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半會兒,蘇黎風也找不到干涉的方法,只能一邊思索著,一邊平復心情繼續看下去。
剛剛他也只是有些沖動,現在冷靜下來之后,自然就知道自己胡亂出手試圖打斷阿江吅的回憶進程并沒有多大意義,不如先靜觀其變,更有機會找出對自己有利的破綻。
面對阿江吅的求助,幾名已經將槍口對準她的士兵盯著她打量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直接開槍或者是驅逐,而是示意一名醫護人員拿著檢測器械走了過來。
在槍口的瞄準下配合地做完了血液檢測后,阿江吅便放下了袖管,繼續一臉緊張地站在原地,沒有輕舉妄動。她這樣的狀態也讓那些士兵看著她的眼神中減少了許多敵意,只是依然還很警惕。
直到醫療小隊那邊快速地出來了檢測結果,剛剛那名醫療兵轉身示意他們可以對阿江吅的身吅份放心時,這些士兵才紛紛放下了槍口。
因為只是一名普通幸存者,所以這邊的一點小動靜并沒有引起那名軍官的注意。那幾名士兵讓開了一條道,其中一人吅大概是對阿江吅這樣楚楚可憐的年輕女孩還是很有些心懷惻隱的,開口提醒了一句:“不知道你是住哪兒的,不過我們現在沒空送你回去,你就暫時在這個小區找個沒人住的房子住進去吧,先去那邊排隊領下食物。”
阿江吅一邊走過去一邊有些局促地點了點頭:“嗯…”
她的表現和一般女孩沒什么區別,經過這些全副武裝的軍人身邊時怎么看都顯得有些緊張,不過這樣反而顯得不可疑了。
在經過那名囑咐她的士兵身邊時,她忽然停頓了一下,抬頭對著這名年紀可能比她還小上一些的士兵露出了一絲歉意的神色,低聲說道:“對不起。”
這名士兵愣了一下,接著便反應了過來,神色瞬間大變。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在他發出喊聲,同時朝阿江吅撲去的同時,阿江吅已經張開了自己的雙臂。
無數根黑線頓時從她的衣服內鉆了出來,如同一根根黑色的射線般投入了周圍的人群中。
阿江吅就像是一個在人群中點燃的異種炸吅彈。
那名撲向她的士兵,動作在中途便停了下來。
他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盯著阿江吅,臉上的表情已經凝固了。
緊接著,他的兩只眼睛猛地爆出了兩團血花,兩根黑線從他炸開的眼球中鉆了出來。
“噗通!”
這名士兵倒了下去,血肉模糊的眼睛像是依然還在盯著阿江吅。
他沒能再說出任何一句話,但看他剛剛的口型,他應該是想問一句的。
“為什么?”
這支軍隊雖然對她謹慎地做了身吅份檢測,卻萬萬沒想到她身上會藏著這么多異種。
這些異種藏匿在她的衣服內,就算他們搜身都不會有任何發現。
當然面對這么一個看起來柔弱弱弱冇又嚇壞了的女孩子,他們也沒有想到要搜身。
她身上明顯沒有攜帶武器不是嗎?
這真是大錯特錯!誰能想到她恰恰攜帶著最為致命的武器?!
一開始人群都還沒有反應過來,軍隊則是在第一時間就陷入了混亂。
槍聲一響,人群立刻響起了一陣尖叫聲,立刻瘋狂地朝小區內逃去。
然而當他們跑向那些建筑物時,卻看到一個個人影從圍墻外翻進來,從綠化帶內走出來,擋在他們前方,面帶著戲謔的笑容看著他們。
軍隊方面。
那名軍官臉色大變,抬手一槍解決掉了一名面目扭曲朝自己沖來的隊員,同時往卡車方向退去:“所有人立刻收攏隊伍!”
