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這是我媽讓我拿來的,你要是不信,你回頭問她去。”
瞪著新買的自行車,張晨從張灣沿著新修的張壩公路一路馳騁,不到四十分鐘就到了楊灣大隊。
大姨愛紅抱著表妹正坐在門口喂雞,小表弟還沒睡醒,那么大點的小東西睡在搖籃里,臉通紅通紅的。
姨父楊愛文大早上起床就去田里挖溝排水去了還沒回來,田里的晚稻這時候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黃燦燦的一片,有些田里早就開鐮收割了,不過有些田里還有水,所以楊愛文一早上就去挖排水溝,估計排個幾天水也該開鐮了。
老劉家兄弟姐妹6個,劉愛平是最早成家的,張晨也是老劉家兒女中最早有的第一個孩子,所以在還沒出嫁之前,劉愛紅和劉愛琴兩姐妹其實就沒少帶他,感情比母子也差不了多少。
對張晨這個外甥,即使是在成家立業生了孩子之后,那情分仍在那里,劉愛紅一點兒也不比自家孩子疼得少,更不是因為這些東西就能消失了。
老楊家的條件自從分家后就越發地不好了,楊家老大把老房子里的東西搬得一干二凈,聽說是老大家嫂子從娘家借了錢在公路邊上蓋了棟四間兩層的樓房,這老房子就留了個空殼在這里,雖然明著是說留給弟弟和弟妹住的,但是整日里都是上門一把鎖。
劉愛紅也不是那種輕易舍得下身段求人的性格,鎖著就鎖著也絕不會進去瞅一眼那幾間屋子,堂屋因為是一家各一半,所以也就不存在獨占的問題,人走了自然還是要用的,總不至于還要拆了一半吧。
把自行車往墻上一靠。
張晨也不是第一次來楊灣大姨家,所以跟自個兒家里一樣進屋搬了張靠椅出來坐在劉愛紅邊上,把手里的魚扔在堂屋的地上,豬肉是用稻草串著的,只好掛在晾衣桿的竹子頭上。
“大姨,魚是我昨天放學回家去我家塘里撈的,長了快兩年了。”
昨天下午放學一回到家,張晨就去白湖灣自家那口魚塘里撈了兩條5斤多的青魚,一傍晚就騎車給桃園外婆家里送了一條,今兒個一早來楊灣把另外一條也帶來了,還順便在公路邊上雜貨店的肉案上切了6斤豬肉,差不多一半都是大肥肉。
這時候豬肉倒是不貴,一斤肉兩塊出頭,但是相對于收入來講平常人家也就逢年過節才吃一次,平時割一刀也就是割些肥肉回去熬豬油,張晨剁了這么多肥肉也是存了這個心思。
大姨家現在這個狀況不要說吃肉,就是豬油只怕都不會常有,聽老娘前頭在家里講,大姨家這次分家為了把些老東西拿下來,還花了家里不多的存款,日子恐怕是不好過。
“魚是家里的,吃就吃了,還買些肉做什么,又不是逢年過節。”
張晨嘿嘿笑了兩聲,逗了逗胖乎乎的表妹,說實話,這娃娃長得確實算不上可愛,跟萌那就更是沾不上邊了,不過才兩歲的小孩子有點嬰兒肥肉嘟嘟的還是能博得不少分。
外甥慫恿姐夫承包白湖灣和買股票的事情,老劉家人也聽劉愛平講過不少次,尤其是前段時候,劉叔華和劉叔平兄弟倆打電話回來說姐夫出錢讓他們在圣都那邊辦了廠子,老劉家更是高興得不得了。
所以劉愛紅在張晨說了一大堆讓她去賣菜的事情后也沒張晨想象中的那樣一口就拒絕。
原本張晨還準備了不少的說辭,這一下子卻跟一拳頭打進一團棉花里差不多,完全是不上勁兒。
“大姨,我媽自己不愿意來跟你講,說你肯定不干,我爸爸只好讓我來了。”
其實劉愛紅原本是不同意的,大姐愛平早幾天就讓她老娘說過這事,但是她哪里肯把家里的田和地荒掉,是這次分家才讓她憋了股氣,說不定賣菜就要比種田強。
說到底還是自家姐夫那邊讓她相信不少,要是換個人,不把錢先放到自己眼前,估計別說讓她相信了,就是聽也不會聽你講。
“你們白鶴村的人是不是都在種菜,你爸爸讓我去鄉里賣菜就是賣你們村里種的菜吧,種那么多菜,就是十個人去賣也賣不掉,也不知道你爸爸是怎么想的,到時候你媽一準兒要跟他吵架。”
劉愛紅也是個明白人,但是這事她還真沒看明白。
“大姨,這事你就別管了,總之賣得掉就行了,我爸已經在鄉里搞裝修了,菜店里過年前就能開始賣菜,我爸就讓我問問你去不去,你不去就要找其他人了。”
張晨明顯就是睜眼說瞎話,那樓是他買的,張文林前些日子讓人去裝修的時候也是按照他的想法搞裝修,要說這開店賣菜,還是他的注意,張文林當初一聽見這棟樓是用來賣菜的,他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為啥?
