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陰扼守長江咽喉,是歷代兵家必爭之地,明朝也不例外,在這里修筑堅城,駐防重兵。當然了,所有防御的準備都便宜了張琰。
在獲得了蘇松士紳豪商的支持之后,張琰也兌現了自己的承諾,他率領七千人馬進駐江陰,守護蘇松的門戶重地。
喬安文一身明亮的鎧甲,緊緊跟著張琰的身后,其他的小兄弟都率領著人馬,嚴防死守,等著明軍的進攻。
一面走著,喬安文眉頭擰成了川字,別提多難看了。
“殿下,我看情況不樂觀,當初派到江南的兵雖然都是精銳,可是經過了這些年,骨子里的銳氣都消減沒了。你看看,一個個膘肥體壯,都成了豬頭,也不知道還有幾分戰斗力?如果他們不成,就要指望那些工人了。”
接下來的話喬安文雖然沒說,但也十分明白,工人之中,除了兵工廠出來的接觸過武器之外,其他的人可能連雞都沒殺過。
這幾天拼命教導,勉強會打槍,可是平時和戰時完全不一樣,誰知道他們能不能經受住考驗,心里是真沒有底兒。
張琰抓著刀柄,面色嚴峻,看著眼前的比烏合之眾強不了多少的士兵,苦笑了一聲。
“喬大哥,我爹說過,只要有三成把握,就值得一搏。”
“是六成好不?”喬安文默默說道。
張琰臉上一紅,怒道:“不管怎么說,我們和明廷是麻桿打狼兩頭怕,不過我相信這些百姓是不忍自己的家園淪陷,他們會拼命的!”
“不好了,殿下,大事不好了!”
偵察兵到了張琰的面前,單膝點地,說道:“明廷的人馬殺來了,離著江陰只有十五里。”
“早就等著他們。傳令,準備戰斗!”
轟轟轟!
大炮的嘶吼,拉開了戰爭的序幕,明軍吶喊著。潮水一般,涌向了江陰。
黃得功和高杰親自在前線督戰,他們坐在高頭大馬上面,得意非常。只要拿下來江陰,就奪取了通向天堂的鑰匙。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開海之后,財富匯集,要什么有什么,可是他們唯獨缺少的就是勇氣!
“殺,拿下江陰,金銀是你們的,房子是你們的,女人也是你們的,弟兄們。給我沖!”
戰斗從一開始就進入了血腥的攻防,潮水一樣的明軍,雨點一般的槍聲,進入了瘋狂的消耗戰。密集的彈雨摧殘著明軍的隊伍,尸體越來越多,雖然如此,后續的明軍像是瘋了一樣,不顧一切地往上沖。
到了城墻下面,豎起云梯,他們奮力攀爬。眼睛之中,冒著野獸才有的光。
咫尺之隔,他們想要的一切就在江陰城中,近了。很近了!
一顆石頭扔下,人頭碎裂,仿佛爛西瓜,落在了城下。
唐恒小臉煞白,這是他第一次上戰場,也是第一次殺人。投出石塊的一剎那。害怕不翼而飛了,不就是殺人嗎,有什么了不起的。男子漢大丈夫,就該如此。
他緊握著腰刀,正好又有一個明軍爬上來,他手里的刀一橫,正好劃過咽喉,鮮血狂噴,通紅的顏色遮蔽了眼睛,世界都變成了可怕的紅色…
想象中的一鼓而定并沒有出現,黃得功指揮著部下,已經第三次發起攻擊,在江陰城下,堆積如山的尸體,一層接著一層,簡直成了小山。
鮮血將護城河都染成了可怕的顏色,濃重的血腥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讓人不寒而栗。張琰握著刀柄的手不停顫抖,他想給自己一個耳光,父親在這里一定會嘲笑自己,連這么點陣仗都害怕,還是不是張恪的兒子,簡直給張家丟人!
不過在很多士兵的眼睛之中,太子殿下卻是心中的支柱,只要看到了太子殿下的旗號,心中就有底兒了。
甚至有人看到了張琰,恍惚之間仿佛張恪就在身后,那個神奇的男人帶領著大家贏得了一場場的勝利,如今也是一樣,勝利依舊是他們的!
