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先繞到省醫科大學新校區,找事先約好的徐教授拿了兩包東西。一個執意給錢,一個堅決不收,為了不耽誤人家寶貴的時間,韓均又欠下一個人情。
姜怡不知道包里到底裝著什么,也懶得去問,扶著方向盤自言自語地說:“剛才那人看著挺面熟的,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什么記性?
韓均被她這句話搞得啼笑皆非,憋了她好一會兒才淡淡地說道:“是挺面熟的,昨晚還在一起吃過飯。如果我沒記錯,某人好像還收過人家的名片。”
“啊,一起吃過飯?”
“真的假的,這么快就忘了。”
姜怡反應過來,一臉尷尬地說道:“韓調研員,不怕您笑話,昨晚我壓根就沒吃好。不是博士生導師就是博士,不是博士就是博士研究生,連他們的愛人學問都比我高,我這人又從小怕老師,心不在焉、魂不守舍,頭都不敢抬,再說那么多人,誰記得誰啊。”
“就這心理素質還干刑警?”
“他們既不是嫌疑人又不是當事人,這完全是兩碼事。就像白姐說的,你們那是高端聚會。我一小民警,壓根就不應該往那兒湊。”
她撅著小嘴,一副很委屈很委屈的樣子。
韓均意識到她昨晚的確挺尷尬的,略作沉思了片刻,慢聲細語地說道:“姜怡,博士怎么了,博士也是人,只是運氣比別人好一些,念書比別人認真一點而已。大家都是人,誰也不比誰更高貴。這方面你真該跟白曉倩學學,我總是忍不住地想,她要是遇上國家總-理,會不會也情不自禁的掏名片,再說上一句‘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需要盡管給我打電話’。”
姜怡撲哧一笑道:“白姐真不應該干律師,應該去賣保險,或者去做安利。”
“這是現在,我剛認識她那會兒還不如你呢,低著個頭,一句話都不敢說,拿到執業資格半年都沒接到一個案子。可以說這都是練出來、逼出來的,下次再有聚會你還要去,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多認識幾個人沒壞處。”
姜怡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好奇地問:“韓調研員,剛才那位也是從國外回來的?”
韓均笑道:“徐主任和張琳不太一樣,他是單位選派到約翰霍普金斯大學交流的專家,在國內本來就很有名。祁教授說他已被提名為工程院院士,而且入選的希望非常大。”
“這么厲害?”
“才知道啊,小區那兩棟樓里人才濟濟,這是我臉皮厚的,如果臉皮像你一樣薄,那我早應該搬到大門口同保安一起住了。”
姜怡又被逗笑了,想了想之后鬼使神差地問了句:“張老師也很厲害?”
“一個女孩子攻讀化學工程本身就很了不起,她不僅拿到了普林斯頓的博士學位,而且在應用研究上有建樹。據祁教授介紹,她在大學實驗室里就搞出了一種涂料,可以在海水里刷,否則也沒那么容易進杜邦公司應用分析實驗室。”
人長得漂亮,又有學問,姜怡黯然道:“韓調研員,跟你們呆一塊兒,我發現我就像一個白癡。”
“又來了又來了,有句話怎么說的,革命分工不同,你會破案,他們會嗎?沒有你們這些人民警察打擊犯罪、維護治安,他們能一心一意的搞研究?”
“問題是我不會破案。”
姜怡暗嘆了一口氣,愁眉苦臉地說道:“參加工作前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在大隊做內勤的時總感覺懷才不遇,可一調到重案隊才發現什么都不是,大學里學得那些好像一點都沒用。”
韓均搖頭笑道:“高等教育和立法一樣,永遠是滯后的,所以斯坦福大學才搞硅谷,所以國際上的大公司才會對職員進行各種各樣的培訓。中國不是也有一句古話嗎,活到老學到老,等王思強帶你一起辦幾個案子,到時候不會也會了。”
“說起這個,我差點搞忘了,到今天還沒拜師呢。回頭得去買兩瓶好酒,買兩條好煙,等這個案子破了請周探長去川府吃頓飯。”
“拜師?”
“是啊。”
姜怡重重點了下頭,煞有介事地說道:“我們刑警很講究師徒關系的,要論輩分。我爸說他進刑警隊那會兒白紙黑字簽過師徒合同,簽字畫押,不像現在泛泛而談的傳幫帶,而是師傅手把手的教,徒弟腳跟腳地學。”
“你要拜周洪福為師?”
