對云寒依舊不屑一顧的颯颯突然在抬頭的當兒看到云寒手指的動作，猛然停止玩弄手機的她流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那張俏臉上滿是震驚，要知道鋼琴要真想達到如此圓潤成熟境界，遠非是每天幾個小時這樣時間累積出來的結果，想要在鋼琴上通靈那得靠天賦，否則無論你多么努力也不可能達到超高的境界，精通音律的她絕不相信這個打兩份工的青年竟然還有如此高的天賦！
其余幾個也同時鬼魅的感覺眼前這個還不知道姓名的青年哪來的如此撼人心魄的魅力。
音符響起，身材有些瘦削的云寒微微伏著上身，淡雅孤獨的彈起這首沒有名字的曲子。目瞪口呆的三男三女聽到著注定一輩子也忘不了的琴聲，一曲搜遍世界所有典籍也搜不出尋不到的千年絕響。
感情如狂潮涌動，思緒似情采飛揚。
寂寥清冷，遺世獨立。
一曲落幕，琴罷無人語。
云寒拿起那把鋼琴緩緩起身留給眾人一道落幕背影，那孤獨而瘦削的背影使得傾心有種心痛的感覺升起，雖然清淡但依舊使他水波不驚的心微起漣漪！
“哎，等。。。。。。”
聲音是颯颯喊出的，但轉身離開的云寒再沒有回頭。
小手停在半空的颯颯狠狠將那個心愛的觸屏諾基亞摔在沙發上，任由手機摔落地上的她不相信這個瞧不起的男子能讓自己生出一抹驚艷，隨即將半杯紅酒一飲而盡的她卻不知一絲連她自己都沒感覺到的思緒悄然升起！
一絲悸動響徹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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