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老人與少年
年輕侍從還了茶碗，扔下幾個銅錢，重新起程，向臥虎鎮走去。趙虎一直站在路邊，目送這一行人離開。雖然他還不知道這些人是誰，來干什么的，可是能在這樣的貴人面前說幾句話，并且有機會報上自己的名字，已經足夠他自豪幾天了。
等馬車消失在遠處，趙虎臉上的笑容散去，龍形虎步的走到無忌面前，呲了呲牙，面目猙獰。
“你敢嚇唬我？”
“我沒有嚇你，我只是告訴你。”
“哼！”趙虎想起自己被嚇得不敢喝茶的糗樣，臉上有些掛不住，故意大聲大氣的喝道：“給我來三碗。”
無忌一動不動。“你剛才也聽到了，茶里不僅有斷腸草，還有忘憂花。”
趙虎瞪起了眼睛：“那我也要喝。”
“出了事，我不負責。”
“出事，能出什么事？”趙虎故作豪爽的大笑起來。剛才那個錦衣少年說了，斷腸草通便，忘憂花清心，只是名字嚇人，根本不會有事，要不然那兩位貴人也不會喝。現在無忌還拿這些話來嚇他，未免太可笑了。他對那些重新活過來的小弟們說道：“你們說，能出什么事？”
“哈哈…”小栓子笑得最大聲。“我能想到最嚴重的事就是把他的茶喝光，而且一個錢也不給。”
“那是，虎哥喝他的花，是給他面子，還要給什么錢。”
“說得對，他要是敢要錢，就打斷他的腿。反正虎哥通過測試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搶著他的侍從，也不差這么一個沒用的原人。”
“可不是嘛，喝！把他的茶全喝光！”
七八個小子一擁而上，將無忌擠在一邊，你一碗，我一碗，連喝帶倒，傾刻間將大半桶茶喝得只剩下淺淺的一層，這才擁著趙虎，得意洋洋的走了。
藏在不遠處的杜魚見無忌有驚無險，也松了一口氣，匆匆的趕向鎮中心的神殿，準備參加測試。
無忌一動不動，看著趙虎的背影，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他走到桌前，正準備收拾桌子，旁邊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
“這位小哥，還有茶嗎？我們趕了半天路，有些渴了，想討一碗茶喝。”
無忌轉頭一看。不知道什么時候，路邊又多了一輛馬車。這輛馬車由一匹馬拉著，比剛才那輛馬車小得多，而且黑乎乎的，半舊不新，也沒什么裝飾，差了不少檔次。車窗半開著，露出半張滿是皺紋，飽經風霜的臉和一雙半睜半閉的眼睛，還有幾莖散亂的白發，看起來心事重重，愁眉不展。
站在無忌面前的卻是一個美少年，雖然身上的粗布衣服沒有錦衣少年華麗，甚至不如那個年輕侍從挺刮，相貌卻更勝一籌。漆黑的頭發，白凈的面皮，五官端正，唇紅齒白，特別是一雙眼睛長得非常漂亮，黑白分明，湛然有神，仿佛會說話似的，就算是妙齡少女看了也會自慚形穢。
無忌下意識的瞟了一眼他的脖子和胸部，看到了一個微微凸起的喉結和平坦的胸部，這才確認他是個漂亮得不像話的美少年，而不是穿著男裝的美少女。
大秦帝國極度尚武，民風剽悍，女扮男裝是常有的事。
美少年溫和的笑著，不卑不亢的看著無忌。無忌莫名其妙的有些興奮，心跳加速。他直勾勾的看著美少年，美少年忽然臉一紅，抿嘴一笑，不動聲色的移開了目光。
“能給我一碗茶嗎？”
無忌也覺得有些失禮，轉了一圈，搓搓手道。“這…這茶不能喝。你們等一會兒，我重新拿兩碗來。”
“為什么不能喝？”美少年不解的指著遠處的趙虎等人，“他們剛才不是喝了很多嗎？”
“這茶本來就是為了折騰他們的，里面有斷腸草和忘憂花。”
“斷腸草和忘憂花？我知道啊，斷腸草通便，忘憂花清心，名字聽著嚇人，其實一點壞處也沒有。”
“單獨喝沒關系，一起喝就不行了，特別是經常吃肉的貴人更不能喝。”
“為什么？”美少年更好奇了，眨著一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看著無忌，看得無忌莫名的臉熱起來，忍不住的想多說兩句。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一道有如實質的目光落在了臉上，仿佛有人在偷窺他。他打了個激零，下意識的看向老人，眼神警惕，像一只受驚的小獸。
老人依然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看不出有任何異樣，甚至都沒看著無忌。可是無忌卻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甚至瞇起了眼睛。老人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慢慢的睜開了眼睛，慢吞吞的說道：“年輕人，為什么一直盯著我看？這可不太禮貌啊。”
無忌眼珠一轉，低下頭，撇了撇嘴，輕聲嘟噥了一句：“你能看我，我就不能看你？”
老人眉頭微皺，眼角垂得更加厲害，欲言又止。
美少年見狀，掩著嘴假咳了一聲。他的手也很漂亮，手指白晳細長，指甲整齊晶瑩，有如美玉，看得無忌一時出神。他雖然極愛干凈，甚至有些小潔癖，指甲也修得一絲不茍，卻沒有美少年這么溫潤有光。美少年見無忌又有發呆的趨勢，連忙問道：“你快說說看，為什么斷腸草和忘憂花合在一起就不能喝，貴人更不能喝。”
無忌如夢初醒，連忙說道：“這兩種藥草混在一起煮，會…會有輕微類似瀉藥的作用。如果是經常吃肉的人喝了，病情會更重。”
“是這樣啊。”美少年吃驚的睜大了眼睛，眼神中掩飾不住的驚奇。“我經常喝這兩種藥草煮的茶，卻不知道有這樣的功效。既然如此，你為什么還煮了讓人喝？”
“我是要給趙虎喝，別人喝了沒什么事。”
美少年眉梢一挑：“你想害趙虎？”
“是他先要害我。”無忌淡淡的說了一句，不再做更多的解釋。他一邊將桶中的剩茶倒掉，用水將桶和碗洗了兩遍，重新倒了兩碗茶，整整齊齊的擺在桌上，驕傲的一笑。“這是我煮的好茶，請遠來的客人品嘗。”
美少年卻沒有喝，盯著桌上的兩只陶碗，目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