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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急轉直下

第三十五回急轉直下  展白怔了怔道:“可是,我不會劃船啊!”

  青面紅發怪人嬌笑道:“你不會我會,包送你到對岸去就是了。”

  展白心急追蹤仇人,不暇細想,聽說她有辦法送自己過河,立刻縱到船上去。

  展白從未坐過船,這船身又窄又小,展白從岸上掠下船來,腳尖一點船板,船身一側一晃,他趕緊用另一只腳去穩住船身,誰知用力過猛,小船反向另一側傾斜,展白失去重心一個身子直向河水中倒去。同時張嘴驚呼:“哎呀!”

  突然身后伸來兩只手,正好把他扶住,接著小船像箭一樣,直向河心射去!

  身后扶他的人,正是戴了假面具的“鬼面嬌娃”,她從小在海島上長大,玩船如騎馬一般靈活,上船扶住即將落水的展白,腳尖一用力,小船即如離弦之箭一般馳向河心,但她也沒想到展白在船上這般不濟事,展白向后一倒,正好倒進她的懷里,她也是絲毫不備,身形受了展白重量一壓,加之船上不能借勁,她的一副嬌軀竟也倒了下去。

  二人一齊倒進船艙,船小恰好容下他二人的體積,但再要想轉側可就困難了。

  二人都是仰面朝天,展白在上,“鬼面嬌娃”在下,幸好小船未翻,二人都想掙扎著站起,可是船艙太小,一時之間竟爬不起來,展白翻身向上爬,“鬼面嬌娃”忙除卻臉上的鬼面具,也向上仰身,恰好二人來了個面對面!

  展白在淡月清光下突然瞥見那如花似玉的容貌,已不再是青面紅發的鬼臉,心情立刻起了絕大的變化,只感她嬌軀溫柔香軟,櫻口吹氣如蘭,不覺手腳一軟,才仰起一半的身形,又跌在“鬼面嬌娃”的身上。半晌不能動彈…

  “鬼面嬌娃”——其實她并不是“鬼面嬌娃”,“鬼面嬌娃”實另有其人,不過她是被人誤會罷了。至于她的真實姓名,書后另有交代,此處不贅——雖然略脫形骸,但那是環境使然,她的本性還是善良的,而且,她又是一個情竇初開的黃花少女,如今被一個青年男子壓在身上,全身也是又軟又麻,說不出什么滋味,這種情景她從未經驗過,只感心頭小鹿突突亂撞,欲起無力,只嬌喘了兩聲,便閉目不動了。

  二人暫時陶醉在異樣的感觸中,久久不動,只任憑那一葉孤舟,在河面上自行飄流…

  這時岸上的金府眾高手及“金府雙鐵衛”,卻又驚又恐地呆望著二人乘舟離去,既未敢阻攔,亦未敢追趕,直待二人的小舟溶沒于月光下的河水,漸去漸遠,這才收回驚恐之心,扶傷抬死,悚然若喪地轉回金府,這且不提…

  展白與那神秘鬼面的美麗少女,互相倒在船艙中,雙雙閉著眼睛,享受那謎一樣的溫柔滋味,好像忘記了世外的一切,只任那小船在河心中無目的飄流…

  月夜靜極了,河上也靜極了,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在靜謐之中,只有他二人,能夠互相聽到對方心跳的聲音,稍為急促的呼吸聲音,甚至對方體內血液奔流的聲音,但已分不清那誰是誰的了,好像二人已經合而為一,對方已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了…

  展白神思恍惚,一會兒覺得自己像是初降的嬰兒,躺在花朵一般的錦褥中,赤裸裸地,卻清新無比,圣潔無比,心里不起一絲雜念;一會兒又覺得自己像是睡在母親的懷中,母親微蕩著搖籃,輕唱著眠歌催自己入睡,只感到舒適無比,安穩無比;一會兒又覺得自己是一個丈夫,正在擁抱自己年輕的情人,保護著她,溫暖著她,讓那小情人睡在自己臂彎里,連夢中也不使她受一些兒驚恐;一會兒自己變成一個慈父,正在以無比祥和的愛心,守護著自己的女嬰睡眠…

