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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次李淵頭一次后悔看輕了竇建德,竇建德不過一介布衣,二十年前不過是一個種地的,當初跟他起義的絕大部分都是大字不識的農夫,因此李淵眼中竇建德縱然占據河北,也成不了氣候。
沒想到竇建德居然敢全軍渡過黃河北上,攻占懷州河陽,安排主將鎮守之后。馬不停蹄的再率領大隊人馬擊鼓舉旗,跨越太行山,開進上黨縣,而這一切居然不過是隱藏他真實目的的舉措。竇建德虛張聲勢,暗地里卻加速趕到壺口,驚擾蒲津,奪取河東土地,終于成為李唐的心腹大患。
李淵柔和的目光落在群臣身上,和緩道:“夏賊襲擾我心腹之地,眾卿有何對策?”
李元吉‘挺’身而出道:“父皇只要給兒臣三萬之眾,兒臣定能將竇建德的人頭帶回來。”
李淵笑道:“齊王果敢,朕心甚慰,其余愛卿還有什么良策沒有?”
群臣知道齊王現在和太子已經公然不和,這時候兩派人馬之外的人,都不想摻進這里面去。太子為防齊王成為第二個秦王。寧可讓不屬于任何一方的李孝恭統帥大軍征伐王世充,都不愿意讓李元吉掌握寸毫的兵權。
若無兵權齊王再怎么都斗不過太子,可以說李建成吃一塹長一智。看得無比‘精’準,而且有慈航靜齋的支持,李淵也不好太過于偏向齊王,可以說如今李元吉比之當年秦王的處境還要不如意。
隨宇文閥歸化李淵的隋室重臣封徳懿道:“淮安王都陷入夏賊手中,如今夏賊可謂聲勢浩大,我們如今當宜靜不宜動,若是齊王出師。稍有不利,我們便會十分被動。”封徳懿出身于渤海封氏。早年曾為楊素幕僚,后負責督建仁壽宮,升任內史舍人。隋煬帝年間,封德彝受到虞世基倚重。使得朝政逐漸敗壞。江都之變后,又投靠宇文化及,任內史令。
宇文化及兵敗后,封德彝跟隨宇文閥歸化李唐,其人出身高‘門’,又是幾朝重臣,李淵對他也是尊敬有加,因此封徳懿此言他也不得不慎重考慮。
李建成心知果然沒白白招攬封徳懿,這關鍵時候。李建成手下的人不好出面,不然在這時候給李淵添堵,只會讓李淵心生不悅。而表面上和他毫無干系的封徳懿出言,便不會讓李淵猜忌,可謂一舉數得。
他可不知道封徳懿其實是宋缺打入關中的內應,跟他絕無可能一條心。
封徳懿心中明白之前李唐占據關中,大鄭占據河南,大夏占據河北。這是鼎足三立相互對峙的局勢。如今唐強鄭弱,三足局面將要被打破。所以竇建德出兵是必然的。而封徳懿也要盡可能維持住三足鼎立的局勢,等待宋缺北上的那天。
李唐一陣爭吵討論之后,仍舊沒有拿出確切的方案,最終還是用了封徳懿老成謀國之言,沒能讓李元吉出兵。
封徳懿緩緩松了口氣,只要竇建德再加把勁,到了虎牢一帶,那么李孝恭便不得不放棄攻打洛陽的舉措,轉而掉頭對付竇建德。
襄陽城外一處幽靜的竹林之中,有座石屋安靜的坐落在其間,屋前溪水流淌,禪唱蟲鳴的聲音在竹葉間自由游‘蕩’,朝陽東升,竹影愈發的幽靜動人。
李志常緩緩道:“雖然我早已領悟到‘萬念化作一意,一念不起,萬念俱空’的真義,但是傅采林傾盡生命‘精’華的一擊,所留的‘陰’影仍舊不能從我心中抹去,因此每當我自然運氣行功時,亦提醒著自身還有著傷勢,讓我拖了這么久還沒痊愈。”
隔著竹簾,石青璇仍舊能夠感受到李志常此刻的平淡自然,到此時她已確信李志常傷勢痊愈,再無任何反復。
石青璇噗嗤一笑道:“人家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借口,來讓我給你吹簫哩。”
李志常輕笑道:“青璇的簫音確實有讓我忘掉一切憂煩的魔力,從而回歸‘萬念俱空’的境地,使我的傷勢終于復原,這一點絕無虛假,何況青璇就隱居在襄陽城外,叫我又驚又喜。”
石青璇面上‘露’出俏皮的笑容,反問道:“那是驚訝的多,還是高興得多?”
李志常微笑道:“我若說是高興居多,青璇相信么?”
