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天的黨課加動員會,與會的五十幾名光復會會員都同意了韋澤的提出的“民主集中制”,以及“抓革命促生產,盡快推行在重要城市完成蒸汽磨坊的工作”!
當然,與會人員也通過了包括加入光復會的體系,特別是光復會會員的定期上課機制。韋澤又給這幫人完善了“生產力是推動社會發展的主要因素”“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以及社會形態”的社會學課程。
到了12月初,英國和美國商人都運來了蒸汽機,這幫學員暫時畢業,跑去學習蒸汽機帶動的新式磨坊。同時,韋澤所在的政治部也圈定了回廣州進修的第二批的一百多名會員。半個月后,新式的蒸汽磨坊大概調試完畢,沈心終于回到家,向母親告別。要不了多久,他就要帶著設備和忐忑不安的心情坐上去梧州的船隊。
沈心已經大概明白了自己新承擔的工作,韋澤輪番的命人培訓,就是要讓光復會的會員們接受韋澤定下的制度。無疑,沈心若是能夠搞的好,不用說,自然能夠得到相當的地位。當然,若是沈心干不好,那么他就被淘汰了,機會從來都是一把雙刃劍。
沈心也想不出自己應該怎么解決這個問題,梧州的那幫老資歷是不會輕易的向沈心低頭的。索性的是,沈心手里面握了機器磨坊這個新玩意。無疑,這是沈心能夠打開局面的利器。當然,前提是沈心能夠把這個工具利用好。
在集體宿舍是四人間,因為住的都是女工,倒也挺干凈。沈心告訴母親自己馬上又要走了,這次只怕去的時間會比較長。希望他母親能夠放心。沈老太太苦笑道:“我的兒呀!你不用擔心我,靠在這服裝廠上工,我不缺錢用。你給我的錢,我都存著。只是你也二十歲了,也該娶個老婆,成個家啊。你不成親,娘我可不放心!”
沈心此時滿心都是新東西,根本就沒想過結婚的事情。他笑道:“娘,這沒什么著急的。我現在光工作都忙不過來,哪里還有心思成親呢。等過幾年再說。”
“過幾年?”沈老太太登時就不高興了,“為何要過幾年!現在趕緊把親事定下來,我也抱上孫子。咱們沈家有了香火,我才能放心。”
沈心登時就樂了。不久前,韋澤提出了“政治審查”的概念。大意是為了保護光復都督府不被滲透,所以光復都督府體制內人員結婚,要接受政治審查。韋澤提出的理由很簡單,夫妻是個很親密的關系,如果結婚對象是個在政治上傾向于反光復會的人,或者是想混進光復會的投機份子,那對光復會的事業會有巨大傷害,所以必須實施政治審查。
當然,沈心很清楚韋澤的另外一個目的,他強調光復會內部不允許出現貪污行徑。因為韋澤堅定的認為,很多產業會有可觀的盈利,若是不能防微杜漸,以后只怕不可收拾。
沈心是個聰明人,他當然知道韋澤一點都不想看到自己手下的這些干部們娶了當地大家族的閨女。然后成了當地大家族的代言人。可不是大家族出身的好閨女,沈心出自真心的也未必看得上。現在是戰爭時期,這些小伙子們聚集在一起并不無聊,沈心也不想成親。此時他突然覺得自己有工作也是好事,至少他有充分的理由避開母親關于成親的絮叨。
正在沈心絞盡腦汁試圖安撫自己母親的時候,來了一個客人。那是沈心的老同學王明山。王明山的情緒比一個月前看著低落很多,沈心不想在集體宿舍談及任何有關政務的事情。他就起身向母親告辭,然后拉著王明山離開了屋子。
“沈心,我被解職,去學習了。”王明山還算是平靜的說道。
“學習是好事啊!”沈心由衷的贊道。
王明山沒好氣的答道:“好什么!我原來當政治委員,現在被安排到財政部當了個文書。他們說的好聽,讓我鍛煉一下,可這明顯是不準備用我了!”
沈心笑道:“若是不想用你,怎么可能讓你去財政部?財政部是干什么的!財政部負責稅收,特別是預算!那是個很重要的部門!”
“哦?”王明山皺著眉頭看著沈心,“看來你是被重用了。我還不清楚財政部是做什么的,你就這么清楚了!”