  但思維中雖離不開睡眠,頭腦中卻清醒得很,只是沒有睜開眼睛罷了…

  不知那謎一樣的美麗少女,此時心中作何感想?他沒有睜開眼睛看,也不想睜開眼睛看,仿佛是在做一個極美滿、極美妙的好夢,睜開眼睛,美夢便消失了…

  可是,那身下的美麗少女,卻喘息了一聲,微微動了一動她那軟綿綿的肢體,也不知是展白把她壓痛了,還是她的手臂被壓麻了,反正展白被驚覺了,才想爬起身來,誰知她卻從身下抽出兩只手來、緩緩撫摸在展白的身上。

  展白如被電激,她的兩只小手竟如充滿了電流,撫摸之處,立刻有一股暖流,通過了展白的畢身,使展白周身發熱,血脈膨脹起來。

  展白赫然睜開了眼睛,卻見那如花嬌靨和自己唇頰相接,再看那懷中的美人,星眸半張,櫻口微啟,臉泛桃花,眉含春黛,似乎期待著什么,酥胸起伏,雙手緊緊抱著展白,而且不住地撫摸…

  展白本就未穿衣服,所以她手觸處已是肌膚相接。這已不能說是誘惑,也不能說是罪惡,完全是發自本能,出于自然的一種舉動,展白立刻沖動起來,瘋狂地還以擁抱,瘋狂地接吻,瘋狂地…

  那少女似是承受不住展白的瘋狂,不住的嬌喘,不住的嬌呼,軀體像垂死的蛇一樣扭著…

  突然一陣涼云,掩住了天上的明月,水上的清光也消失了,水上的小舟,變成了一片模糊的黑影,船上的光景,已無法望見,只能聽到水浪擊撞船底的微微聲響…

  良久,明月西沉,天邊現出了第一道曙光。

  良夜不能留,夜,已經過去,白日又降臨了人間,一切都清醒了,清醒,又喚回人們對世俗的記憶。

  這世俗不管是丑惡,還是良善,但從夢中蘇醒的人們,卻得面對它。

  夢,雖是荒唐的,但卻充滿了忘卻世俗的快樂。

  那河面上的小舟,仍在無目的地飄流在岸邊,“砰!”的一聲,船頭撞在岸邊的沙灘。

  這一震動,驚醒了船上的夢中人,二人惶然爬起,睡眼惺忪,首先二人對望了一眼,又想昨夜的綺旎風光,不由雙雙羞紅了臉。

  朝陽也在河對岸的山后,探出嬌紅的臉兒,似乎跟他二人一樣的害羞。那美麗的少女,低頭看到展白赤裸的情形,嬌羞不勝地笑道:“看你——”

  話未說完,人已騰身掠上河岸,不知怎的她身起半空,突然一皺眉,嬌呼了一聲,不到一丈的距離,她竟險些栽落水中。

  展白適時騰身而起,半空中用手把她扶住,雙雙落下地來。

  展白竟一反素常木訥之態,多情而關心地柔聲說道:“你——怎么了?這么點遠都跳不上來了。”

  她斜睇了展白一眼,嗔道:“還不都是你,昨夜——”

  展白雖不明白,但也會意了一二,心中感到一甜。但卻無限愧疚地道:“不要緊吧…”

  那美麗少女幽幽地道:“雖不妨事,可是我的修煉算是完了。再不能達到金剛不壞之體的地步…”

  展白道:“這不是我害了你。唉!想起來,昨夜真不該…”

  她反而一笑,道:“也不能完全怪你,我自己也有責任,若不…”

  說至此處,她忽然住嘴不說了。展白道:“若不怎樣呢?”

  美麗少女嘆道:“我在來中原時,父親本不讓我來,說我的道心未堅,容易墮入情劫,但我自己還不相信,因為天下的男子我一個都看不上眼。所以一定要來,沒想父親還是說對了,遇見你…”

  展白道:“遇見我,你就把持不住了…”

  沒想到木訥如展白的忠厚青年,一旦愛情開竅,竟然也會說起俏皮話來。那美麗少女臉色一紅揚起粉拳道:“你敢笑我,我就捶你。”

  展白忙道:“我怎敢笑你吶——呃,剛才你說父親,你父親是誰?你不是什么‘紅粉骷髏鬼面嬌娃’嗎?哪里又來的父親?”

