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7年4月1日,光伏都督府都督韋澤親自送了一批人上船。和英國人維持冷和平倒是好事,去倫敦的事情很容易就搞定了。此時馬大爺正在英國倫敦,人倒也好找。而且韋澤不惜工本的雇傭了快船,只求盡快抵達倫敦,對馬大爺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以金彈和革命未來的前景為誘餌,讓馬大爺說服恩格斯到中國來指導革命。
恩格斯是搞實業出身的德國大資本家的少爺,馬大爺在倫敦可以繼續搞他的理論研究,恩格斯實踐經驗豐富,假如他能夠來指導革命,反倒更容易和韋澤溝通。中國現在需要的恰恰是工業化,而不是單純的理想革命。對于堅持物質第一性,意識第二性,主張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的導師,他們是不會認為可以在一個農業國憑空搞起制度的。
當然,韋澤也沒有傻到光派遣使者,這次去英國的是個很大的參觀團隊。看著一眾以出訪名義上船的光伏都督府的文官武將,韋澤在心中祈求老天保佑,一是保佑這些人路上不要遇到什么危險,能夠順利抵達英國,好好看看第一工業國英國的現狀。二則是希望能夠弄來人才,讓韋澤在理論建設上的壓力大幅度降低。
看著這幫人離開了廣州城,韋澤再次在心中祈求“老天爺保佑!”還差點在胸口劃了個十字。這就是中國人的傳統,哪怕是根本不信神,但是遇到完全不能自己確保的事情,還是忍不住會向冥冥中的某些東西祈禱一下。雖然祈禱的時候,大家其實根本也不信。
放飛了未來的希望,韋澤繼續返回了現實。光復會的中央委員會正在召開全體會議,會議上爭論不休。林阿生這位光復軍里面資格幾乎不亞于韋昌榮的的“老干部”私下找到韋澤吐起了苦水,“都督,財政預算什么時候準過,你又何必公開說這個預算的事情呢?現在各路人馬連預算是什么都不知道,只聽說給各個部門撥錢,就開始上竄下跳。現在整天都有人來找我,我現在不負責后勤,而是管政法委的工作,可照樣天天有人來找我。我只能閉門不見政法委之外的人,連我的警衛員都被人罵狗眼看人低啊!”
光復都督府理論上一直有預算政策,不過執行的不是很認真。在安徽的時候,東王楊秀清不斷的向韋澤他們要糧要錢,而韋澤還要帶著部隊到處打仗。那時候真的是盡可能的多準備錢糧,避免各種突發情況。
聽著林阿生的抱怨,韋澤露出了同情的笑容。戰時體制的“圣庫制度”總算是讓大家沒餓肚子,不缺錢。盡管后勤部就是個挨罵的部門,林阿生作為光復軍的后勤部長,在這樣的艱難時光里面確立了他的地位。但是到了廣東之后,韋澤詢問誰愿意做政法委工作的時候,林阿生是自告奮勇,對后勤部長的職務幾乎是棄若敝履。現在看,林阿生的確是受夠了。
韋澤安撫著林阿生,“老林啊,財政預算制度本身就得是對內部透明化的制度。我們為什么要收那么多錢那么多糧,收到的那些錢那些糧都用在哪里了,為什么各個部門分配的你多我少。透明化固然會引發爭論,可大伙好歹都知道在爭什么,爭也是有制度限制的爭。若是搞成黑箱,你覺得就我這性子,到時候得殺多少人?”
雖然韋澤是微笑著對林阿生說話的,可林阿生絕對不會認為最后要殺人的表態是韋澤在嚇唬人。在林阿生當后勤部長的時候,也不是沒有認為有人試圖搞些手腳而被處死的。所以他忍不住說道:“都督,你這又是何必呢。只要你管的嚴些,其實也不用弄成這樣。”
韋澤依舊笑嘻嘻的,“老林啊,我管的嚴有什么用,我一個人能管什么呢?若是沒有制度,我管誰去。誰不想多掙錢呢,這想法沒錯。我要是管事,那就只能管著大家,讓大家按照制度來辦事。不然的話,我憑什么管別人。”
到了廣東之后,第一年的日子也不好過,打仗,平定地方。直到與英國佬打了一仗之后,英國佬知道了厲害,廣東才算是真正進入了和平時期。不管各個部門是不是意識到了此時已經進入和平時期,韋澤已經確定短時間內不會發生大規模的戰爭。若是不趁現在搞起財政預算制度,之后很多事情都會變的更糟糕。
見韋澤已經表明了立場,林阿生去也不再抱怨,他說道:“都督,我們這邊的人員數量正在統計,不過這工資到底是怎么發放。全部是省里面發,還是怎么辦?”
