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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還看人間月皎潔

  簡而言之,他的福薄,還受不起這等仙緣。

  但也因此,他也讓神魂得到了淬煉,將來即使壽終正寢,依舊能夠保持住神智不離散。

  要知道‘只修命不修性,此時修行第一病’。可是神魂之性,豈是想修就修的。

  命功修為尚且有跡可循,出了差錯也能彌補,如果性之修行出了差池,將會影響一生,以至于來世。

  所以佛道兩家到了極致,可以視肉身為臭皮囊,卻沒聽說哪個高僧可以把元神、靈識等閑視之的。

  城隍廟中,城隍露出駭然的神情,隨即一嘆道:“當真是奪天地造化的手段,用在一個普通人身上太浪費了,也沒什么效果。”

  那文判官不解城隍的意思,詢問道:“大人在驚嘆什么?”

  城隍道:“還記得上次那個叫李忘生的純陽上仙么,他剛才居然舍得引動周天星力,耗費元神,替那個周宏文洗滌神魂。可惜周宏文不是個修道種子,不然將來長生也不是無望啊。”

  文判官奇道:“那李忘生當真這么厲害?能讓人長生有望。”

  城隍意味深長地對他說道:“要是你當初跟他回去,繼續做周家的兒子,或許有機會拜在他門下,說不定能成為元神真人,到時不服地府管轄,能混個自由自在的長生。”

  文判官有些后悔道:“當時大人為何不提醒我一下。”

  城隍悠悠道:“這種事說到底還是看自己有沒有仙緣,你若有緣法,只要不出意外,到底能夠走上修道的路,若是沒緣法,就算是那機遇擺在跟前。你也會白白將其放走。”

  文判官道:“我能成為陰司之神,也算是天大的福氣了,錯過這機遇,那是我福薄。”

  城隍道:“你倒是想得開,不過這個上仙幸好我們對他畢恭畢敬,世上修仙修佛修菩薩一流。多不勝數,可是如他這般真正懂得修行之道的人,當真少之又少,張而不弛,進退有度,放在我們儒家也是有望諸子亞圣的大儒,才能有此手段和心氣。”

  他雖然入了神道。更還是愿意把他自己當讀書人。

  佛道二家有超脫法門,而釋道儒三家中的儒家又怎么會沒有。

  佛道兩家更注重超脫生死,重視個人修行,在他看來兩家縱然比神道自在許多,卻不過是厲害的修行者而已。

  真正的修道者。就當如中古諸子這般,不信天不信命,能夠真正了解自己掌握了什么,對于自己沒掌握的東西。也不刻意猜測,將其信奉為真理。

  將如同有人問夫子‘敢問死’。子曰:“未知生。焉知死?”

  這才是修道者應有的態度,那就是不把神秘力量太過崇敬,而是抱著一種解剖的態度。

  其實李志常當真未必是城隍想的那樣,不過他的確和這個世界其余修行人別有不同。

  別的修行者都是拿著功法按部就班的修煉。唯有李志常是一頭霧水闖進這修行的天地。

  沒有對祖宗道訣的敬畏,只是對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分析的很清楚,不強求,也不勉強,隨性任意。

  李志常之所以走上三災的道路,跟他這種態度,便有密切不可分的關系,因為這種求真求實,又能隨時抽身而出,灑脫隨意的修行態度,便是上古練氣士對修行的質樸理解。

  這方天地現在的修士,更多的是接受了以往無數先輩的條條框框,成仙成菩薩成羅漢固然容易了許多,但真想成為金仙、大乘菩薩一流,就得打破過去固有的觀念,讓原來念頭中的不可能,變成可能。

  這一點對于一個有固有世界觀的人,要做到粉碎自己的觀念,將會無比的艱難。

  因為謊言說一千遍,連自己都相信了,就算極厲害的修行者,也不會想到這些。

  因此從某方面而言儒家的格物致知,相比佛道更加接近宇宙最真實的道理。

  這也是儒家看不起佛道兩家的緣由,因為對方就算是長生的仙佛一流,但是一旦儒家到了諸子的那種層次,那么這種長生的力量,就會變得極為可笑。

  因為仙佛雖然長生,卻未必能知道長生的緣由、根底、來龍去脈。

  而諸子卻能無比洞悉。

  這也是成為諸子后,便能將影響力擴大無數諸天萬界的緣由。

  因為他們將宇宙最真實的道理,用自己的話給描述了出來。

  本來就近乎無處不在的規則。

  即使道家金仙、佛家大乘菩薩,自成一片小天地,可是那小天地也逃不過他們立下的道理。

  城隍是真正的讀書人,所以在他成為城隍之后,入了神道,一直在研究神道的奧秘,陰司的奧秘。

  別的城隍土地山神因為天庭地府的約束大大減弱后,各自玩忽職守,唯有他依舊兢兢業業。

  李志常自然不會管城隍如何去想。

  盡管他把自己當成道家人,卻和這世界的其他道士并不當成一類。

  因為他是道家,而其他道士,更像是陰陽家,重術法輕大道。

  技近乎道,也還是技。

  李志常幫周宏文固然有兩人間交情的緣故,更多的是他的率性而為。

  想幫就幫了,哪有那么多為什么。

  修行到了某種地步,更喜歡的是做些沒有太多目的事情。

  正如有人說‘文學的意義,就是在于它沒有意義’。

  夫子的一言一行,在當初或許根本沒有什么特別的意思,可是后人總能附會出許多確鑿的目的和意義。

  這種事情殊為可笑,卻也是天下人包括修行者在內都必然的一種劣根性。

  周宏文見到黃府大門緊閉,說道:“我們怎么進去?”

  縱然才經過了騰云駕霧的體會,可是骨子里他還是個凡人。

  但是當他真正面對黃府大門的時候,看著兩邊的高墻,不免生出一種強烈不可抑制的念頭,隨即身體輕飄飄的,仿佛一片秋天枯黃的樹葉。

  他輕輕一縱,整個人的身體,就飛了起來。

  一下子縱飛起比院墻還要高上數尺的高度,飄然落入了院子里面。

  四顧皎然,唯月分明。

  初更才打,他四周已經寂靜無聲。(

無線電子書    浪跡在武俠世界的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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