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的東京市,祁睿上將帶領其他十幾位將軍參觀了軍隊計算中心。巨大的樓房每一層都有好些機房,每個機房當中都擺放了許多架子,架子上面放了很多箱子。空調的冷風從換氣口輸入,房間里面依舊有比較高的溫度。
“我們準備在更靠北的山區建設計算中心,韋主席已經批示一個為期六十年的棱鏡計劃。”祁睿提起自家老爹的時候語氣平淡,仿佛韋澤韋主席和祁睿毫無血緣關系一樣。
“為什么要在北方?”同志有些不解。
“安全性和降溫性。在北方有四到六個月其實不怎么用空調給機房降溫。零下十幾度的冷空氣交換進來,想熱都熱不起來。”祁睿心情愉快的解釋著。
一提這是韋澤都督的命令,所有軍人第一反應就是一定要按照都督的命令干下去。對于光復軍來講,這是不需要考慮的事情。如果讓光復軍懷疑韋澤都督的命令,大概光復軍也會認為太陽是三角形的。
到了作戰指揮室,就見里面是一個巨大的沙盤,擺放的是此時陷入激戰的東歐地形。在山川、沼澤、平原、河流、海岸上,代表各個戰斗部隊的小模型擺放在各個位置上。
一拉溜白板上寫了好些計算公式的名稱代碼,將軍們看到這些代碼,就感覺一陣陣的頭痛。韋澤都督說過,數學是天才們的游戲,學習這些天才們拿出的公式,給非數學天才的軍人們留下了痛苦的回憶。
祁睿指著沙盤上一溜裝甲車講道:“匈牙利紅軍實施了大縱深大包圍的戰術,也是難為他們湊起如此之多的運輸卡車。另外,咱們給他們的裝甲車都是輕型的,要是十幾噸二十幾噸的裝甲車,他們真的沒有那么多油。”
不用考慮玄而又玄的數學公式,進入人類常見類比思維,將軍們立刻覺得自己重新生機勃勃,生氣勃勃。“匈牙利紅軍的空軍能跟上么?”
跟在祁睿身邊的參謀長立刻答道:“新式偵查機航程在1000公里,覆蓋整個烏克蘭還馬馬虎虎。我們早就建議匈牙利紅軍在占領的地區修建新機場,根據匯報,匈牙利紅軍完成的很好。”
“這是要遠距離操控戰爭?”馬曉明上將聽出了端倪。
祁睿點點頭,“老馬,我們沒辦法派遣大量人員去匈牙利指揮。要是你去指揮,我覺得戰役一定能成功。可是沒辦法派你去。”
馬曉明訝異的問:“分析的過來么?”
祁睿輕描淡寫的說道:“你給個戰役參數。”
馬曉明微微想了想,“如果60的俄軍被包圍,40的俄軍在外圍進行作戰。”
參謀長立刻對著沙盤開始講述。這次戰役目標和執行非常明確,各個步驟都計算的極為明確。講了這些之后,參謀長指著外面白板上的方程式,“那些方程式都是各個戰役環節的計算數據。如果把馬上將的數據代入,等會兒就會有結果。”
“結果?”馬曉明一愣。他本以為參謀部給出的是應對策略。
不僅馬曉明驚訝,其他將軍們也都很是不解。戰爭是個變化無窮的行動,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怎么可能有一套一成不變的方程式呢?
參謀長繼續解釋道:“我們把我方和敵方的各個兵種的特點做成參數,對于各個兵種可能的組合模式用矩陣的方式進行分析。包括他們的執行特點和極限,現在能以營級單位為基點。畢竟俄國人的戰斗力,一個連隊能夠達成的作戰效果有限…”
所有的內容都讓這幫軍人們聽的好像明白,又好像完全不明白。不過解釋了半個多小時之后,第一批數據回來了,沙盤上的推演隨即開始。
戰場上呈現戰爭迷霧狀態,推演給出了各種組合,并且根據反應進行判斷。匈牙利紅軍經過大概四天的戰斗,最終從各種數據中推算出敵人主力并沒有都在包圍圈內的結果。得知這個結果之后,一周內做出少量部隊吸引60敵人注意力,主力包圍殲滅40敵人的決定。
馬曉明沒有被看傻,他連忙問道:“喂喂!為何你們要在一周內做出這樣的判斷?”
