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愛文,你媳婦這是超生,你不罰款誰罰款!”
“你罰,老子就站在這里,你罰啊,有種你不拆我家三間房子你就是孫子。”
“啪!”
啪地一道巨響猛地炸開,刷著天藍色漆粉的窗玻璃刷拉就被打了個稀巴爛,張晨也嚇了一跳。
一早那條青魚剛出鍋還沒動筷子,姨父楊愛文剛剛放下手中的茶杯打算吃飯,麻煩來了。
由于他大姨是二胎,前面懷胎的時候村里的干部就來過好幾次,但是孩子都懷了,別說村里有人來了,就是要命的來了這孩子也得生下來。
就這樣反復吵吵磨磨,一直到孩子出世,村里也沒了個下文。
所以剛一看到進門的村主任,楊愛文就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這事他自己從來就沒指望村里揭過去,所以心里也談不上驚訝,原本楊愛文是打算客客氣氣地,讓人進來喝杯水。
但是村主任身后面竟然還帶著鄉里計生辦的幾個干部,領頭的干部二話不說就直接讓楊愛文交罰款。
理由就是第二胎超生,罰款一萬塊!
別說一萬,就是一前塊甚至一百塊老楊家現在也拿不出來,楊愛文立馬就火了,這農村里,一窮二白,生兩個孩子說多不多,成效自然是有的,但是規矩太折騰人。
楊愛文也不是沒有被村里吵過,鄉里來的那幾個人態度別說是楊愛文,就是張晨都看不過去。
“今天不罰款就拆房子,老子干這么多年,還怕你一個窮光蛋,沒錢生什么孩子。”
“你叫楊愛文是吧,老子跟你講,今天你要是不交錢就去坐牢,你楊愛文長了幾個頭。”
“你抓試試,老子今天就站在這里讓你抓,你今天不抓老子回去你就是龜兒子!”
楊愛文的臉色漲得通紅。火氣頓時就涌了上來。
一群人推推搡搡地擠到門外邊,兩扇窗戶上的玻璃被砸了個干干凈凈,楊愛文是正值壯年的莊稼漢子,一把力氣不小,那個動手砸窗戶的人還沒躲開就被他一腳踹了個正著。
要不是村里的干部一把拉住他,那人搞不好還要挨一腳。但是即使是這樣,那人也得理不饒人。
“哎呦,不得了了,你還動手是吧,打電話,給老子打電話到警察所報警,叫人把他抓起來。”
隨行的村干部一把拉住楊愛文,把他往屋子里推,碰到這事,村里的干部也插不上手。
人在鄉里到哪都是狠角色,不要說砸玻璃,就是打人拆屋也沒少干,全鄉上下誰不知道。
即使是以前鄉領導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碰道楊愛文這種倔脾氣的,哪一次不是鬧的沸沸揚揚最后只能讓警察所來處理,那些人的目的就是讓警察所出面抓人,所以根本就無所顧忌。
張晨知道這種事情他一個孩子肯定做不了什么,只好站在劉愛紅邊上,手里拿著一根小臂粗細的鋤頭柄攔在房門口,以防有人撞過來。
“滾!”
冷冷地瞪了一眼周圍的村干部,那些人不由得有些面面相覷,但是也不好說什么,這事村里根本就使不上勁,但是楊愛文自然不會理會他們,在他看來村里和鄉里計生辦的這些人無疑就是蛇鼠一窩,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不到十分鐘,一輛半舊的桑塔納警車真的直接開到了老楊家門口。
張晨一看那幾個從警車里走出來的漢子就知道這些人恐怕是早就在那里等著的,要不然哪有這么快,從鄉警察所到劉楊村楊灣大隊,就是開車,加上新修的張壩公路順便,沒個十幾二十分鐘也不可能。
再加上打電話,安排人手上車的烏七八糟的問題,沒個半個小時你別想準時開進楊灣,但是現在十分鐘都不要,這就是說不是故意的也沒人相信。
“哪個是楊愛文,給我抓起來!”
為首民警是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漢子,身材中等,但是大肚子在酒精的作用下顯然是已經顯懷了,一臉的橫肉看著就有幾分匪氣。
下車后都沒見他問清事情的來由就大手一揮讓隨行的民警抓人,就是豬腦子想都看得出來這些人是有備而來的。
鄉里下來的那幾個計生辦的干部一見幾人下車后的表現臉上頓時就露出一股子的得意之色。
“王隊長,你來了正好,就是這個楊愛文,他老婆頂風作案生了二胎,剛剛還要動手打執法人員,你今天要是不把他抓起來這工作是開展不了了。”
一開始就讓楊愛文罰款的那個領導湊上去說道,兩人這事也沒少干,自然是早就合計好的,王一帆眉頭一挑就知道要怎么做.
