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外拉式賓利車門砰地關上之后,張晨便在一群人愕然的眼神中徑直走了進去。
姚勝華的眼皮有些發跳。
張晨戴著墨鏡,他并不認識那個年輕人,但是他認識那輛車,更認識車前面的防風玻璃上的出入證件,不僅僅如此,那個一串的車牌也讓他有些心虛。
之前張晨把自己常用的那輛車作為新婚禮物送給了梁東,去年他那道駕照之后立馬又買了現在的這輛賓利,在所有的車型中,張晨極有可能對賓利是情有獨鐘的。
這輛車上包括白鶴市政府,宜城市政府,南江省政府以及中央相關部位的出入證都很齊全,起碼有好些張一溜兒都貼在下面,如果不是沒這些東西委實不方便,張晨恐怕早就撕掉了,雖然不擋視線,但是好好的一輛車帖得跟膏藥似的,誰也不會高興。
“晨子!”
聞聲看了過去。
張晨一眼就看到了被圍在人群中的劉叔華和大舅媽洪亞飛,老頭子被保鏢護著退到了車后面。
“楊哥,你們把車挪開,堵著門也不叫事!”
兩人聞言應聲上去發動車把路虎開到一邊,院子口上疏通了十好些分鐘才疏通開。
“晨子,你大舅手上還有手銬呢!”
他舅媽說了一句張晨這才注意到大舅劉叔華兩只手一直被一件黑色的毛衣蓋著,他原本也還是覺得有些奇怪,以為大舅兩只手一直是這么操著的。
陡然看到那鐵疙瘩,臉色頓時就冷了下來。
姚勝華的心情可不是怎么好的。很顯然,那個年輕人的確跟劉叔華是一起的。
對方的來頭他并不清楚,但是那種氣場他是體會到了。
張晨從頭到尾完全沒有甩過他,甚至連正眼都沒看過一眼,一直到洪亞飛掀開劉叔華手上的黑色毛衣時 。他才冷冷地看了姚勝華一眼。
眼神清冷得有些可怕。
“舅媽,你跟外公先回去,思其和揚揚還在家里,兩個孩子在家也不放心,我跟大舅在一起。”
“楊哥,你送老爺子和我舅媽先回去。”
完全沒有理會在場的人。
“大舅。上車,大勇,開車去市局。”
張晨一句話頓時就像捅破了天,整個院子里立馬就炸了起來。
姚勝華這一次是真的心虛了,如果是普通人。一不可能拒捕,而不可能有膽量圍堵派出所的院門,就更不可能直接走人去市局了。
尋常人進得去市局嘛?
但是那個年輕人姚勝華相信絕對進得去,不僅僅進得去,恐怕到了市局就要天翻地覆了。
“快,你馬上去通知所長!”
“劉先生,你們現在還不能走!”
卻不料張晨壓根就睬都不想睬他們,徑直上了車。
姚勝華也豁出去了。他知道只要進了市局,不僅僅是所里所長要倒霉,作為直接執行人。要遭殃的話他就是第一個。
“你們把院子門關上,把路堵起來,別讓他們出去。”
頓時就是一陣雞飛狗跳。
賓利車還沒有發動,但是后面的院門已經被人給拉上了,顯然是出不去的,只有孫鑫和田斌的路虎還停在院子外面沒有進來。
推開車門。
張晨徑直走了下去。
而此時從派出所的辦公樓里。一個身材有些短的中年男子也一臉陰霾地走了出來。
蔡虎一臉的怒色。
剛才路虎車堵住院門的時候他正在所里開會,沒想到又除了這檔子事。抓人是他讓抓的。
原因很簡單,這一次的案子涉及到的資金很大。而且是市電視臺內部的問題,影響很深,市里領導已經叮囑過這件事情,他肩膀上的膽子也很大。
原本他是打算讓姚勝華去把人先帶回來問問情況,這種案子有時候要靠一些不怎么入的了眼的手段,但是這一點往往是基于嫌疑人有重大嫌疑的時候才會這樣。
沒想到這一次極有可能錯漏了信息,劉叔華和洪亞軍雖然存在親屬關系,但是極有可能對方是不涉案的。
“姚勝華,你干什么,還不把門打開。”
“所長”
張晨的臉色反倒很平靜,今天這事他還真的是有些怒了。
“還不讓人把手銬打開 蔡虎的目光其實一開始并沒有落到戴著墨鏡張晨身上,畢竟張晨的樣子太過于年輕了一些。
劉叔華雖然沒有什么職位,但是自身的氣度在那里,無論是國企領導的經歷還是百城集團總裁的閱歷,都讓他具備了不俗的氣度。
“劉先生,我們這次請你過來不為別的,現在市里有一件案子比較棘手,我們也希望你能夠好好配合,如果經過查證你跟此案沒有關系的話,我們也不會為難你。”
畢竟自己身上代表的是強勢部門的形象,蔡虎做了這么就的所長,肯定知道官面上的文章。
雖然有可能這一次是他們錯了,但是這主動權依然還是要抓在自己手里才好辦事,即使是后面出了幺蛾子,那也是站在了制高點上。
只是他同樣忘記了一點。
所謂的制高點,永遠都是針對普通人的。
如果劉叔華是個普通的小職員,那恐怕還真的跟他這么說一樣,接受完調查,沒事了圖個安心。
但是他身邊還站著張晨呢!