祁睿掃了一眼被倒果為因推算的方式看傻的將軍們,然后答道:“因為匈牙利紅軍需要在四周內解決戰斗才行。現在已經9月,10月之后,俄國南部就完全進入雨季。紅軍的后勤運輸根本無力支撐。那時候無論勝敗,他們都需要撤退回羅馬尼亞境內。”
“…你這玩意怎么跟算命的一樣。”馬曉明代表那幫看傻了眼的將軍問。
“參謀長…”祁睿讓參謀長再次出講。
參謀長指著沙盤繼續講述,“我們依照戰爭最基本的原理,包括俄軍現在已經擁有的底線進行講述。同志們,俄國地處冰原,他們的土地某種意義上是凍土帶。也就是說,地下含水量很高,因為地下幾米深的地方是冰凍的。所以到了冬天,地表非常堅硬。到了天氣暖和之后地表看著恢復,然而地下的凍土融化,地表受壓之后,大量的水從地下滲出,道路就成了翻漿路。我們在北美也見過這種翻漿路,大家都有印象吧。這種運輸環境下,俄國人就得有可靠的據點,這些據點就是參數…”
祁睿自己已經受過折磨,所以就讓參謀長來講述原本簡單明了的戰爭理解,是怎么變成莫名其妙的數學公式參數,然后參數又怎么依照各種邏輯關系,變成天書般的各種公式和矩陣。
就在此時,祁睿見到馬曉明偷偷向他做了個出去抽根煙的手勢。兩人二十年前就經常這么跑出去抽煙放松。于是兩人就用各種小借口出去,跑到計算中心樓頂的抽煙區,祁睿掏出北美白肋煙給馬曉明。
抽了一口,馬曉明說道:“如果真的能遠程操控,你大概就是大將了。”
“哼!”祁睿冷笑一聲,“就算沒有這個遠程操控,難道我就當不上大將么?”
“總得有點借口。哈哈”馬曉明笑道。不過他一開始笑就有點收不住,笑了半分鐘,他才收起笑聲,“我說祁睿,二十年前我就覺得你真是個人才。那時候你搞了個摩托化步兵的運輸方程式出來,看得我頭暈眼花。可那時候頭暈眼花,好歹我還能看懂。現在我已經完全看不懂啦。而且這不是看不懂的問題,這已經不是同一個思路了。你的思路已經超越了戰壕,士兵。到了玄而又玄,玄之又玄的地步啦。”
祁睿自豪的笑了笑,然后帶著自信者的謙虛回答了馬曉明的質疑,“其實還都是一樣,如果光復軍沒有這套系統,照樣能夠縱橫天下。這套系統的作用其實只是讓有效工作量增加。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有效工作量!”馬曉明立刻抓住了重點,“怪不得你能當上大將。”
祁睿懷舊的嘆口氣,“我還記得,做摩托化步兵的論文,我數學不好,就請了我妹妹的同學,南京公交系統的一位工程師。她把南京交通運輸流量計算方程式修修改改,干了好幾天才干完。現在這邊是幾百人的計算中心,幾百臺計算機進行運算。我可以保證,我們雖然沒辦法模擬俄國軍隊的真實作戰。也算不出那些意外。但是俄國的整體營運不會超出我們的計算之外。計算機不會到此為止,計算機的計算速度會越來越快,功能越來越強大。以后的戰爭會變得更加精密化,理性化。”
“能理性到把人性計算在內?”馬曉明語帶嘲諷,“咱們都打過仗,在怎么計算,戰爭都是人類的事情。都是我們自己的戰爭。”
祁睿遭到如此有力的反擊,他卻沒有絲毫不高興的樣子。不僅沒有不高興,祁睿甚至連連點頭,“沒錯。計算機不是來指揮我們作戰,而是來為我們的戰爭服務。我父親制定了和平路線之后,民朝就不用再考慮對軍隊士氣有重大損害的戰爭模式。在這樣的情況下,難道戰爭不該變得更加科學么?”
馬曉明沒有反駁,卻也沒有同意。他掐滅煙頭,又從祁睿那里要了根白肋煙草的煙卷,“這個口味倒是很有趣。”
祁睿邊給煙邊笑道:“北美這地方挺好的。就是人少。再過二十年的話,我覺得北美人口大概能增加一倍吧。那時候的北美肯定就熱鬧起來啦。”
“不用二十年。再過四周。只要這套遠程指揮起作用,你就是大將啦。咱們光復軍里面那幫大將都是當年跟著陛下出生入死的老兄弟。大元帥只有都督一個人,元帥一個沒有。我覺得你有機會當上元帥。”
“借你吉言。”祁睿笑道。他并沒有因為自己有可能當不上大將而煩惱,這些事情都不是祁睿的事情。是別人需要祁睿成為大將,而不是祁睿自己需要大將。很多人不理解這點,祁睿覺得自己理解到這點之后,才發覺功名只是鳳凰身上的羽毛。先有鳳凰,才有羽毛。而不是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