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一輩子的污點
劉瑞琦的家世和陸天機他們也差不多，都是長源冷家的世代忠良，他從小在都城摸爬滾打，之前一直都能看得出來，唐正對他其實挺心不在焉的。
但是，當他說出由他來說李笑仁的事情的時候，唐正的眼睛里才真的閃出了一點有意義的光芒。
不是為了讓學長學姐們寬心的，那種擠出來的笑容。也不是應付他的時候，那種對高級將領的疏離式的禮貌…
“李笑仁這個人…要說起來就有點長了，你要不要先去吃飯？回來再說？”劉瑞琦問道。
“不用。”唐正也沒什么胃口，就算要吃，他現在也想回去天下名廬，吃小妲己做的飯菜。
“那我就直接說了。”劉瑞琦的目光飄向窗外，“和世家學宮大多數的教官不同，李笑仁除了例行任務之外，基本沒有上過戰場，所以，一開始，他其實更偏向的是文職。但是，因為一粟學宮位處邊城，學宮的教官比較緊缺，他當時四星中階，算是一粟學宮中實力比較高的，在冷步塵的調整之下，才臨時轉做了教官。”
唐正點了點頭，他看李笑仁大多數時候的裝束，把自己打理得一絲不茍的樣子，也能看出來他應該是個讀書人出身。
劉瑞琦接著說道：“他出任學宮教官，倒也做得有模有樣…說實話，認真的人，做什么都不會差到哪里去，直到，他的學生里出現了一個人，那個人，我至今還記得名字——高長風。”
“能讓劉帥記住名字的人，必定不凡。”唐正說道。
“呵…呵呵呵呵。”劉瑞琦掃了唐正一眼，“確實不凡！”
劉瑞琦沒有接著講李笑仁。倒是說起了這個高長風。
不過，唐正也沒有打斷，因為，他知道這個高長風。不但跟李笑仁有關，而且，還有十分密切的關系。
高長風是在李笑仁轉教官的第二年，考入一粟學宮的。他在學宮考核之前，就已經在翡石城小有名氣，而進入考核之后，無論學識還是實力，都遙遙領先其他考生。
面試階段，他舌戰群師，將邊境常年的戰爭、前線和后方的配合，說得甚至比一些教官所知道的還要更深入，他年輕的熱情幾乎打動了在場的每一個教官，包括當時剛轉教官不久的李笑仁。
而到了筆試階段，他則以一場驚人的七步成詩，近乎表演地拿到了滿分。因此還當場讓兩個女生心灰意冷地棄考了。整個一粟學宮里，討論的都是他的話題。
到最后的實戰考核，他的表現更是讓人震驚…
當年那一次的實戰考核，比較簡單粗暴，采取的是狩獵考核，后山獵物有一星二星三星，分不同等級計分。以量取勝也可以，以質取勝也行，以最后帶回來的獵物所價值的總分，作為排名的依據。
那一年，有兩個宗族級星象的天才，同場實戰，早早就帶著大量的獵物歸來。本來，教官們都以為高長風在最后的實戰里，成績不會太好，可誰知道。就在臨近考核結束的最后一刻，他回來了…
他帶回來的獵物是最多的！
因為，他征服了整整十一只二星巔峰甚至三星的獵物，卻沒有殺死他們，而是將他們的整個族群，全都給活著拉了回來。
他這些獵物浩浩蕩蕩地擺在了教官面前，讓所有教官瞠目結舌。
李笑仁當時愛才之心一下被引燃了，說什么都要親自執教這個高長風，為此，還得罪了一批同期的教官。
“后來這個高長風被妖族殺死了？”唐正聽到這里，都沒有覺得有什么問題。
不過就是一個老師偏愛優等生而已，對于他來說，這是再普通不過的故事了。
如果只是這樣，沒有什么值得劉瑞琦印象深刻的吧？
劉瑞琦搖了搖頭，示意唐正稍安勿躁，繼續聽他說：“李笑仁為了配合高長風的星象，強行放棄了之前選擇的武技，改為了練斧，他投入了大量的心力，一邊練，一邊研究，一邊教導高長風，而高長風在他的教導之下，實力也是突飛猛進。”
“嗯。”唐正再不插話了。
“李笑仁這個人的脾氣，你應該也有所了解，他認準了的事情，八匹馬都拉不回來！所以，當時他認定了高長風肯定有出息，幫他爭取了很多資源…”
劉瑞琦看了一眼唐正，見他聽到李笑仁幫高長風爭取很多資源，似乎一點都沒有心動的樣子。
大多數沒有什么大背景的學生，進入世家學宮，為的就是學宮才有的一些資源。
可唐正似乎對這些都不太感興趣。
劉瑞琦停了一下，才接著說道：“不久之后，高長風踏入溯世問星塔，十四層星塔全亮，震驚了當時的整個都城…回來之后，李笑仁又繼續為他制定引星的方案，回來兩個月的時間，他就一舉突破了三星。”
唐正繼續點頭。