很簡單,白鶴村年底大收的時候,什么東西最多?現在他最操心哪件事?
就是菜。
大堆大堆的菜,辣椒西紅柿各種蔬菜,到時候要是賣不出去,不單單是白湖灣的菜農要鬧,就是張文林自己恐怕都要被菜活活給壓死,連帶著白鶴村的“村村通”脫貧計劃都要流產。
現在讓劉愛紅去賣菜也是他的主意,事實上壓根就沒張文林夫婦什么事情,但是不扯大旗張晨也沒啥信心,他老子聽他的可不代表大姨愛紅也聽他的。
“你爸爸就是張個口,有這么簡單就好了,家里田和地都不種怎去賣菜,荒掉了還不被人家戳脊梁骨。”
張晨也知道自己恐怕一時之間還說服不了她,剛好姨父楊愛文扛著把出頭挽著褲腳從田里回來了,老遠就在喊他。
“姨父!”
“你今天怎么這么早就過來了,你爸爸在家里忙什么?”
“早上騎車不熱,我爸在家里種菜。”
楊愛文也知道張晨說他老子在家種菜是什么回事,最近別說是他這個連襟了,就是全壩頭鄉的人都知道張灣張文林在搞大棚蔬菜,壩頭鄉就那么大,白鶴村又是大村,一夜之間村里大半的田地不是蓋了蔬菜大棚就是被樹苗給擠滿了,不眼瞎就看得到的事,不知道就怪了。
說他死折騰的人那是多了去了,連著白鶴村的人都被說成了腦子不好,一個村的人都聽他在那里放大炮,拔了莊稼去種大棚蔬菜,年底錢沒看到沒糧食吃就知道什么滋味了。
看笑話的人那自然是一批接著一批,不過楊愛文也不去操心這碼子事,大姐夫張文林比他精明百倍,這事肯定是想周全了,但是這事總玄乎著也讓人心里不舒坦。
“這青魚不小啊,是你家魚塘里的吧。”
看著屋里地上的那條青魚,楊愛文轉過身看著張晨。
“嗯,我昨天晚上撈的,我爸打算過段時間就拉網打一網,前年下的苗不少,我爸說塘里的魚應該也比前年多。”
“到時候叫你爸爸留兩條大魚過年。”
這一點跟自家連襟的大姐夫楊愛文不會客氣,要不然就太生分了,就是他不說去年張文林也愣是拉來了近百多斤魚,說了反倒是要好些。
張晨笑了笑,他姨父就是多心,他還不知道姨父打得什么主意,自家魚塘里的那點魚前些日子老頭子還在講是不是今年不賣了留給自家人吃。
魚不少也有好幾萬甚至十萬斤了,家里建筑公司的員工、親戚,還有村里的熟人恐怕都要送一些意思意思,要賣的話就嫌少了。
“我爸說塘里的魚今年不賣了,都養著家里吃,別說兩條,兩擔都行。”
“說大話,跟你老子一個德性。”
劉愛紅的話惹得張晨怪笑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