  展白連提出了一大串疑問,那少女道:“你聽誰說我是‘紅粉骷髏鬼面嬌娃’?”

  展白道:“就是那手拿扇子的白衣書生對我講的,老實說,我本不相信他的話,想那‘紅粉骷髏鬼面嬌娃’,乃是數十年前,聞名江湖的大魔頭,怎會有你這般年輕?”

  那少女卻譎詭一笑道:“他說的不錯,我就是‘紅粉骷髏鬼面嬌娃’!”

  展白聞言一愣,怔望著美麗少女道:“此語當真?”

  美麗少女咯咯一笑道:“怎么?你害怕了嗎?”

  展白愣了一會,才道:“如果是昨夜以前,我或許會害怕,但經過了昨夜相聚,我卻不害怕了。而且,我知道你是跟我說著玩的,你絕不會是‘鬼面嬌娃’。”

  美麗少女仍然緊盯著問道:“我若是‘鬼面嬌娃’怎么樣?是否你便不愛我了。昨夜跟我說的海誓山盟是否便不算了?”

  展白愕然道:“你說的話,我雖然不敢相信,但如果你真是‘鬼面嬌娃’,我還是照樣愛你,而且昨夜的誓言,地老天荒,永不改變。”

  美麗少女被展白真情所感,不由一回身又撲進展白懷里,吻了展白一下道:“你真好…”

  突然又“呀!”地叫了一聲,推開展白道:“你看你。光顧了說話,還不敢快把衣服穿好,如果有個人看到,成什么樣子!”

  展白低頭一看,身上的破棉被仍未裹好,只扎住了半邊,赤身裸體一目了然,幸虧晨起山野無人,真要遇到生人,自己赤身露體,披著半片破棉被,又伴著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女,還是真不好意思。忙把破棉被扎好,道:“真要找件衣服穿,像這副形象,可是無法見人。”

  把少女說得笑了。展白又道:“從昨夜說到現在,說了半天你還沒有把你父親是誰告訴我。”

  美麗少女道:“我父女雖然久居海外,但提起我的父親,你一定知道。”

  展白急道:“我的小姐,別賣關子了,快說吧!你的父親到底是誰?”

  美麗少女道:“‘銀扇子’柳崇厚,我叫翠翠。”

  展白驚跳起來,急道:“當年‘江南七俠’的老七。”

  美麗少女莊重地點了點頭,道:“正是。”

  展白猶如亂箭鉆心,仰首向天,悲呼道:“天呀!為什么老是讓我遇到仇人之女?婉兒、慕容紅、樊素鸞、金彩鳳,現在又遇上你,柳翠翠,翠翠!昨夜我還不知道你姓柳。為什么你不早說?為什么你不早說…”

  展白悲呼慘號,猶如發瘋。誰知翠翠——就是那鬼面的美麗少女——卻平靜得出奇,等展白發了半天瘋,她才慢條斯理的道:“這事我比你知道的清楚,殺害你父親的是‘江南五俠’,我父親沒有份。而且,就是因為我父親沒有參加,才被他們逼得不能在中原立足,帶著我母女倆逃到海外孤島上去存身。”

  展白本待不信,但看她神情不似說謊,而且說的有條有理,便問道:“那么,你知道我是誰嗎?”

  翠翠道:“怎么不知道?展云天伯伯之子,姓展名白,我現在的情人,將來的丈夫。你這小傻瓜,你以為我那么不值錢嗎?不知道你的底細,便肯把我清白女兒身…獻給你…嗎?”

  翠翠本在荒島野人部落里長大,脫略形骸慣了,尤其坦率大方,毫不矯揉造作,但說到最后幾句話時,也不由嬌羞不勝,吞吞吐吐。

  展白道:“奇了。我昨天夜里與你初見,除了名字外,我又沒對你說過我的家世,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翠翠突然笑了,道:“你知道陷在金府‘石磯大陣’中的人,是誰放出來的?”

  展白驚道:“莫非是你?”

  翠翠點了點頭,又道:“不但放人的是我,而且,我也跟你一樣,這次遠來中原,也是找他們四大豪門來為我的父母報仇來的!”