信心是個很玄妙的東西,大家漸漸忘記了害怕,甚至找到了曾經的感覺,射擊的速度越來越快,大家的神情也越來越專注,從尸山血海爬出來的人,沒有道理被人家小瞧。
突然,城角爬上來幾個明軍,連續砍殺了好幾個士兵,有個胖大的把總沖上去,攔腰一刀,對方輕輕躲過,揮手一刀,砍在了他的肩頭,把總吃痛,摔在地上。明軍又是一刀,刺入他的腹中。刀尖穿透厚厚的脂肪層,稍微一頓。把總沒有立刻喪命,可是力氣在迅速衰減。曾經的自己手刃過建奴,何等瀟灑敏捷,哪像現在這個蠢樣子。
不過老子曾經是英雄,現在也不是廢物,他猛地使出全身力氣,五官猙獰,向前跑去,利刃穿透了腹部,他的手臂抓著兩個明軍的脖子,從城頭的垛口重重摔了下去…
“殺!”
不知何時,張琰和喬安文已經率領著親衛沖上來,他們不停的砍殺,不停投擲手榴彈,到了后來,張琰甚至不敢停下來,他擔心只要稍微松懈,就會癱在地上,再也不想起來。
原來打仗并不是那么容易,說不定父親也承受了同樣的壓力,他能挺過來,我也可以!
張大了嘴巴,卻沒有聲音,張琰只能猛地一揮刀,一個明軍被劈到,他手上的刀也斷裂了。幾個明軍瘋狂沖過來,就在此時,突然一排長槍刺出,這些明軍紛紛倒地抽搐。
一個三十左右的小吏手里攥著長槍,刺到了對方,高聲喊道:“江陰巡檢司巡檢閻應元拜見太子殿下!”
張琰喘口氣,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很好,你們來了多少人?”
“啟稟殿下,江陰的百姓都做好了準備,哪怕拼到最后一個人,我們也不會讓明廷的軍隊殺進來!”
閻應元說的斬釘截鐵,就在剛剛的戰斗之中,高杰的部下竟然驅趕著普通百姓,充當攻城的炮灰。消息傳到城中,江陰百姓徹底被激怒了。
這么多年來,明廷一直在橫征暴斂,視百姓如草芥。肆意踐踏,那就讓你們看看草芥的力量!
居住在江邊,江陰人的性子就像是長江,平常時候,百般忍耐。可是一旦暴怒起來,就能翻天覆地,破釜沉舟。
曾經的歷史上,江陰人高喊著“頭可斷,發決不可剃”的口號,同滿清鏖戰八十一天,斃殺七萬余人,何等壯烈,何等剛強。
閻應元,陳明遇。馮厚敦三人領頭,召集數千太倉丁壯,拿著最簡陋的武器沖上了城頭,協助軍隊死守。
百姓的加入極大鼓舞了城中的士兵,與此同時,從江面上大量的船只駛來,運送成千上萬武裝起來的工人大軍,投入了戰斗之中,
三天時間,三萬工人。超乎想象的動員能力,就連那些豪商都感到吃驚,他們頭一次意識到自己竟然擁有如此龐大的力量。
三萬人送上了前線,后續還有五萬。十萬的人馬正在等著。
兵工廠晝夜不停生產,召集起來的士兵,只要學會射擊,就會被帶上戰場,投入到保家衛國的戰斗之中。
江陰已經不再是戰場,而是新興工業集團展示實力的舞臺。武裝起來的工人同明軍殊死搏殺。先是包圍城池,接著他們利用夜色掩護,發動短促偷襲,將明軍打得節節敗退。戰爭進行了第五天,城內城外的工人軍隊已經聚集了十萬人,黃得功等人以引為傲的兵力優勢蕩然無存。
更令他們惶恐不安的是一天多之前,僅僅六百名士兵就殺進了金陵城,隆武皇帝朱聿鍵自殺殉國,皇后在宮中蹈火而死。首輔馬士英率領文武投降。
消息傳來,讓正籌備著大戰一場的黃得功,劉良佐,高杰,劉澤清四人瞬間像是戳破的皮球,徹底沒了精神頭,
“完了,一切都完了!”