石青璇淺笑道:“你現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南方之王,你說人家敢不相信么。”
李志常低嘆道:“青璇是否不愿意我繼續征伐下去,我知道你一向喜歡怡然自足的獨居生活,縱然你我相知于心,我也沒有絲毫勉強你。”
石青璇默然片刻,淡淡道:“你都沒有絲毫勉強我,自然我也不能勉強你了。”
石屋之外,有人輕輕嘆息道:“青璇啊,你當真是世上最傻的‘女’子,李志常若是不把你放在心上,他又何必裝作傷勢沒有痊愈而來到這里。”
石青璇終于聽到了這個十幾年來朝思暮想、卻又有些不愿面對的聲音,‘玉’容變得無比平靜,對著李志常道:“你猜到石之軒要來殺我,所以你是來這救我的?”
李志常步出石屋,竹林之下,溪水之旁,石之軒悠然而立,在似有似無之間,深深凝望著清澈的溪水。
晨風一動,竹林上的竹葉從天灑下,倍添石之軒此時此刻凄清冷淡的心境。
這一抹憂郁,無論是誰見了都難免動容。
石青璇在李志常身邊低聲道:“這便是把娘‘迷’得神魂顛倒的石之軒。”
石之軒并沒有抬頭,但是石青璇卻仿佛感受到了石之軒對她深情的注視,因深情而無情。他緩緩‘吟’道:“風絮飄殘已化萍,蓮泥剛倩藕絲縈,珍重別拈香一瓣,記前生。
情到濃時情轉薄,而今真個悔多情,又到斷腸回首處,淚偷零。”
幾滴淚水自石之軒雙頰流下,融入溪水之中,無論是誰都能感受到石之軒此刻的悲切。
石青璇緊緊握住了李志常的手,李志常猶能感受到這個淡看一切的‘女’子,此刻手中香汗淋漓。
李志常悠悠道:“邪王終于臻至無情無我的至境,現在你是否十分孤獨?”
石之軒抬起頭來,負手卓立,冷目毫無絲毫人類應有的情感,卻輕輕笑了起來,說道:“自我懂事以來,便感到自己的孤獨,那不是有多少人在身旁的問題,而是當你把這人間世看通看透,你會變成一個冷靜的旁觀者,他們對得得失失的執‘迷’不悟,在我眼中只是不值一哂的愚昧。李志常你跟我是一樣的人,我問你一句,你不孤獨么?”
李志常平靜地道:“我和你不同,生死之間我跟你一樣無懼無怖,在這方面我們比別人做的更加出‘色’,但我不會相信有任何外力可以給我提供這囚籠般的人生一個出口,亦不會像你一樣去期盼過宗教能給你解脫。即便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無比孤獨,也不會讓我如你這樣癲狂。”
石青璇不發一言,深深注視著自己的父親,沒有人比她更明白石之軒的冷酷、他的不近人情,非是因他天‘性’好殺,或以破壞為樂,而是因他超乎常人的智能,看透人生的本質,從而自成一套別人難以動搖的處世方式。
所以到今時今日,石青璇也明白母親從來沒有恨過石之軒,但是她沒有理由原諒他,也不想去恨他,她心中的矛盾,和此刻平靜的外表截然相反。
石之軒冷笑道:“你如今便和我初識秀心的時候酷肖,我也曾以為秀心是我從苦海中掙脫的唯一機會,但卻被我親手毀去,到現在我已經明白我石之軒從沒有過錯,錯的是這世界。”
李志常淡淡道:“便是如此又如何,無論如何你也不可能傷害青璇,我給過你恢復的機會,現在就到了你我了結的時候,統一天下已經勢在必行,或許我在這世界呆不了多久了,所以邪王恕我不能讓你在這世上也呆下去。”
石之軒神態悠閑寫意,絲毫沒有為李志常的狠話有所感觸,殺掉石青璇之后,這世上他便一絲牽掛都沒有,到時要么他完成圣‘門’的使命和理想,或者被毀滅,再無第三種可能。
他也明白李志常對他深深的忌憚,亦只有他才能不費吹灰之力破壞統一天下的希望,這并非是大話,只因為除了少數的幾個人,沒有人能夠和他有較量的資格,而且他才是真正肆無忌憚的的人物。
如李志常這般,也不會和他一樣‘亂’開殺戒,李志常的灑然是貼合人世固有規則的灑然,追求的是傳統的成仙成圣,根源本身還是在于自我解放,征伐天下不過是李志常生命中一件‘精’彩的事情,并非他的全部。
他欣然道:“你此刻對我的殺機明白無誤,為何還不動手?”
李志常從容道:“我首要是讓你不能殺青璇,其次才是殺你,更何況邪王的實力絲毫不在我之下,我又怎么會貿然動手。”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