“配合?你這是要我舅舅配合還是把他當嫌疑犯了?”
劉叔華還沒有說話。
一道有些清冽的聲音突然就從他身邊的張晨口中傳了出來,此時姚勝華已經走到蔡虎身后了。
張晨剛一說話,他就意識到那個帶著墨鏡的年輕人恐怕不會善了了。
果然!
張晨的話立馬就讓蔡虎臉色微微一變。
他何嘗不知道錯就錯在不該讓姚勝華用一切手段把人弄回來,他一開始就在試圖把這件事情抹過去。然后進了所里就把劉叔華手上的手銬打開,這件事也就走正常的程序了。
但是張晨這一句話恰恰就擊中了他內心所想的。
只見張晨忽然就把他大舅手上蓋著的黑色毛衣拿下來扔給了后面站著的那個魁梧漢子。
“你是這里的領導吧?其他的話暫且不說,這個問題你們先說清楚,誰是誰非,該道歉的道歉。該賠償的賠償,要不然今天這事就只好等市局來處理了。
我也要問問市局的劉局長,是誰給你們膽子和權力在沒有任何證據和拘捕令的情況下就隨便給人上手銬的。”
劉永軍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在壩頭鄉當派出所所長的那位,后來白鶴市改革,劉永軍就進了百城縣當副局長和局長。一直到百城并入白鶴之后,宜城市政府當初內調,把他調任到宜城市當副局長。
去年換屆之后剛剛升任局長一職,可以說劉永軍走到現在跟老張家的關系也是極好的。
張晨并非色厲內斂之輩。
這一番話說出來,不僅僅是姚勝華有些忐忑。就是蔡虎也像是噎住了,頓時不知道怎么回答。
這個年輕人問的問題正好就是他們所擔心的,而且張晨話里透露出來的信息量頗有些大,他竟然認識市局的劉局長 “劉先生,這位是?”
蔡虎并不認識張晨。
其實劉叔華他也不認識,劉叔華的戶籍并不在宜城,而是在白鶴,他查到的也只是一些簡單的東西。這個時候戶籍可還沒有完全實現互聯網并網。
剛才間隙姚勝華已經跟他說過了這個年輕人是后來突然冒出來的,并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對方既然是跟劉叔華一起的,那自然只有劉叔華才知道他的身份。蔡虎問得有些謹慎,并沒有小看張晨,敢這么說話的人,有時候不能夠單純看年齡來判斷有些問題。
他所不知道的是正是由于他在態度上沒有太惡劣,張晨才沒有過激。
劉叔華心里是憋著一團火的。
無緣無故被人從家里帶走,還銬上了手銬。如果不是他并非沖動之人,恐怕早就鬧起來了。
聽到面前蔡虎問話的時候。他并沒有馬上說話,而是轉頭看了看外甥張晨。見張晨面無表情,他也就明白了。
見劉叔華并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蔡虎頓時就知道事情棘手,恐怕善不了了。
派出所的院子里氣氛頓時就變得有些壓抑。
“兩位,要不先進去休息一下?”
姚勝華看了一眼蔡虎便主動站出來說了一句。
張晨側目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跟前的漢子,三十歲的模樣,國字臉,一對劍眉,并不像是奸邪之人。
其實從對方處事的手段上張晨就看得出來這一次恐怕的確是一個誤會,并不是自己一開始想的那樣在辦黑案。
看了看大舅叔華,張晨轉過身。
“大勇,你和孫哥在外面等一會兒。”
然后便跟著劉叔華進了派出所的辦公室,一直到坐下之后,張晨才看到劉叔華點了點頭。
“這是我們所的蔡所長。”
張晨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那個三十來歲的姚姓隊長,這個人的確有些眼力。
“蔡所長,希望你能給我們一個比較合理的解釋,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不是因為我理解你們的工作,我想現在我們就不會坐在這里談了。”
說話間,張晨已經摘掉了鼻梁上的墨鏡。
蔡虎低著頭看手中的案件記錄,并沒有抬頭,但是姚勝華卻一副愕然的樣子。
“你你是張晨?”
桌邊上的搪瓷杯被蔡虎猛抬起的手臂掃到了地板上,啪地一聲破裂城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