黃得功默默念叨著,他回到了帳篷之中,等到半個小時之后,部下看到的是他的尸體,黃得功同樣自殺。
劉良佐等人不甘心為大明殉葬,他們經過短暫掙扎,選擇了投降。
三日之后,太子張琰率領著大軍進入了金陵,與此同時,張恪派遣的大軍已經渡過了長江,雙方勝利會師。
隆武朝廷滅亡,東南已經再沒有可以匹敵的力量,大軍迅速進入福建,江西,湖廣。當地的勢力不是投降,就是瓦解冰消,在三個月之后,喬安文率領的前鋒殺入了四川。
白桿兵統帥秦民屏率眾請降,并且作為先鋒,一路攻城克寨,順利拿下了成都…
不到一年時間,從北到南,除了云貴和遙遠的兩廣之外,張恪已經順利拿下了天下,他也創造了最快統一天下的記錄。
“琰兒,在東南干得不錯,為父甚是高興啊!”張恪笑著讓兒子坐在了身邊,仔細端詳,仿佛就在昨天,小東西還穿著開襠褲,牙牙學語,如今已經長成了大人,能夠果斷領兵作戰,當父母的沒有不喜歡兒子有出息的,張恪同樣不例外。
“琰兒,打了大勝仗,可有什么心得?”
張琰撓了撓頭,小臉發紅,偷眼看看,爹爹的臉上露出鼓勵的笑容。
“爹,我覺得打仗沒什么難的。”
張恪眼前一亮,笑道:“說說看,為什么不難?”
“只要手上的力量足夠強大,按部就班,平推就是了。雖然東南看起來很危險,可是蘇松有千萬百姓,有兩百多萬工人,他們都不愿意被明廷統治。只要把這些人動員起來,哪怕是用人命拼,用銀子拼,用火藥拼,就一定能打贏!”
張琰激動之處,揮了揮拳頭,增強自己的氣勢。對他的這個簡單粗暴的碾壓戰法,張恪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開懷大笑。
“琰兒,那你覺得一個領袖該做什么?”
“把百姓組織起來,然后信念堅定,直到勝利!”
“哈哈哈!”張恪終于仰天大笑,欣慰地摸著張琰的頭。
“好孩子,你明白了就好,以后的戰斗越來越看國力的較量。什么女真兵滿萬不可敵的鬼話就是放屁,很不湊巧,我中華就有取勝的絕對力量!”
張恪登上護國的第二年,廣西桂王朱由榔在黨羽的擁戴之下,登基稱帝,想要憑借西南和張恪周旋。
大將吳伯巖率兵南下,攻破桂林,一路追殺,朱由榔丟盔棄甲,逃到了安南境內,茍延殘喘。吳伯巖有心繼續追殺,不過卻被張恪叫停了,因為更大的戰斗開始了。
經過長期籌備,張恪在九邊調集了二十七萬士兵,外加牲畜十五萬頭,組成龐大的遠征軍團,分成三路,猛撲草原。
中軍由張恪率領,會同喀爾喀部,兀良哈部,東土默特部,總計人馬超過三十萬,一路碾壓,敖漢和奈曼兩部率眾數萬,投降了張恪。
這兩部投降非比尋常,他們是汗庭的堅定支持者,隨著他們的投降,林丹汗的統治基礎已經瓦解。林丹汗不敢和張恪硬拼,只能帶領插漢部主力,攜家帶口,向著大漠以西撤退。這是一場注定悲劇的大遷徙,十幾萬的部眾,根本走不快。
偏偏冬天來得又比往常都要早,漫天的飛雪,將草原染成了白茫茫的世界,每天從宿營地離開,都會留下不少尸體,吸引來大量的草原狼群。野狼吞食死尸,并且學會了跟隨人群,輕易獲得食物。
戰爭對于張恪來說,已經變成了接收俘虜和戰利品的旅行。就在過程之中,林丹汗派遣使者,送來了傳國玉璽和108卷《甘珠爾經》,這兩件東西被林丹汗視作保佑他的法寶,能召喚祖先的英靈,幫助他脫離困境。
經過連續的失敗,林丹汗對祖宗已經沒了信心,轉而祈求張恪的饒恕。
張恪大方收下了兩件寶物,只是他的大軍卻沒有絲毫停頓,經過一個冬天,林丹汗身邊只剩下可憐的幾千人,狼狽退到了漠北。大明一直沒有解決的北方禍患基本鏟除。
攜著天大軍功回到京城的張恪受到了熱烈歡迎,十余萬民眾夾道歡呼,瞪著閃亮的眼睛,看著繳獲的戰利品,拍手稱快。
短短三年時間,從西南到西北,帝國的疆域超過了明朝鼎盛時期,南北各省的代表齊聚京城,登基大典已經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