“我們指導員說了,等您調研完,我就會分到三探組,就會拜周探長為師。”
韓均忍俊不禁地笑道:“就周洪福那樣還為人師表,姜怡,你別逗了,他只會誤人子弟,跟他學你真沒前途。”
姜怡猛然想起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急忙道:“韓調研員,周探長是對不住您,但您也不能這么埋汰他。況且拜誰做師傅又不是我說了算,要聽隊里安排。”
“只是有感而發罷了,拜誰為師是你們重案隊的內部事務,是你的自由,我無權干涉,也不想干涉。不過不許在我面前提師傅兩個字,要么稱呼他職務,要么直接稱呼他名字。”
“為什么?”
“我怕我會笑出來,就他那樣還好意思當人師傅,想想就好笑。”
姜怡忍不住打趣道:“韓調研員,既然您看不上周探長,要不我干脆拜您為師,就怕您不愿意收我這個笨徒弟。”
那小子破案本事不怎么樣,下手倒挺黑。
他知法犯法,自己不能跟他一般見識,難道被狗咬一口還要咬回去。韓均眼前一亮,暗想在這個問題上惡心惡心他也未嘗不可,突然笑道:“行啊,反正九月一號開學之后我就要去教書,多你一個學生不多,少你一個學生不少,就這么說定了,回頭把那兩瓶酒兩條煙送我家去。”
“您不是不抽煙不喝酒嗎?”
“我是煙酒不沾,但我可以送人啊。還有那頓飯,今天中午一并請了,要做就做全套,省得你總記在心里。”
“可是…可是…”
韓均豈能給她反悔的機會,假作嚴肅地問道:“別可是了,難道你認為我沒這個資格,認為我連周洪福都不如?”
他居然當真了,早知道就不開這個玩笑,姜怡被搞得騎虎難下,語無倫次地說道:“不是,韓調研員,拜師宴沒問題,拜師禮也沒問題,關鍵是隊里不一定能同意,畢竟您不是警察。”
韓均臉色一正,像領導似的說道:“姜怡同志,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師傅我和你一樣,也是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
姜怡將信將疑地問:“真的?”
“嗯哼。”
“怎么可能呢,您別開玩笑了。”
“我沒跟你開玩笑,事實上我現在的警銜跟你們丁局長錢政委一樣,都是一級警督,只是一直太忙,沒顧上去司法廳人事警務處領警服。另外還可以告訴你,這個一級警督是暫時的,如果不出意外,你師傅我一個月后就能穿上白襯衫,成為江省司法系統最年輕的專業技術三級警監。”
看著她那副傻傻的樣子,韓均接著道:“既然你有這個上進心,重案隊那邊我去跟你們丁局長和錢政委說。你想想,整個刑警大隊有誰的師傅警銜比我更高,就算在我這兒什么都沒學到也很有面子的,至少沒人敢欺負你。”
完了完了,徹底完了。
他真要是成了三級警監,真要是成了師傅,王隊和周探長的日子豈不是更難過,姜怡被搞得焦頭爛額,愣了好一會兒才苦笑著哀求道:“韓調研員,您饒了我吧,我剛才就是開個玩笑,您千萬別當真。再說您工作那么忙,哪有時間指點我。”
“人無信則不立,不能出爾反爾,師徒已確立,連見面禮都給你準備好了,剛從徐主任那兒拿的防護服送你一套,省得你等會兒搞得一身尸臭。”
“不是,韓調研員,我…”
韓均狠瞪了她一眼,冷冷地說道:“省法律顧問團首席涉外法律顧問、司法廳正處級調研員、司法警官職業學院教授、未來的三級警監做你師傅,委屈你了?姜怡同志,別忘了這是你先提出來的,如果你真忘了,我不介意把你剛才的話再重復一遍。”
一個玩笑,怎么會搞出這樣。
姜怡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拿起自己的手機,乘熱打鐵地同丁局和錢政委溝通這令人哭笑不得的師徒關系。
正如她預料的一樣,在追訴期未過之前不敢得罪他的分局領導,毫不猶豫地同意了剛確立的師徒關系。甚至讓她接電話,向她表示祝賀,說什么能拜入韓調研員門下是她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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