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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省試前夕

  葉行遠淡然笑道:“秦兄不知君子小人之辨?這可須得回家多加用功了,讀書人皓首窮經,不是只為了功名,而是要習得做人之理。∷∷,這君子小人的分野,便是吾輩的底線,不可不慎。

  關竅之處,仍在圣人之言,所謂君子上達,小人下達。君子非無求,但不求于己,小人有求,只求于私。你讀書若不懂得這個道理,自然不知道君子小人的行事分別了。”

  對方既然故意來搗亂,葉行遠也一點兒都不客氣,就把他當蒙童一般教訓。你秦霖要是懂得君子小人的差別,就應該知道君子小人追求不同,我眼睛是向上看的,才不會與這種不懂道理之人計較。

  秦霖本暗含諷刺,被葉行遠一駁,反而是鬧了個大紅臉。聽到周圍間或傳出的嗤笑之聲,更是惱怒,不顧一切喝道:“葉公子既然知曉君子小人之別,便應該知道君子之道,取之與直。暗中手段,謀取虛名,豈不是貽笑大方?”

  這等于是直面罵我科舉作弊內定第一了?葉行遠也聽到了這個流言,不在意笑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秦兄又豈能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既然要跟我說君子君子小人,我可從來沒有承認過自己是內定的解元,全部是你聽信謠言,胡亂揣測,這種心態難道能算得上君子?葉行遠心中不屑。

  秦霖氣得面紅耳赤,只嘴硬道:“巧言令色鮮仁矣!葉行遠,任你舌綻蓮花,也抹不去你不學無術,靠著裙帶關系上位,吾輩讀書人羞與為伍!”

  葉行遠面色一冷,“你無憑無據。聽信謠言,信口雌黃污人清白,算什么讀書人?我十載寒窗,日日苦讀,也是考出來的功名,難道閱卷諸位大佬,都不如你?省中讀書朋友,與我言談甚歡,都不如你?你說什么便是什么?

  須知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訥于言而敏于行。爾如此行徑。方是丟讀書人的臉,還不幡然醒悟,更待何時?”

  懶得與這種渾到最后的時候,葉行遠已經悄然用上了清心圣音。落在秦霖耳中,只覺得振聾發聵,腦中嗡嗡作響,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呆若木雞的立于原地。想要開口。卻張口結舌,一字未出。

  清心圣音之法,本不能作用于秀才,但葉行遠的靈力深厚。更得劍靈加持。以前都能直接洗腦陸偉表弟這種人,讓他潛心攻讀,龍孫都被他差點掰彎,對付區區一個秦霖又算得了什么?

  這還是葉行遠沒有全力發揮。只稍稍動用靈力,這就讓秦霖無言以對,要是不留情面的話。那這小子非得當場痛哭流涕悔過不可。

  但這樣葉行遠的清心圣音本事也就露了底,很容易被有心人看出紕漏,這未免有違他深藏底牌的行事風格。所以在葉行遠刻意收斂之下,效果恰到好處。

  再旁人看來,自然是秦霖被葉行遠罵得無話可說。本來這種事就是大家私下猜測,不能拿到臺面上來講,秦霖顯得愣頭青了些。眾人看他無語,趕緊上來勸說,自有人將木然的秦霖帶走。

  葉行遠淡然自若,就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照舊是言笑晏晏,眾人更佩服他的氣度風范,念及倒霉的秦霖,更不敢有人來捋其虎須,這一次的集會倒是平穩進行了下去。

  秦霖離開之后,大約過了一炷香時分,才突然覺得胸口腦中淤塞頓開,方才能張口說話。回想當時情景,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立刻轉身回去將葉行遠痛罵。但此時他都已經走到了城西,哪里還有面目回返,只恨得牙癢癢,自去不提。

  對于葉行遠來說,這不過是一場小插曲,也根本沒放在心上。這種類型的集會在省試前還有幾次,但是葉行遠差不多已經摸清了參加省試秀才的大概態度,也就無心再去摻合。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內定解元的流言造成的效果是大家對葉行遠確實有嫉恨之意。但基于趨利避害的品性和僥幸心理,除了少數不懂事的年輕人之外,眾秀才都默契的接受了這一結果,甚至大部分人有向葉行遠示好之意。

  槍打出頭鳥是沒錯,但是葉行遠身后有撫臺、藩臺、臬臺三位大人的背書,有逼得王學政都撤榜反悔的戰績,在摸不清他到底什么來頭之前,又有誰愿意與他作對?

