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云璈道:“我之所以晚到,便是為此事去奔波的。我在福建本山接到你老師的飛符,先去廬山見了楊真人,又去了遼東見過趙真人,真師堂議事時這二人都會到場,也會為你師門助一臂之力。楊真人來了么?”
趙然道:“來了的,我老師昨日已經拜見了楊真人。”
許云璈點頭:“一會兒我再去尋沈云敬,跟他說說。你們這邊有什么進展么?”
趙然道:“云意大天師獲許有望爭取到,還有雷霄閣杜天師,我華云館杜長老愿意出面幫助說情,此外,我還打算找機會去拜見武天師,看看他老人家能否關照一下我這個下屬。”
許云璈喜道:“妙極!如此一來,就差不多了!張陽明聽云意大天師的,龍虎山這兩票很要緊,你多上點心,回頭我再去拜訪常宇大真人,力爭取得他的支持!”
這位許真人頗有點雷厲風行的架勢,說動就動,立刻便到席上找沈云敬去了。
趙然看著他奔波的身影,心道這位前輩和自己老師居然關系好到如此地步嗎?這哪是幫人辦事,分明是在給他自己辦事的作派啊!
思索著這個問題,趙然來到慶云館這邊,裴中濘笑盈盈的搬了張椅子過來給趙然落座,于是趙然恭恭敬敬向裴仁效問了好。他和慶云館裴家關系極好,救過裴中澤的命,也受過裴氏為他正骨之恩,所以言談之間,兩邊都非常隨意、自然。
談笑許久之后,趙然隨江騰鶴歸座,立刻道:“老師,許真人來了。”
江騰鶴點頭:“看見了,先等他在那邊說完之后再見。”
趙然忍不住問:“老師,您和許真人是忘年交,為何交情好到如此地步?我觀許真人這作派,他是拿咱樓觀的事當成他鶴林閣的事來辦了…”
江騰鶴一笑:“別看為師與許真人是忘年交,但其實是他一直在關照為師,為師是以師長之禮對待許真人。說到底,還是師門先輩的遺澤。許真人是福建鶴林閣掌閣的大長老,他這一脈,乃是出自內丹南宗紫陽派。許真人師父是彭真人諱耜,彭真人乃瓊綰紫青真人親傳弟子。”
“瓊綰紫青真人?”
“嗯,你熟讀道門經典,當讀過《海瓊問道集》、《海瓊真人語錄》,瓊綰紫青真人,便是白真人玉蟾的封號。”
白玉蟾可是道門大名鼎鼎的人物,為內丹南宗五祖之一,號海瓊子,是張老道之前那個時代的道門支柱,已于百年前飛升。提起這位大人物,趙然還是相當祟敬的,沒想到他這一脈還會與自家師門交好。
只聽江騰鶴道:“海瓊真人喜好四處游歷,常年不在福建本山霍童山修煉,曾在咱們四川峨眉之南的玉蟾洞清修過不短的日子。他對樓觀道法很有興趣,指點咱們樓觀幾代前輩祖師不少修行的經驗,當年隨侍海瓊真人的,是彭真人,彭真人也因此而得了咱們樓觀的丹符之術。故此,福建鶴林閣與咱們樓觀交情極好,許真人曾經受彭真人的叮囑,要盡力幫襯樓觀一脈。”
趙然明白了:“原來如此,看來以后若是有暇,當去福建走一趟。”
江騰鶴道:“正該如此,待刷經寺洞天福地之事了結之后,為師打算帶你們去一趟福建鶴林閣,今年的十月初九,是許真人百歲壽誕。許真人有幾個弟子,修為也不弱于為師,你們師兄弟幾個去了之后,定會受益…”
趙然想起件事,之前一直不敢問,此刻于楚陽成、朱七姑雙修大典上,正是合適的時機,于是壯著膽子直接問道:“老師,有個問題不知該不該問。”
“你說。”
“您可不許生氣。”
“跟為師面前,你有什么問題不敢問過?”
“哈哈,老師說笑了。是這樣,老師歲數也不小了,不知道有沒有考慮過,給弟子們增添個師娘什么的。您看我是這么考慮的,這次咱們樓觀一脈爭奪刷經寺洞天,幾率還是很大的,但就算一時拿下來,也要保得住才行。如今樓觀一脈人丁單薄,只有您這位煉師級數的高手在,我們二代弟子,則是兩個法師、兩個黃冠,三代弟子更不用提了——唔,這也有弟子的責任。總而言之呢,人不夠,所以弟子認為,如果樓觀能增加個師娘,將會極大的增強咱們的實力…”
見江騰鶴不言不語只是聽著,似乎也沒有生氣的意思,趙然便繼續道:“所以,我認為老師應該找個對象雙修,這個雙修對象的條件,應該符合如下幾條:其一是修為最好能夠不低于老師,煉師境,當然大煉師更好;其二家世還算顯赫,主要是娘家有后臺,咱們樓觀遇到難處時可以用得上的;其三是性子要溫柔一些、為人處世要上道,比如對弟子的事情不要管得太多。基于上述三條似乎稍息嚴苛,所以歲數上可以考慮適當放寬,五十歲到八十歲都可以,老師也別嫌棄歲數太大,修行中人,不看年歲的,八十歲一樣貌美如花,比如我在真師堂見過的楊真人…哎?老師!老師你有沒有聽弟子說話?”
趙然伸手在江騰鶴眼前晃了幾晃,被江騰鶴一巴掌拍開,紅著臉斥道:“我的事情你少管!你一個當弟子的,還逼迫老師成親,反了你了?”
趙然無奈道:“老師的事情就是我樓觀一派最大的事情,這不是老師自己的事,而是牽扯樓觀興衰的大事,老師可不能任性啊。”轉頭向幾位師兄道:“你們說是不是?”
魏致真想了想,道:“師弟言之有理,這件事情老師還是要考慮考慮,雖說極有可能致使雙修生涯不幸,但對樓觀確實有益。”
余致川飛快的用筆記錄著,口中念念有詞:“嘉靖二十二年五月二十,玉皇閣楚天師雙修大典之上,弟子趙致然逼迫師尊成親,師尊不從,大弟子魏致真從旁協助…”
趙然臉頓時黑了,一把將余致川的稿紙搶過來,怒道:“二師兄,你怎么瞎寫呢?什么叫逼迫?我這是為了樓觀著想!”
余致川眨著眼睛道:“老師說是逼迫的。”
魏致真在余致川腦門上彈了一個爆栗子:“你能這么寫嗎?知道什么是春秋筆法嗎?歷史已經無數次證明,這么寫是要倒霉的!”
趙然道:“二師兄,還是要聽大師兄的,不信你問問駱師兄。駱師兄,你說我剛才講的對不對?”
駱致清卻似乎沒有聽到,全神貫注的手持來賓名錄,一邊看一邊抬頭,在人群中苦苦尋覓:“這個白云崧怎么還不來?昨天都約好了的啊,怎么今天看不見人了?龍虎山云字輩的高道,應該很能打啊,這要是錯過了可怎么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