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濱地處北溫帶季風區,又瀕臨黃海,兼備季風氣候與海洋氣候特點。冬季氣溫偏高,春季回暖緩慢,夏季炎熱天氣較少,秋季降溫遲緩。空氣濕潤,降水適中,雨熱同季,氣候宜人。
通往共富區的馬路兩側,有一排露天特色小吃。
中午時分,風和日麗,人們在如此愜意的氣候里,三三兩兩一桌,吃著美味的炒蛤蜊,喝著新鮮的海濱啤酒。
海鮮脂肪不多,韓均一連干掉兩份,放下最后一個貝殼,環顧了下四周好奇地問:“夏主任,這兒味道比市里好,你們怎么找到的?”
夏莫青撲哧一笑道:“沒刻意找,見這邊沒交警,路邊可以停車,老聶就把我們直接帶這兒了。”
“是挺好的。”
張琳一邊撥著蝦虎,一邊笑道:“前天在酒店吃的,做得跟江城差不多。昨天去小吃一條街,味道更一般,尤其那個海膽,真難吃。”
“那邊不算能小吃,跟夫子廟一樣是旅游區,人流量那么大,一天不知道要賣多少,能做出什么好味道?并且肯定沒這邊實惠,15塊錢一份,在那邊能吃到?”
“這到是。”
見心上人吃得很香,韓均又回頭要了一份。
夏莫青很羨慕他們這種神仙般的生活,不過現在不是羨慕的時候,放下筷子匯報道:“處長,二組正在調查,暫時沒什么進展,他們分成四個小組,一個探組查張繼軍的社會關系,一組查張繼軍妻子的社會關系,一組實地勘察案發現場周圍環境,一組查外來人員。”
詭異能力不能暴露,只有這么勞師動眾看上去才合理,才能歸功于“集體智慧”。同時秘密調查也是一種培訓方式,可以讓他們開開眼界。豐富豐富刑偵之外的知識。
韓均抬頭看了一眼對面那桌的行動科人員,饒有興趣地問:“怎么查的?不會暴露身份吧?”
“您放心,張主任他們來之前做了很多準備。江城有好幾個國家級媒體,記者在全國范圍采訪很正常。而且方便,所以我們有兩個實習記者;江城有好幾個海鮮水產批發市場,有好多經營海鮮的商戶,規模大的成立了公司,過來兩個人聯系業務。找供應商很正常。事實證明他們比記者更受歡迎,昨晚本地幾家水產公司老板要請他們吃飯。”
事先肯定協調過,身份沒那么容易穿幫。
韓均很滿意,等老板娘把炒蛤蜊放后追問道:“另外幾個呢?”
“兩個外地打工仔,正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找工作;孫成偉和李月一人搞了一輛出租車,正在案發現場周圍跑出租;李忠臣更絕,租了一輛面包車,在擋風玻璃前放上快遞公司的牌子,挨家挨戶攬快遞活兒。”
“不顯眼,又對口。有點意思。”
韓均笑了笑,又問道:“江主任和生姜那邊怎么樣,部里的領導和同行沒意見吧?”
夏莫青搖搖頭,不無感慨地嘆道:“處長,江政委來我們‘801’擔任代主任太合適了。不僅熟悉情況,一來就能上手。而且很多領導認識她父親,誰也不會為難她,很給她面子。”
“崔管家給我們找了個好主任,回頭要好好謝謝他。”
這個情況夏莫青頭一次聽說,一臉驚詫地問:“崔主任?”
“嗯。”
韓均夾起一塊蛤蜊。耐心地解釋道:“崔云海辭職之后就琢磨廳里會派誰來擔任主任,琢磨來琢磨去發現有可能被調來的人都不太好打交道,或者說不太適合跟我們共事。你倒是合適,可你剛提副處。廳里不太可能讓你接任。于是想到江慧如,去做江慧如和她愛人工作,動員她主動請調到公安系統,調到‘801’。
廳領導非常支持,于公,她調過來就是繼承江廳長的遺志。對今后的宣傳非常有利;于私,她是江廳長的女兒,是董副廳長、陳副廳長和李主任的晚輩。人家父親不在了,能幫忙為什么不幫忙,就這么一拍即合,順著崔云海心思把事情給辦了。”
張琳同樣是頭一次聽說,不禁脫口而出道:“崔云海太厲害啦!”
“所以我感覺很可惜,要不是被他老子牽連,他將來肯定能當大官。”
夏莫青豈能不知道這是崔云海為“801”做的最后一件事,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兒,急忙岔口話題道:“處長,時間差不多了,您趕快吃,吃完上車換防護服,江主任和生姜她們馬上就到。”
“不吃了,干活兒要緊。”
與此同時,一組人員正坐在商務車上前往共富區殯儀館。
又不是法醫,看什么尸體?