沈心沒想到自己的老同學現在已經成熟了不少,至少能立刻從細節上做出比較靠譜的推論。他笑道:“好好干,你也會在財政部里面升的很快。”
“那還不是讓人呼來喝去么!”王明山看樣子并沒有從被擼了職務的陰影里面走出來。
“那誰不是被呼來喝去的?”沈心并不同意自己老同學的看法,“都得過這一關,只要你能辦成事情,那就會被提升。”
王明山有些惱火的說道:“那不一樣!我干政治委員的時候,完全按著政治部的安排做事,可下面的人根本不聽。我怎么辦事都沒用。政治部不說給我撐腰,還說我不團結同志。明明是他們不團結我。”
沈心當然知道自己這老同學的大少爺脾氣,他或許是真心反抗自己家族的壓制,可這不等于王明山自己不會對別人寬容。而且政治部其實也沒對王明山真的如何,至少新工作在要害部門,干得好,未來前程可不會差了。
所以沈心好一陣勸,希望王明山能夠別鬧別扭,好好干。最后王明山總算是聽了沈心的建議,不過在兩人分別的時候,王明山來了一句,“這和我原來想的可不一樣!”
這話讓沈心有點很不高興,王明山的說法仿佛是在埋怨沈心把王明山拉上光復軍的船。沈心不反對自己的確拉了王明山一把,但是王明山實在是有太多機會可以選擇回去。但是他都沒有這么做。這想法讓沈心越想越惱火。不過沈心最后也嘗試著寬慰自己,王明山并沒有直接埋怨沈心,這應該只是些氣話而已。這位王大少爺其實沒遭過什么罪,比堅毅,的確不如沈心這等吃過真苦頭的家伙。
或許是有了自己同學做比較,沈心反倒輕松起來。他被迫選擇追隨韋澤的時候,家里面局面可不太好,而且太平軍占據了安徽安慶,沈心也失去了參加科舉的機會。可沈心不照樣堅持下來了么。光復軍現在戰無不勝,而沈心眼下的地位在梧州也算是一個數得上號的人物。若是投奔滿清的話,非得考上進士,而且朝里還得有人才行。沈心這個出身注定他是沒機會的。
想起朝里有人,沈心突然有點恍然大悟的感覺,光復會講民主,這其實等于是人人朝里都有人了。在滿清那邊的話,朝里有人是指官員的靠山是那些參與決定政局的大人物。光復會會員們能夠參與討論光復會基本政策與制度,這等于沈心本人就是朝里的人。沈心站在原地,忍不住樂了。他原本只是對怎么完成韋澤交代的任務頭痛,卻沒想到自己其實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
方才的不爽沒有了,方才的郁悶也沒有了,沈心覺得天空也格外晴朗起來。只用跟著走就能走到現在的地步,那跟著走下去的話,一定會有更光明的未來。沈心對此有著年輕人特有的自信。
到了12月10日,沈心和船隊抵達了梧州。此時梧州早已經安定下來,城門上那些已經開始稍微泛黃的告示告知著往來的眾人,一個多月來進行了了數次大規模的槍決。曾經在城內極有影響力的四大民團此時已經被掃蕩一空,而梧州附近著名的艇軍在羅大綱的打擊下要么投降,要么崩潰。當然艇軍也沒有被徹底消滅,那些比較新的告示上關于要求大家登記戶口,辦理通行證的消息,證明了還有些艇軍還在光復軍水上支隊的攻擊范圍內出沒。
羅大綱見到沈心回來,很是熱情的接待了沈心。“我接到了韋都督的信,還有光復會的文件,沈政委你這是要把咱們梧州光復會給管起來了么!了不起啊!”
沈心笑道:“羅大哥你就別開玩笑了,我管起來什么啊!民主集中了,大家可都有發言權!”
羅大綱嘿嘿一樂,“光復會內上級服從下級,你這就是我們的上級了。不讓你管,難道還讓我管不成?”
對于這樣刁難意味非常明顯的話,沈心哈哈一笑,“羅大哥,你是看兄弟我年輕,這是要欺負我啊。韋都督說的清楚,這得咱們先在黨會上討論出結果,大家都支持的時候才能辦。到時候執行的都是大家認同的事情,那可不是我說的話,那是大伙自己都同意的事情!”
見到沈心既不上當,更不推諉,羅大綱用力拍了拍沈心的肩頭,“沈老弟,我上次說過想給你做個媒的事情。其實那人是我家那口子原先丈夫的親侄女。人我見過,樣子可是好的很。你若是有意思的話,不妨就見見。她能跟了沈老弟你,我可是很放心的。”
沈心被這說媒的事情弄得頭暈眼花,他只能一個勁的說道:“先辦公事!先辦公事!羅大哥,民團的鋪子里有磨坊么?有的話,我就得先把這個給搞了!咱們進去談!”
說完,沈心生怕羅大綱再提及成親的事情,他快步向梧州知府衙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