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行動科確實省很多事,嫌疑人在農莊里測謊,包括方黎明在內的七位高手盯著,根本不用追查科操心。
兩個小時前讓嫌疑人簽了拘傳證,手上有一張刑事拘留證和一張給嫌疑人家屬的刑事拘留通知書,到底能不能用得上,全看農莊里的測謊結果。
天底下沒那么多巧合,邰超和遠在江城的韓大處長一樣,認為許凡海基本上就是兇手。因為除了指紋,除了這一系列巧合之外,當年那張假介紹信也是一條線索。
追查科來濱安縣之后,不僅確認被害人身份,不僅調查被害人和嫌疑人的社會背景,同時做了一個筆跡鑒定。以縣局偵查人員秘密收集到的一些嫌疑人筆跡為參照,確認假介紹信上的“張義清”為許凡海所寫。
但想把案子辦成鐵案,光有這些是遠遠不夠的。要有動機,沒動機很難將其繩之以法。
邰超不僅擔心案子,更擔心他自己,趴在警務指揮車會議桌上,看著網上那一張張照片,一段段視頻和一條條評論后悔不迭。
劉化峰又好氣又好笑,拍拍他肩膀一臉同情地說:“超哥,別愁眉苦臉的,風頭是你出的,黑鍋當然要你來背,這很公平。”
他玩得太過,拘傳完嫌疑人之后居然學韓大處天天中文,≠↓t長想表現一下紳士風度。感覺拘傳行動破壞了人家的婚禮,就來了個借花獻佛,把酒店原準備送給新人的鮮花送到宴會廳,代表省公安廳向新郎新娘致歉。祝新郎新娘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很人性化。很符合韓大處長的風格。
關鍵他忘了婚宴現場有幾百位賓客,賓客又個個有手機。這么喜慶的日子發生這么刺激的事,誰都想拍張照片、錄段視頻作為留念,年輕的賓客不但要留念,同時要跟朋友分享,要發到網上讓更多人知道。
就這么,他出名了,在短短兩個小時內,成為眾多網民關注的焦點。
不是毀譽參半,是贊譽一片。
如果案子破了。證實嫌疑人就是兇手,并且能把嫌疑人送上法庭,那么他可以成為江省公安廳的形象代言人。但要是案子沒破,沒法把嫌疑人送上法庭,那不但他會成為笑柄,連省廳都會被全國人民看笑話。
廳領導之所以派楊忠旺副局長去“801”,可以說跟他有很大關系。
邰超把手機扔到一邊,自己給自己打氣道:“我感覺測謊應該沒問題。”
“萬一有問題呢?”
“我有拘傳證,我按規定辦事。我怕什么?大不了給他道個歉,陪他去酒店宣布一下案子與他無關。只是拘傳,不是拘留,更不是批捕。懂點法的人都知道這很正常。”
敢學我師傅,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本錢。
姜怡差點爆笑出來,敲敲桌子道:“超哥。別答非所問,劉大隊問的是跟廳里怎么交代。不是跟嫌疑人。”
讓你去拘傳嫌疑人,你跑去出風頭。出風頭就出風頭吧,居然代表省廳,真要是上綱上線就是無組織無紀律。
影響造出來了,邰超豈能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唉聲嘆氣地說:“姜科長,我真是一片好心,我真沒想過別的。算了,現在說什么都沒用,實在不行回原單位。”
他憂心忡忡,正在接受測謊的許凡海已經不能用憂心忡忡來形容了。表面上鎮定自若,心里卻緊張到極點。
來的是公安廳,不是公安局。當那么多人面把他帶下樓,來那么多警察,那么多警車,要是沒證據,他們肯定不會這么做。
最可怕的是測謊,嘴上不管怎么說,儀器能顯出來,聽說測謊結論不能作為證據,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有沒有去過bj?”
“沒有。”
被帶上車之后沒看見一個熟人,加之辦案人員又表明身份是從省廳來的,許凡海沒有了之前的底氣,很配合,同時暗暗告誡自己不能慌不能亂。
測謊專家又問道:“你沒有在一些重大問題上撒過謊?”
“沒有。”
這些是精心設計的“準繩”問題,也就是韓大處長跟楊忠旺和夏莫青所說的“基線”。接受測試人在回答這些問題時,一般都會很坦然地回答“沒有”。而在回答時,身體各項指標就可以作為接受測試的人的一般指標數值。
然后再詢問跟案情相關的問題,如果接受測試人在回答時的心跳、呼吸、血壓等數值發生劇烈變化,指標高于“準繩”問題的指標,就有可能是在說謊。
因為人在說真話時,大腦只需要進行聽和說,主動思考時間不會很多,儀器監測到的數據波動就不會很明顯。但如果說謊,大腦要做的就是聽、想、說這么一個過程,雖然很短暫,但是能夠被測謊儀精確捕捉到。
問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問題,他不假思索,對答如流。
測謊專家冷不丁問道:“你為什么殺石曉國?”