看尸體就看尸體吧,居然換上厚厚的防護服,搞得像衛生防疫人員。
親自開車、親自給她們當向導的云敬豐很不理解,想到她們從加入專案組到現在除了研究一些之前沒看過的案卷,就是干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禁不住說:“江主任,你們‘801’破那么多起積案,而且在那么短時間內,太厲害了,我感覺你們跟福爾摩斯差不多。”
江慧如一邊給夏莫青發短信,一邊若無其事地笑道:“云支隊,我們沒你想得那么厲害。至于案子怎么破的,我剛上任,沒什么發言權。姜科長參與偵破和組織指揮偵破過幾十起積案,經驗豐富,她可以給你介紹介紹。”
一個小丫頭參與偵破過幾十起積案,甚至組織指揮偵破,云敬豐將信將疑。
不服氣,有的是讓你服氣的時候。
生姜拉下面罩,笑吟吟地說道:“云支隊,福爾摩斯那是人物,現實中不存在。至于破案,我們有我們的看法,比如觀察力,是需要龐大的知識作為支撐的。在警校我們學過很多,足跡,指紋,文書檢驗。筆跡鑒定,痕跡鑒定,槍彈,射擊。擒敵,毒物,毒品,昆蟲學,基礎物理。數學,法律,攝影,圖像處理,繪畫……
可沒有一門有時間深入,僅僅作為入門學習。相對于一般人來說,我們掌握的已經很多了,但是入了這個門才知道,我們的知識儲備少的可以說是沒有,因為剛才提到的任何一個學科項目。沒有十年以上的積淀是不可能有任何所謂能力而言的。”
行家一開口,就知有沒有。
云敬豐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江慧如說得那么厲害,但暗地里承認她有些見地,深以為然地點頭道:“姜科長說得對,一個能處理其中任何一個項目的辦案專家都是相當于教授級的。”
生姜笑了笑,接著道:“福爾摩斯的知識量在某種程度上說現實生活中是不可能達到,僅僅在知識量上就不可能,更加不要說觀察了。他的知識量是數十個教授級的累加,并且融會貫通。作為普通人,我們獲得同等知識需要多少時間?而且很多知識不是一般人想接觸就可以接觸到的。就算接觸到也不一定能理解,更不用說貫通并加以利用。
所以我們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團隊,我們中學什么的都有。有足夠的知識儲備,能觀察到別人觀察不到的,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事實上這也是我們到了之后,就把一些之前沒看過的案卷,立即發回去請同事們一起研判的原因。”
云敬豐反應過來,似懂非懂地問:“姜科長。這么說你們相當于一個專家組,不是一個單純的辦案單位?”
“可以這么理解。”
江慧如接過話茬,如數家珍地介紹道:“我們領導小組副組長韓副巡視員是法律博士,在美國擔任過地方檢察官;我們辦公室夏莫青副主任是情報信息專家,副處級以上領導只有張副主任是刑偵出身。
干警更是人才濟濟了,小孫是物理學碩士,王涵是計算機博士,李月是法學碩士,陳慶偉是統計學碩士,全是畢業后考公務員入警的。并且除了辦案之外,我們還要請各領域的專家進行各種各樣的培訓,可以是說是一個辦案單位,同時也是一個培訓單位。”
都博士、碩士的還要培訓,真是一個奇怪的單位。
云敬豐正不知道該說點什么,身材跟韓大處長差不多的李月,突然很不好意思地笑道:“云支隊,能不能在前面停一下,我肚子不太舒服。”
“可能水土不服,好的,前面應該有廁所。”
車緩緩停靠在馬路邊,李月拉開車門,穿著一身防護服飛快地往一家飯店跑去,跑到門口拉著一個人問里面有沒有洗手間。
云敬豐剛準備下車,江慧如搖頭笑道:“云支隊,別管他,又不是小孩子,我們在車等。”
“也行。”
不一會,“李月”捂著肚子跑了出來,似乎剛才太急,有些不好意思,把面罩都拉下了。姜怡等人讓開身體,讓他坐回原來位置上,云敬豐不明所以,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發動引擎繼續往前開。
趕到殯儀館正好下午兩點,事先聯系過,眾人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徑直往停尸房走去。
快到門口時,唯一沒穿防護服的江慧如突然停住腳步,“云支隊,我們不用進去了,他們一會兒就出來。”
尸體實在沒什么好看的,再說有殯儀館工作人員陪同,云敬豐順水推舟地笑道:“行,正好抽根煙。”
走進陰森恐怖的停尸房,姜副科長搖身一變為“小魔女”,給她師傅打起下手,把尸體翻過來側過去,從頭到腳、從前到后,仔仔細細的檢查。
“下手真夠狠的,脖子都捅爛了。”
隨著體驗次數增加,再也沒之前那么痛苦,韓均微微點了下頭,一邊不動聲色地撫摸死者額頭,一邊示意道:“你們去看看孩子,我再好好看看這具。”
三個死者,可以從不同角度看見兇手,全部體驗一下,就是一個完美的現場重建。
關于兇手人數,專案組的判斷是正確,兩人以上,只是萬萬沒想到三個兇手中居然有一個女人!
