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大盟!趙無恤2014、ufgw,一路相伴,真好。)
郁州山島西面山崖之下,舉目望去,白帆盡降,桅桿如林,這是渤海軍的大小近二十余艘船只。
馬悍并不是隨隨便便就停留在這個島上,他在此處早有布置。
郁州山島因其地理位置特殊,與東海郡隔海相望,早年曾有不少犯案的歹徒潛逃此處,并集結成伙,危害地方。而郡兵缺少戰船,加之此島地形復雜,難以剿滅,徒喚奈何。但令人無語的是,官兵剿滅不了的強盜,居然讓亂賊給收拾了。
中平年間的黃巾之亂,波及大漢十三州之半,其中青州鬧得最兇,而毗鄰青州的徐州,自然也不免受到強烈沖擊。不過在陶謙聯合徐州豪強的鐵腕打擊下,徐州黃巾很快被鎮壓,不少殘余涌入郁州山島避難。
很自然的,過江龍與地頭蛇彼此會產生利益沖突,雙方大打出手,明爭暗斗。數年下來,一盤散沙的賊人自然干不過半軍半匪性質的黃巾,或被驅趕,或被沉海,此島遂成黃巾余黨盤踞之地。
陶謙在位時,曾數次派兵出海剿匪,消息靈通的黃巾賊或往深山一鉆,或揚帆出海躲避,每次都無功而返。
糜氏兄弟是商人,只求平安,朐縣糜府與郁州山島近在咫尺,為保家宅安寧,遂與島上諸賊訂下密議。糜氏負責提供消息,并與賊人互易,用贓物換取糧食及日常所需,而賊人則不騷擾朐縣,雙方相安無事。
這種現在,在馬悍第一次來徐州時,就已知曉,同時也看到了這個海島的潛在價值。
當馬悍取代公孫度,掌控遼東之后,為保障與糜氏貿易的通暢,便將奪取郁州山島的任務,交給管亥。而管亥則將這個重任,交給自己的堂弟管承。
對于管承其人,在馬悍的印象里只是一個面目陰沉,沉默寡言的青年,但他并不知道,管承也是在三國史留下足跡的人物。他曾給曹操統一青州帶來不小的麻煩,甚至出動了兩員大將:樂進與李典,聯合進攻被稱為海賊的管承,結果竟未能將之擊敗。由此可見管承的指揮能力更在管亥之上,這也是管亥將此事交與其負責的原因。
管承果然不負所望,以兩艘樓船,三百樓船士為班底,只用了短短一年,就擊敗、兼并了盤踞郁州山島的七八股黃巾勢力,統一此島,將之建成渤海軍的分基地。當然,對外打出的旗號還是黃巾軍——無論是誰執掌徐州,都不會容忍在自家后院有另一支潛伏的諸侯勢力。
馬悍落了這枚棋子后,一直交由太史慈及管亥負責,由東萊郡提供糧秣裝備,由渤海軍提供船只及維修,他一直沒顧得上理會。不過,此次南下,在視察了郁州山島基地的情況后,大為贊賞,當即提升管承為渤海軍司馬,其手下諸多原黃巾頭目,也各有封賞。令這些一直打著亂賊強盜旗幟的“海寇”,一下有了正規軍的感覺。
管承坦言,他們眼下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早日公開身份,回歸建制,不再偷偷摸摸,而是以龍狼海軍的面目示人。
馬悍對此只說了一句話:“再熬三年,必揚眉吐氣于天下。”
有這樣一支潛伏的海賊大軍與穩固的基地,馬悍縱然離遼東、雒陽數千里,依然在自家的窩里,安全無虞。
此刻,馬悍正在船艙內安坐,案上是展開的呂布回書,但他的目光并不在書信上,而是盯住陳到的脖頸:“誰對你動的手?”
陳到淡然道:“有勞將軍動問,不過是一個色厲內茬的小人而已,不足掛齒。”
馬悍笑笑,點點頭,不再說話,低頭看信,越看嘴角笑意越濃,最后拍案長嘆:“呂布!呂布!讓我說你什么好呢?都兵臨城下了,你還有這心思…究竟是武將之心,還是邈視袁術?”
一旁的樂進、管亥、管承、糜芳、陶商等人俱感好奇,不由得伸長脖子。
馬悍見了諸人的模樣,搖頭一笑,隨手將信交給樂進,在他身旁的管亥探過頭來,看了幾眼,又縮回頭去——他只不過粗識文字而已,還真看不懂多少。
幸好,這時樂進已念出聲:“…一戰下曲陽,鐵矢洞戟,雙刃留痕,布橫鋒天下,未嘗至此哉。二戰甄城,夜火流光,電矢濺血,一擊遠錚閬魯銜筆賴諞晃患啦賈恕秸澆圓執伲薏荒芊攀忠徊滴繳妒隆>鶯峁刂校岢鄢蟻畝陡羥Ю錚Ш蹺茨芤瘓觶扳曛兩瘛=裎啪粒灰嗬趾酰裟苡刖倬觶灰囁煸眨 樂進念到此處,陳到、管亥、管承、糜芳、陶商異口同聲:“呂布要與主公對決?!”