然而剛退了兩步,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在瞳孔微微一縮后,他猛地轉過身去,毫不猶豫地便開了好幾槍。
可是結果卻讓他頓時生出了不妙之感,他這幾槍都是打在一名半死不活的同伴身上的。
對方用愕然的眼神看著他,嘴里吐著血,抽搐著倒在了地上。
而這時,一陣鼓掌聲從他耳后傳來:“真是殘忍啊,我本來還好心地給他留了一口氣,如果你不開槍的話,他還能搶救一下的。現在可好,他徹底沒救了,這都要怪你啊。”
軍官立刻轉過了身去,又開了兩槍。雖然臉色已經變得很蒼白了,但這名軍官并沒有因為剛剛誤殺了同伴而手足無措:“不用拿這些話來試圖影響我!我的兄弟很清楚該怪誰。”
但是這兩槍依然是落在了空處。
反倒一轉身他就看到了他的隊員們正在和異種們混戰,除了那些黑線外,從街角赫然沖出了更多的異種。
槍聲,慘叫聲連成一片,光是聽小區方向傳來的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他不用看也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然而他現在卻不能動彈,求救的對講機就在他腰間,但他端著手吅槍的手臂卻是一動都不敢動。
就連冷汗滴到了眼睛里,他都在刺痛中不敢眨眼。
那只異種就在他附近,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甚至還能聽到對方故意發出的呼吸聲。
這個該死的怪物!
可是看著隊員們不斷倒下,鮮血幾乎都快彌漫他的眼眶了。
“不行,拼一把。”軍官下定了決心。
他猛地朝周圍連開了好幾槍,然后伸手摸向了對講機。
只要能按下對講按鈕!最近的軍隊會在十分鐘內就趕過來,直升機五分鐘就可以到達!
現在其他隊伍雖然可能聽到了槍聲,但是槍聲每天都在市區的各個角落中回響著。
等他們意識到不對勁時,恐怕一切都已經晚了。
必須要按下去!
軍官覺得他應該已經為自己爭取到了時間,剛剛那幾槍幾乎覆蓋了所有角度,一定來得及的!
然而作為旁觀者,站在人群中間,看著周圍血肉橫飛的蘇黎風,此時卻是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著這名軍官。
和這名軍官不同,他一直都能清楚地看見那名智慧種的位置。
它只是輕輕松松地站在了軍官的視野死角處,通過極為快速的小范圍移動來玩弄這名軍官罷了。
當它站在軍官身后,貼在他腦后冷笑時,這名軍官打了個寒戰,卻依然沒有發現它!
這一幕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實在是令人感到不寒而栗,更是能清楚地看出這只智慧種和這名軍官之間的實力差距。
它現在根本就是貓捉老鼠,以一種捉弄的心態在對待這名軍官罷了。
以此為前提,這名軍官無論做出什么掙扎,都不過是可憐可悲的無用嘗試而已。
在這名軍官開槍的時候,它已經跳到了那輛卡車上,輕松地就躲開了所有的射擊。
而在軍官伸出手想要發出求救信號時,它嘴角頓時露出了一絲冷笑,猛地往前一竄。
“啊!”
軍官慘叫一聲,在他的手即將碰到那個救命的按鈕時,他后背卻突然遭受了一股重力,整個人往前飛去,落地時重重地砸在了一灘血泊中。
從粘稠的鮮血中抬起臉來,軍官“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伸手摸向了腰間。
“你在找這個嗎?”隨著一聲戲謔的聲音傳來,一只已經被捏壞的對講機丟到了他面前。
軍官頓時面如死灰。
他抬起頭,看到身邊都是自己隊員的尸體。
不少隊員都死得極為凄慘,這些異種冇的殺敵手段殘忍得令人發指。
當人類淪為獵物的時候,所遭受到的一切凄厲下場都會讓身為同類的幸存者產生濃濃的唇亡齒寒心理。
這名軍官此時就是如此,他感覺到渾身一陣冰冷,似乎已經預料到同樣的事情將在自己身上重復了。
在短暫的絕望之后,軍官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見了一個身影。
那個身影正獨自坐在路邊一輛小轎車的車尾處,她捂著耳朵,似乎不想聽這些慘叫聲。
看著這個看似嬌弱,埋著頭的身影,軍官的臉上露出了極度的仇恨之色。
之前的事情雖然沒有引起他的關注,可是有人接近,他還是看了一眼的!
他記得,那就是那個女孩!
就是她,將死亡帶給了所有人!