“楊愛文是哪個,趕緊抓起來,國家人員都敢動手打,這還得了。”
“干什么,干什么,你們憑什么抓人,我就不信了這個世道上還不講道理了,你們今天要抓人我就跟你們玩命--”
張晨一個沒拉住他大姨愛紅就沖了出去揪住那個干部,兩個孩子被丟在臥房里嚎啕大哭,氣氛有些壓抑。
女人撒氣潑來拉都拉不住,劉愛紅又是個倔性子,這會兒見他們就要動手抓自家男人哪里還顧得上那許多,一把拉住干部就又哭又叫。
“快快,快把這個女的拉開。”
“你放手,快放手,你哭也沒有用,就要罰款,這不是我說了算-”
劉愛紅哪里聽得進去,她要是放手了楊愛文今天肯定要被抓走,雙拳難敵四手,村里的那些個干部又束手旁觀。
“你放不放,你別以為老子不敢打女人,你這是犯法你知不知道,快把她拉開。”
“拉開她!”
一個推搡,劉愛紅被推得往后一個踉蹌,楊愛文擺開拉住自己的兩個民警猛地沖上去,沒等靠近就被身后的兩人拉了個正著。
張晨心急手快,一把竄出去從后面拉住他大姨,12歲的小伙,隨著生活條件越發好轉,身體也拔高了一截,但是氣力還是小了一些,差點沒拉住。
劉愛紅剛站穩身子就往抓住楊愛文的那兩個民警沖了過去,一把揪住兩人的衣領子往下拉。
那兩人一個措手不及可能是勒得緊了,脖子都變紅了,一陣火氣涌上來抬起巴掌就往劉愛紅扇了過去,這要是打個正著別說是劉愛紅一個女人,就是尋常的男人都受不了。
張晨手里那一截子鋤頭柄還沒有扔掉,揚起來就是一下。
手骨和棍子撞在一起,嘭地一聲張晨手里的鋤頭柄就被閃了出去,那人力氣用得大,一時間痛的松了手身子都縮了下去。
一把抓起地上的鋤頭柄,嘭嘭幾下,張晨就使勁給那個干部身上來了兩下,一大群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一下子就打了個正著。
“哎呦!”
“快快,快把這個小王八蛋手上的棍子接下來。”
干部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張晨一連好幾下都打在他大腿和手臂上,力氣小是小了點,但是張晨那也是用盡全力砸下去的,不痛就怪了。
身后的民警一把拉住張晨手里的鋤頭柄,抬起巴掌就是一耳刮子扇了下去。
這是張晨這輩子第一次被巴掌抽了個正著,一時間就像天旋地轉一般,眼前盡是冒著金光。
“老子艸你嗎的,你竟然打孩子,你今天打不死老子老子跟你沒完。”
放開!
“楊鐵平,你放不放!”
楊鐵平是楊灣的隊長。
只見他此時一把抱住楊愛文不讓他上去,那個打到手的民警還沒回過神來,剩下的那一個拉著劉愛紅,張晨眼睛一閉只覺得兩行熱乎乎的眼淚徑直就流了出來,止都止不住。
他沒哭,但是這是痛的!
干他老子的真下的了手。
張晨意識還算清醒,一巴掌下去從心里到靈魂里的火氣都涌了出來,如果是正常的孩子他也該怕了,但是張晨活的年歲加起來絲毫不比這些人少,哪里會怕,這是出自靈魂的憤怒。
“你們暴力執法,動手打老子和我大姨,老子今天都記住了,你你,還有你這個死胖子,老子現在就回去叫人,不搞死你不算完,你給老子等著。”
完全就是地痞流氓的作風。
但是這是最淳樸的鄉間斗毆開場白,不過怪就怪在這句話是從張晨一個少年嘴巴里說出來的,實在是怪異的很。
張晨蹬蹬跑出去跨上自行車就走,他知道自己在這里幫不上忙,楊灣隊上的那些個干部都是一群王八蛋,自家隊上出了事屁都不敢放。
這事只有回去找他老子,就是打不死這些王八蛋干部也要讓他不好過。
一個小孩子的搞出的這么一幕無異于一場鬧劇,張晨走了也就散了,但是楊鐵平的眼神有些怪。
“楊隊長,剛才那小王八蛋是你們隊上的?”
過了很久那個鄉干部才想起來問一句,幾個民警加上王一帆聞言都看著楊鐵平。
“王隊上,剛才你的人真不該動手,一個孩子你說你門跟他動什么手叫什么勁,你不要笑,剛才那小娃兒說的話你們都別不當真,他搞不好是張灣張文林的兒子,就是修張壩公路那個張文林,他跟楊愛文是連襟。”
“沒弄錯吧!”
一時間,幾人都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