馬悍剛一點頭,還沒說話,糜芳便站起合袖道:“明公不可!呂布為當世虓虎,徒具勇力而無英略,此次為袁公路所圍,敗亡不遠矣。明公實不需與此等將死之徒角力,泄露行藏不說,更惹來他人物議。”
馬悍伸手壓了壓,示意糜芳坐下,對樂進道:“下面還有,念完。”
“布愿與君決斗于泗水北灘,你我揚威于袁、劉諸軍之前,勝則取三千丹陽精卒,敗則收三千丹陽尸骸!”
管亥一聽就跳起來:“好一個囂張的呂布,他不知道我們一旦出兵,與袁軍合擊,他將死無葬身之地么?”
管承陰側側道:“不用與袁軍合擊,光是憑我們自家兵馬,就足以葬送呂布。”
樂進放下信件,想了想,搖搖頭:“來不及,也不劃算。”
馬悍點頭,嘆道:“文謙說得不錯,來不及,我也很想給呂布一點顏色看。與袁軍聯手,既有機會要回三千丹陽兵,又可給呂布當頭一棒…可惜,此時方與袁軍聯系,沒有十日八日,無法敲定此事,而呂布最遲三日后就要向紀靈發動攻擊,首先遭殃的,就是被紀靈置于前營的丹陽兵…”
管亥不跳了,仔細算算,真的來不及。
“再一個,若是我們自己出兵,也不劃算。呂布的并州鐵騎也不是好啃的,又是在人家的地盤上,搞不好就是個兩敗俱傷之局。”馬悍淡淡道,“我們來這里是救人的,不是把更多的士兵往戰火里推,替袁術火中取栗。”
管承悚然伏地請罪:“承失言,望主公恕罪。”
馬悍擺擺手:“只是討論而已,暢所欲言,何罪之有?”
樂進忽道:“斗將倒是個好法子,不如由末將代勞,主公可依照前議,率精兵接應陳叔至、陶伯君及三千丹陽兵突圍。”
樂進斗呂布?馬悍怔了怔,望著這小個子悍將雙眼閃爍的亢奮光芒,一時無語,看來樂進在蠻荒之地沒少跟人玩單挑啊,這是有點上癮了。只不過,這次的對手真不是樂進能挑得動的,遍數遼東軍諸將,除了趙云還有點戲,其他人都是送菜。
馬悍搖搖頭:“沒用的,呂布又不是武癡,見人都要斗上一斗。他與我有未了之約,故而下書挑戰,同時還能達到在數千袁軍面前揚威的目的。若是換成其他人,無論強也好,弱也罷,他都不會應戰。”
糜芳還是覺得不妥:“騎戰對決,刀戟無眼,稍有疏忽,九州聚鐵。明公是何等身份,安能行險?不妥,不妥…”
糜氏兄弟已經將身家前程俱押在馬悍身上,甚至連妹子都賠上了,他們對馬悍的安危,看得比馬悍自個還著緊,對于斗將這種兇險異常之事,是堅決反對的。
陶商也惶恐道:“不過數千仆兵而已,如何能讓明公冒此奇險,若有閃失,商百死不足贖其罪。”
管亥做為早期追隨馬悍的老人,曾親眼見證過馬悍與呂布的第一戰,對于呂布之威,印象深刻,因此也破天荒的勸道:“呂布匹夫,不足與斗,還是待兩軍戰畢,主公再出面收拾殘局,盡人事而聽天命罷。”
馬悍無語,看諸將這架勢,是“珍愛生命,遠離呂布”的節奏么?
諸將所言也有道理,這不是掰腕子,對上呂布這等絕世猛將,馬悍心里也沒底。
要不要避戰?
馬悍揮手讓諸將下去,獨自閉門靜思。
從黃昏,到傍晚,再到掌燈。
諸將聚了又散,散了再聚。
望眼欲穿中,房門終于打開,現出馬悍平靜恬淡的面容:“取紙來。”
兩日之后,三人六騎出現在呂布大營轅門,很快,就被衛士帶入營內。
呂布正在校場上跟高順、成廉、魏續三將喂招熱身,一聽上次那三人送回書來了,立馬將方天畫戟朝成廉懷里一扔,三步并做兩步,飛快奔回中軍帳。一見陳到,什么禮儀都不講究了,只管把大手一伸:“拿信來。”
當高順、成廉、魏續、曹性等將紛紛涌入時,就見主公踞坐案后,手捧一張很少見的三尺白紙,臉上表情似喜非喜,似怒非怒。
高順與呂布情同手足,向來沒有那么多講究,劈手奪過白紙一看,只有三個劍拔弩張的潑墨大字:
“決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