  展白更覺驚奇,道:“難道你的父親遠在海外,也被他們所害?”

  翠翠嘆了一口氣道:“看來我們上一代的人被害詳情,你不大知道,這是父親告訴我的,當初你父親加上當今四大豪門與鎮江樊非,原是結義金蘭,號稱‘江南七俠’…”

  展白道:“這個我知道。”

  翠翠道:“你知道,我就不必說了。”

  展白急起來,忙道:“我只知道一點,后來的就不詳細了,還是請你說下去吧。”

  翠翠道:“那就別打岔。”

  說著又轉頭四顧,指著水邊一個樹樁道:“那邊既背風,又可迎著水面看日出,我們到那邊去坐下來談。”

  于是二人走下河堤,迎著太陽在一棵大樹樁上并肩坐下,娓娓清談起來。原來“江南七俠”在洞庭湖取寶,“霹靂劍”展云天借“避水珠”之助,與“銀扇子”柳崇厚,一齊進入湖底,探得了藏寶秘道,但由于藏寶太多,一時不能取出,二人又上得岸來,與另外五俠商議取寶之策。

  展云天還是主張把這份藏寶取出來,賑濟湖廣一帶的災民,柳崇厚也很贊成,但另外五俠不同意。堅持要分寶藏歸為己有,可是展云天乃七俠之首,又加上展云天性格雖是大公無私,卻有點剛愎自用,不管五人意下如何,堅決按照自己的意思去辦,五俠拗不過他,只有勉強應允,但心中已暗起不忿,種下暗害展云天之心。

  偏偏那宗藏寶之中,不但珍寶金銀價值連城,而且還有三宗武林秘寶,一是“避水玉璧”,二是“大羅金丹”,三是一本《武學真經》,這三宗秘寶俱是武林千年難逢的珍貴之物,這一來更引起五俠的貪心。

  因此,在第二次準備停當,赴洞庭湖取寶時,趁展云天不備,五俠猛施殺手,首由“青蚨神”以成名之暗器偷襲得手,接著五人聯手猛攻,卒使展云天一代大俠飲恨歸天。

  在他們五人暗算殺死展云天之時,恰值“銀扇子”柳崇厚在湖底安置取寶工作,因此,并不知岸上的變化,等柳崇厚破除藏寶秘封,構筑水底暗道,一切做好之后,回到岸上,展云天——他們結義的大哥,卻已傷痕累累陳尸湖邊了。

  翠翠說至此處展白已經泣不成聲,滿臉痛淚,悲聲道:“我的父親當時并沒有死,只是負了極重的傷,他還回到家中,與母親和我見了最后一面才死去的。”

  翠翠道:“這一點,恐怕連我父親也不知道,他只說后來卻不見了你父親的死尸,恐怕是被江湖上的朋友代為埋葬了,卻沒想到伯父仍能回至家中與你母和你見上最后一面。”

  展白道:“還有一件,我至今不明白,父親臨死之前,除了交給我這一柄“無情碧劍”,囑我為父報仇之外,另外還交給我這幾樣東西…”

  說著便向懷中去掏,誰知一掏掏了個空。翠翠反而笑著從懷中掏了出來,道:“不是這六樣東西嗎?”

  展白這才知道,自己身上的東西都到她身上去啦,不過現在二人已經不必分彼此了,故此展白也不再著急,便點頭道:“正是了,其中除了那枚青銅制錢,已然知道是金九老賊的‘青蚨金錢鏢’之外,那另外五樣便不知來歷了。”

  翠翠道:“你不知道,我卻知道。”

  接著她又滔滔地說下去:“這一方絲綢,是從‘摘星手’慕容涵衣襟上撕下來的。”

  展白點頭道:“我早就看著像。”

  翠翠接著道:“這一粒鋼珠,是‘霸王鞭’樊非的絕門暗器,名為‘彈指銀丸’,這一枚青銅鈕扣是‘混元指’司空晉的,這一段絲絳是‘乾坤掌’云宗龍的,而且還拿來綁過我,至于這一團亂發,卻是我頭上的…”

  翠翠越說下去,展白越吃驚,忽聽一聲急風破空向二人頭頂襲來,展白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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