事情發展到這里，除了有點太順理成章以外，還是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
不過，劉瑞琦的目光，很快就沉了下來：“然后，在高長風畢業的那年冬天，發生了著名的‘蔽日之戰’，妖族大酋長妲朵引領了三十多支妖族空軍的聯軍，夜襲了圖倫關…剛好，高長風他們畢業考核的地點，就在圖倫關附近…”
“死了？”唐正忍不住又吐出了這兩個字。
但是，劉瑞琦還是搖頭：“高長風臨陣倒戈了！”
本來又歪倒在了椅子上的唐正，一下又坐直了。
“為什么？”唐正問道。
“只因為妲朵一句話。”劉瑞琦回答。
“什么話能有這么大的魔力？”
“哦，也沒什么特別的。當時幸存者不多，原話沒有人記得清，但大意大概就是說…小子，姐姐我看上你了，想嫁給你。”
“什么鬼…”唐正對這種神展開簡直無力吐槽了，“這種低級的謊話他也信？還為此臨陣倒戈了？李笑仁情商差，他這比…”
劉瑞琦沒有等唐正說完，就道：“妲朵真的嫁給他了。”
唐正立馬閉嘴。
他現在只想問一句，那個高長風是長得有多傾國傾…哦不，長得有多玉樹臨風！
妲朵堂堂一個酋長級的高手，對他一個三星的武者拋媚眼外帶投懷送抱？
高長風的主角光環，這是十萬伏電燈泡做的吧？
就算是在小說里，主角光環開這么大都會被讀者罵死的！
“無法理解，對吧？”劉瑞琦對唐正的反應卻非常理解。
“咳，是在下輸了…”唐正心道，果然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兩邊打著打著，突然一見鐘情是什么腦回路？
他當了兩輩子正常人類，實在是有點跟不上這種節奏。
而就連他這種人都目瞪口呆了，難以想象當時的李笑仁是什么表情。
“高長風的臨陣倒戈，為圖倫關防線撕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當時至少有兩位酋長級的高手長驅直入，引動天秦世家的防線全線收縮…蔽日之戰持續了整整三個半月，造成了圖倫關后方的翡石城、黎光城、濟源城、峰谷城四個大型的邊城里，數十萬人死亡，紅纓軍的死亡人數也在一萬人以上。”
“那高長風現在在哪里？李教官殺了他嗎？”唐正估摸著李笑仁的性格，自己捅的簍子，自己肯定是要親手收場的。
可是，劉瑞琦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搖頭了。
看到唐正意外的目光，劉瑞琦說道：“不是李笑仁不想殺他，他為了親手了結這段師徒孽緣，甚至冒險通過圖倫關，前往了疆外，試圖殺死高長風。”
“沒殺成？”
“我剛才說過了，妲朵嫁給了高長風！而妲朵，是大妖神皇麾下十二座紫金妖王殿其中之一，穆茲堡妖王殿的王女。”
唐正雖然搞不清楚妖族那邊的配置，但是，依稀一聽妲朵這身份、這實力，大概就知道李笑仁肯定是無功而返了。
其實，也可以理解，如果李笑仁真的殺死了高長風，這件事就不會在他的心里留下一根刺了。
“那高長風就甘心一輩子躲在女人裙子底下？不見天日？”
“如果高長風真的是那樣，也不值得李笑仁掛心了…”劉瑞琦微微閉目，才開口道，“高長風本來就是天才中的天才，又有李笑仁嘔心瀝血的指導，加上后來妖族血脈的改造…他現在的實力，甚至都已經在李笑仁之上了。”
“這么說，那個妲朵，還真的是有眼光…”唐正徹底相信了，高長風身上的主角光環，那種全方位無死角神秘力量。
不過，李笑仁的實力，恐怕也是因為這個心結，一直停留在四星巔峰紋絲不動。
劉瑞琦的聲音不帶波瀾，卻十分復雜地道：“不要問我為什么對李笑仁這么了解。因為高長風的存在，長源冷家稍微年長一點的軍官，沒有誰不知道，一粟學宮有個教官，名叫李笑仁！”
唐正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李笑仁這算是青史留名了吧？可他要的絕對不是這種青史留名的方式。
一個一心為了學生，幾乎付出了一切的教官，到頭來，卻在史書上，留下了這樣一筆重重的污點！
“所以，李教官覺得，我會變成第二個高長風？”唐正全部聽完之后，才算是明白了，他簡直太無辜了，也就是說，在李笑仁針對他、看他各種不順眼的整件事里，他完全就是躺了別人的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