她先是在外面望風,聽到里面動靜太大時驚慌失措的跑進來,跑得太快。拌到倒下的椅子摔了個跟頭。等她爬起來時,高個子兇手已面目猙獰地開始下手。
“狐貍精”,這是女被害人對她的稱呼,顯然認識。顯然知道她是誰。可惜一高一矮兩個兇手不會再給她說話機會,為了不驚動鄰居,又揮起刀子!
最讓人難以置信的是,孩子居然是她勒死的,兩個兇手忙著翻箱倒柜。讓她“解決”孩子。她竟然真做了,拿起刀怕弄一身血,便扔下刀順手拿起一條毛巾,打開水龍頭淋濕,緊緊勒著孩子脖子,看上去很瘋狂,沒體現出哪怕一絲女性應有的憐憫。
打開水龍頭時她卷起袖子,手臂上有注射針孔。另外兩個兇手跟她一樣皮膚發紅,呼吸短促,外貌邋遢。韓均意識到他們是什么人,他們為什么殺人了。
海濱公安局的人在外面,只能在里面說話。
姜怡示意孫慶偉去門邊守著,摘下手套輕聲問:“師傅,接下來我們怎么查?”
一個兇手說普通話,一個兇手東北口音,女兇手帶點本地口音,韓均權衡一番,低聲道:“查被害人背景,另外案發現場不是一直沒人住嗎。建議專案再組組織技術人員勘查一下。不管工作量多大,不管跟嫌疑人有沒有關系,多收集一些生物物證,以便將來鎖定到嫌疑人之后進行比對。”
“是。”
走出停尸房。誰也沒脫防護服。當車開到來時經過的那排小吃店路段時,“李月”肚子又疼了,又下車去了一趟洗手間。
就在云敬豐尋思要不要帶他去醫院看看之時,韓大處長已在警務指揮車里換好衣服,給夏莫青、方黎明、詹升榮、鄧南晴及秦超龍布置任務。
“流竄作案、隨機作案的可能性較大,但這條路專案組走過。我們不能重蹈覆轍。他們唯一沒重視的就剩熟人作案,我們應該也只能從這方面著手。調查張繼軍的社會關系,想方設法查清過去五年內他去過哪些地方,接觸過哪些人。”
“處長,您是說不能排除仇殺可能性?”
“仇殺,財殺、情殺都有可能,甚至三者同時兼是,我們沒更好選擇,只能試試。兇手作完案怎么逃逸的是一個線,等二組搞清案發現場清周邊環境,讓一組提取周邊所有路口監控視頻,與社會關系調查中發現的可疑人員進行比對。”
想到她們是顧問組,做事不太方便,韓均補充道:“江主任和生姜提供監控視頻,我們自己分析,人手不夠把硬盤快遞回去請市局刑偵局協助。她們提供線索,你們協調二組和家里查實。二組不方便出面的時候,再讓她們想方設法解決。”
夏莫青從電腦桌抽屜里翻出十幾份協查通告,不無得意地笑道:“處長,我們對‘7.29’案沒管轄權,但對其它案子有,必要時可以名正言順地請海濱市各分局協助。”
毫無疑問,這是省廳刑偵局為“801”準備的。
全省那么多刑事案件,與海濱市有聯系的沒一百起也有八十起,韓均樂了,忍俊不禁地笑道:“有準備更好。總之,順著這個方向查,查它個水落石出。尤其與張繼軍有關系的女人,一個不能漏掉。”
“是!”
“方科長,你們訓練挺辛苦的,好不容易來一趟濱海,帶他們出去轉轉。等這邊有消息再行動,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方黎明連連搖頭道:“處長,一組二組都在忙,我們出去玩不合適。”
韓大處長一臉嚴肅地說:“知不知道什么叫勞逸結合?讓你們去你們就去,這是命令!”
幾個大男人整天坐車里發呆是不太像話,夏莫青側身笑道:“方科長,處長讓你們去你們就去。裝備交給我,全部放在指揮車上,出問題我負責。”xh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