“老林,我不是信不過你。這個人事部的建設你搞起來了么?”韋澤問道。
林阿生苦笑起來,“都督,你放心了。我也是管過后勤的,若是只聽下面的那群混賬小子們說話,那被坑死也不知道怎么死的。這些核查管理的工作我一直在做。不過我覺得省里面統一發放,的確可以少了很多麻煩。只是…”
韋澤接過林阿生的話頭,“只是反應速度太慢,下面增加一個人,光文書工作就得往來很久才行。人事制度和財政制度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建起來的,建起來之后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動的。”
林阿生聽完之后連連點頭,韋澤所說的正是林阿生深刻感受到的。建設是個艱苦的工作,而維護可能比建設更麻煩。
韋澤繼續說道:“預算制度我已經下決心要搞,現在大家都跟小孩子一樣,看到新東西,聽說自己能分錢,自然就湊上來熱鬧熱鬧,過一段這股子熱絡勁過去了,他們也就老實了。”
在中央委員會上,韋澤就把自己的財政預算制度做了更詳細的介紹,首先自然是“三定”,定崗位、定人員、定職責。所有部門都要把自己的相關崗位、人員數量,以及人員的責任制定拿出來。然后在財政預算中,會對這些人員統計之后按時發餉。
“都督,部隊可以最先確定,我們總是最先匯報的。就把錢先發了吧!”韋昌榮對爭取這個“頭彩”還是很有興趣的,他就直截了當的發言了。
“發錢是個大事情,關鍵是看發什么錢。”韋澤笑道。
除了幾名常委之外,中央委員們都從這話里頭聽出了問題,大家的目光都盯在韋澤臉上。韋澤先向秘書招招手,然后向大家說道:“請李有財同志給加做個科普。”
李有財人如其名,現任光復都督府的財政部長,他站起身先向大家做了個關于中國貨幣的簡單科普。中國歷史上主要是制錢制度,也就是俗話說的銅錢。因為銅錢是定制的,幣值又比較小,所以很穩定。黃金白銀牽扯了成色問題,還有因為幣值比較大,不好兌換。所以流通起來很麻煩。
此時秘書們已經搬來一個大展板,上面掛了不少銀元和銅錢,大小薄厚都有。李有財又針對了銅錢的細節,也就是所謂的大錢小錢做了點講解。因為銅錢還牽扯了一個含銅量問題,所以這就很是麻煩。針對歷代的銅錢,又出現了所謂大錢小錢的事情。當然,由于大量的海外貨幣進入中國,現在中國還出現了很多所謂“鷹洋”的墨西哥銀元。
說完了貨幣歷史,李有財介紹起光復軍自己的貨幣歷史。
光復軍從幾年前就有專用票制度,而且因為內部的“zhi幣”流通方便,還能在“銀行”通過存折方式存錢。所以大家都很喜歡。當然,也出現過光復軍內部有人盜竊同事的zhi幣,因為額度比較大,所以被處決的案例。打仗時候使用的是軍法,而盜竊自家兄弟的錢,格外的遭人痛恨,所以處置的相當嚴厲。
正是有了這樣的經歷,光復軍內部對于貨幣的認同度很高。到了廣東之后,光復軍開始興辦起針對光復都督府內部的供銷社,zhi幣有了更多購買商品的選擇之后,在內部的被認同度更高了。
“都督以前講過,貨幣就是等價交換物。所以我們要有自己的一套貨幣。而這些貨幣現在就有了樣品。”李有財說完,就打開了另外幾個匣子。匣子里面放了幾十枚金銀銅幣。還有一些zhi幣。
李有財介紹道:“這是六套貨幣。每一套都包含zhi幣和金銀銅三種幣。銅幣且不去說他,咱們的金銀幣是不能破損的,也就是說這不能和銀子一樣,掰成兩半照樣使用。而且zhi幣的幣值等同于相同的金屬貨幣,用zhi幣到銀行就可以兌換金屬貨幣。”
“那大家豈不是都想用金屬貨幣,這zhi幣可不就沒人用了?”立刻就有中央委員問道。
“沒錯。所以我們的供銷社,還有一部分機構,是只收zhi幣的。拿金屬貨幣來,我們不要!這樣就逼著人用zhi幣。”李有財答道,“我得給大家說清楚,這并不是說zhi幣就不能使用。zhi幣上的幣值標了多少,那就是多少。上面寫了十元,就當十元用。我們之所以用zhi幣,就是因為我們手里面沒有那么多金銀銅,不用zhi幣,我們的貨幣供應就頂不住。當然這也是相當復雜的經濟學理論。大家有興趣繼續聽么?”
幾乎所有中央委員都搖頭,李有財早就預料到這樣的局面,他笑道:“我們財政部有專門的講座,大家有興趣的話,可以去聽。我們會把相應的講座課程表給大家一份。那么就請大伙好好的看看新貨幣,從中選出唯一的樣式來吧。這可就是未來咱們的貨幣樣式了!”
數套貨幣放在盤子上端過來,大家紛紛拿起來看。這些貨幣鑄造的真的很棒。不僅花紋即為清楚,而且外圈有凸起的邊緣,邊緣外側還有小小的凸起,這都是防止造wei幣,或者通過對貨幣小小的損毀,以剪刀手的辦法“積少成多”的積累起金屬屑的方式收集貴金屬。
最后,一套貨幣最終通過了中央委員們的選舉。韋澤心中苦笑,人民的眼睛真的是雪亮的。那套貨幣的制作工藝最多,花紋最復雜,貨幣重量最大,貴金屬含量最高。韋澤沒有任何暗示,而中央委員們卻都選擇了這套貨幣。
韋澤拿起了那套貨幣中的銀幣,厚厚的很壓手。在嘴邊猛吹了一下銀幣,放在耳邊,就聽的銀幣依舊在嚶嚶作響。他對書記說道:“好吧,記錄在案,就這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