“沒有!”
在酒店里只說涉嫌一起故人殺人案,沒像現在這么直接,一路上甚至連提都沒提,幾秒鐘前還心存僥幸,暗想會不會是其它什么案子,到最后仍是石曉國。
許凡海似乎意識到回答太快,又裝出一副坦坦蕩蕩的樣子說:“石曉國是石甸有名的痞子,我記得他。警察同志,他死了?什么時候死的?”
“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你只要回答有沒有。”
“好好好,早點問完早點完事,我老伴身體不好,酒店現在肯定一團遭,我必須盡快趕快回去。”
臉不紅心不跳,反而讓人覺得他是被冤枉的,然而測謊儀的顯示器上。他的各項生理反應出現劇烈的波動。
昨天研究完案卷后,兩個年輕的測謊專家一共設計了4組共10個問題。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反反復復問“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做什么的”等與案件無關的問題。同時穿插著問“你為什么殺石曉國”、“石曉國是被誰殺的”等相關問題。
圖譜顯示每回答到相關問題時,他心跳就會加快,血壓就會升高,生理特征發生的波動越來越劇烈,徹底暴露了他的心虛。
問完最后一問題,高個子測謊專家朝站在他身后的方黎明微微點了下頭,旋即摘下傳感器,開始收拾設備。
不一會兒,邰超、劉化峰、李忠臣走進農莊大棚。拿出拘留證,像上午在酒店總裁辦公室一樣要求他簽字…
雖然聽不見,但能看到。
韓大處長終于松下口氣,端起杯子美美的喝了一口咖啡。
液晶顯示器里那臭小子搞惹出那么大風波,楊忠旺可沒他淡定,一臉不解地問:“韓處長,你準備什么時候審?”
韓均放下杯子,輕描淡寫地說道:“現在從濱安出發,估計十二點之后才能押解到江城。大半夜怎么審,明天再說吧。”
“那你打算讓誰審,要不要我給你推薦兩個經驗豐富的預審專家?”
“推薦兩個也行,不過只能當助手。”
“你合適人選?”
“不是合適。是沒人比他更合適。應該快到了,人家大老遠趕來,要下樓迎接一下。不能失禮。”
吳卓羲樂了,禁不住笑問道:“韓處長。那位預審專家到底是何方神圣,連你都要親自下樓迎接。”
韓均反問道:“吳局。你是不是嫌我中午沒下去迎接,感覺被怠慢了?”
“哪兒敢呢,讓你韓大處長迎接,我吳卓羲沒這資格,估計全江省都沒幾個有這榮幸。”
楊忠旺起身催促道:“韓處長,到底是誰,別賣關子。”
“不是我賣關子,是說了你們也不認識,或許聽都沒聽說過。”
“說來聽聽,說不準我們真認識。”
“秦向紅,確切地說他不是預審專家,但對案情非常熟悉,跟嫌疑人沒代溝,能說到一塊去。對癥下藥,比什么專家來都管用。”
楊忠旺驚詫地問:“老同志?”
“不然我能下去迎接。”
韓均一邊帶著他們往樓下走,一邊微笑著解釋道:“秦老是當年負責這個案子的專案組副組長,指紋的線索就是他老人家提供的,為這事專門從bj坐飛機回東州,現在又從bj專門坐飛機來江城給我們幫忙。”
楊忠旺徹底服了,一臉苦笑著問:“秦老今年多大?”
“快70,比嫌疑人大幾歲,所以說他們沒代溝。”
嫌疑人見過大世面,經歷過很多坎坷,一般的小年輕他真不會放在眼里,吳卓羲反應過來,自言自語說道:“讓他沒資格倚老賣老,或許真能管用。”
“就怕秦老扛不住,畢竟年齡這么大了。”
“楊局,你怕秦老扛不住,我還怕許凡海扛不住呢。60多歲,身體不好,我們要人道,要尊重他的個人權利,不能搞疲勞戰術。讓秦老跟他拉拉家長,一起回憶下激情燃燒的時代,等有了共同語言,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肯定比你們那一套管用多了。”
楊忠旺點頭笑道:“老狐貍讓熟悉案情的老干警去對付,又能讓老干警完成一個心愿,有點意思。既然你這么有信心,那我就不多事了。我只想知道等那個喜歡出風頭的臭小子回來之后,你打算怎么收拾他?”
韓大處長一臉不解地問:“收拾,為什么要收拾?楊局,我感覺他沒做錯,要是我在那兒,我不僅要祝福新郎新娘,不僅要送點小禮物,還要管新郎新郎要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