“不會吧,你就這么放棄了?”那只智慧種還在開口說道,語氣中有些失望。
他還希望這名軍官繼續站起來,好看看他還能做出什么讓自己覺得可笑的嘗試呢。
單純的獵殺和進食對他來說只是必須的行為,但是這樣玩弄人心對他來說才是有趣的部分。
軍官聽著背后智慧種的聲音,一雙泛紅充血的眼睛卻只盯著那個女孩。
殺了她!
他從來沒有如此堅決地想要殺掉一個人,軍官抬頭看了一眼自己掉在不遠處的手吅槍,猛地伸手抓了起來,然后將槍口指向了那名女孩。
“砰!”
槍聲響起的同時,卻也是他重重地落在阿江吅面前的時候。
軍官依舊握著槍,渾身顫抖著,雙眼不甘心地看著面前因受到驚嚇,猛地抬起頭來的阿江吅。
阿江吅沒想到自己面前會突然摔下來一個人,而且是渾身是血,背部幾乎凹陷了下去,眼看已經快不活了。
但最讓她感覺心里一窒的是這個人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仇恨,那么厭惡。
即便已經快要死了,他拿槍的手依然還在拼命地轉向自己,可是他已經不可能有扣下扳機的力氣了。
“殺,殺了你…”軍官嘴里噴血地說完了最后一句話,眼神終于一陣渙散,然后“啪”一下徹底倒了下去。
阿江吅呆呆地看著這名軍官直到他斷氣,從臉上的表情來看應該是頭腦已經一片空白了。
不過突然的,她又渾身激靈了一下。
她的“哥哥”正溫柔地摸著她的頭頂,用溫和又熟悉的聲音安慰她道:“沒事的,想害你的人哥哥都會幫你解決掉的,你不用害怕。”
阿江吅好一會兒沒說話,她動了動嘴唇,低聲問道:“哥哥,你真的還是我哥哥對吧?”
“當然。我不是說了嗎,我的記憶都完全保留了下來,所以我只是變成了一個更強的自己。一個能夠保護你的哥哥,僅此而已。還記得吧?我答應過爸媽的,我一定會保護你的。”這只智慧種一點都不嫌麻煩地溫和說道,然后將阿江吅攬入了懷中。
阿江吅靠在他的懷里,迷茫的眼睛里涌出了兩行淚水,然后她伸出手來,牢牢地抱住了他:“嗯…”
蘇黎風就站在他們跟前看著,也許是因為這兩兄妹的家庭狀況和他與蘇憐有些相似,所以在看到阿江吅那依戀的眼神時,他的確是有所觸動。
不過很快的,這一絲觸動就沒有了。
他伸手到兜里,居然真的摸出了一包煙來,然后抽吅出一根點燃了。
在意識中抽煙,記憶中關于抽煙的感受也會浮現出來,所以還挺真吅實的。
“呼。”蘇黎風就這么站在這對畸形兄妹面前抽了半支煙,然后才將煙頭一下子吅彈出,看著它瞬間消失在了空中,“明白了,你是因為幫著自己的異種‘哥哥’獵殺人類,最終醒悟產生了強烈的愧疚感和負罪感,所以將這段記憶塵封了起來對吧。但是就算平時不想起,各種欺騙自己并沒有發生過,可是潛意識卻依然記得。”
“而且還記得特么這么清楚。”蘇黎風看著周圍血腥的場景,這一幕幕簡直就是場景還原,每個細節都真吅實得不能更真吅實了。
這段記憶其實不僅沒有被遺忘,反而不斷地在她意識深處重演著。
這是她最大的殺手锏,因為這段記憶非常頑固,但同時也是她最大的破綻。
“要從這里出去,就要從這一點入手。這倒是有兩個選擇。”蘇黎風作為一名研究人員,很善于分析,此時他就是將這個經歷畸形的女人當做了研究對象,只是研究的目標從身體變成了心理而已。
“不過都差不多。”蘇黎風手腕又一轉,一把手術刀憑空出現,“看看我能不能給你的精神做個手術吧。”
處于這個記憶場景中的阿江吅此時抬起頭來,用有些復雜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哥哥”。
雖然從每個眼神看起來都是自己的哥哥無疑,但周圍的慘叫聲,面前的尸體,卻也是真吅實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