  “可惜了,我這背后只是三位方面大員,要是像‘連升三級’那樣拿著一張九千歲的片子。大約連文章都不必做,解元就該到手,回頭弄個進士三鼎甲也毫無壓力。”葉行遠帶著諷刺之意,果然是天下烏鴉一般黑,即使是這個有神通的世界,有許多潛規則與現世仍然一樣。

  唐師偃大奇道:“我朝哪里有什么九千歲?他的片子又是何物?賢弟可有辦法得到?要是想辦法為愚兄也求一張,我也不求進士出身,混個同進士也足以告慰平生。要多少錢盡管開口!”

  如今唐師偃嫁入豪門,財大氣粗,果然開口就是豪言壯語。

  葉行遠大笑。以前他覺得軒轅世界神通自足,有圣人降世,哪怕底層仍然有些黑暗,但是隨著自己地位提升,水漲船高,官場不該有以前世界之中那么多的弊端。

  沒想到時間越久,接觸的人越高級,葉行遠就更有一種古怪的熟悉感。有神通又如何,圣人庇佑又如何?人心到底不足,官場傾軋欺壓百姓伸手撈錢爭功諉過,這些現象一樣不少。

  只不過因為有神通,文過飾非,讓這世界看起來一團和氣,其實底下暗流涌動,安知道有多少臟東西?賣官鬻爵、科舉舞弊之事,也絕不可能完全避免。只是葉行遠沒有門路罷了,否則唐師偃憑著穆百萬的財力,買一個同進士出身也未必就沒機會。

  日后更得堅定不移,盡快上位方可,這次省試的解元葉行遠勢在必得。反正都擔了這個虛名,不為此努力一下那不是白費?

  城中的流言和葉行遠的表現,很快就有人報告給了省中三位翹首以盼的大人。這一番流言要是沒有他們推波助瀾,也絕不至于到了這種地步。

  “照這般來看,葉行遠這小子還真是其志非小,看來這解元之位,他是一心想要啊。”臬臺捻須而笑,干硬的臉上難得有了表情。

  刁師爺陪笑道:“既有所求,那就好辦了,王學政那里,可不會輕易讓他出頭。這一次,只要大人想辦法能幫上他這個忙,他必會投桃報李。”

  臬臺微微搖頭道:“不可太過大意,想要幫他這個忙的可不止本官一人,那兩位必也虎視眈眈。”

  刁師爺大笑,“雖然如此,但撫臺、藩臺兩位大人對這省試大典,反而多要避嫌。不如大人你掌考場秩序,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這次也是天佑。”

  葉行遠所求,無非功名,一個解元之位,對他而言還是有足夠的吸引力。如今葉行遠手上掌握著祥瑞大事,正是三位大人都得求著他的時候,能夠給的好處卻只有這一項。

  這一次流言爆發,三位大人心照不宣,都是暗中觀察,如今大抵都應該猜到了葉行遠的心意。省試之中只怕要各出手段,看到底誰能夠幫得上葉行遠了。

  想想也是可笑,區區一個秀才,竟然要他們三位封疆大吏或者方面大員這么費心捧著。明明只要與學政交待一聲便能避免的麻煩,卻非得私下行動來凸顯自己手段,說出來也是千古笑談。

  對三位大人的心態,葉行遠也有幾分揣測,不過他自己也有足夠的信心,并不需要額外的幫助。只要別再鬧出縣試、府試之中有人陷害的情況,他就已經謝天謝地。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便是八月,桂花飄香,省試恩正并科如期舉行。葉行遠與唐師偃兩人約好了一早同行,唐師偃如今有錢了,手面豪闊,叫了許多人前呼后擁,送他們一直到了貢院門口,只見秀才們都排起了長龍,等待例行搜檢。

  葉行遠正要往隊伍最后去,卻見前排有兩人看見他們倆,驚喜出隊列向唐師偃行禮,“唐前輩,你們來了?吾等早為兩位占了位置,快請!”

  這幾人一大清早便來排隊,前面只有寥寥數人,唐師偃大喜,一拍手便有身邊親信賞下金銀,那倆窮秀才千恩萬謝,將銀子交給一旁等待的妻女,自己乖乖的到隊伍末尾去了。

  葉行遠啼笑皆非,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秀才都難擋金錢的魔力。唐師偃想必是早有安排,也省得排隊等待,早入龍門,免得夜長夢多。他也不矯情,便跟著唐師偃一起占原本那倆窮秀才的位置。

  前后之人并不在意,還點頭招呼,向葉行遠微笑示好,并主動開口寒暄。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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