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從來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人能夠把道理說的如此之明確的。既不是圣人書上說的那種大道理,也不是普通人之間那種極為簡單的道理。
韋澤把整個地主階級對待革命的四個層次反應講述了一邊。地主階級沒有不怕革命的,任何動蕩對于地主階級來說都是要敵視的對象。針對地主階級反應的不同,韋澤提出了四個不同的階段。
1、承認地主階級的存在現狀,只是用政府權力稍稍壓制地主階級的“完糧納稅”。
2、承認地主階級的存在現狀,政府切斷地主階級一部分經營的“減租減息。”
3、不承認地主階級的存在現狀,由政府與受壓迫人民結合在一起,實施的“打土豪,分田地!”
4、不承認地主階級的存在現狀,由政府實施的土地國有化政策。
第一個階段,地主們固然會有反應,不過由于舊制度沒有被全面破壞,所以反抗有限。從第二個階段開始,對抗就逐漸進入了階級斗爭的范疇,地主階級們的反抗會越來越激烈。
韋澤總結性的發言就是“大家記得住記不住,這個不重要。但是有件事大家一定要記清楚,地主階級的利益受損之后,他們是不會就心甘情愿的在這里干等著。他們也是會選擇反抗的。所以誰要是認為此次的行動不會遭到地主們的反抗,那么就不妨直說,我允許他們離隊!”
讓大家都確定了地主階級會選擇反抗之后,韋澤就開始講述現在中國的制度。
不管別人是不是聽明白了,沈心聽明白了制度到底是什么。制度就是放到哪里都一樣的玩意。安徽也好、湖南湖北也好,廣東廣西也好,只要是中國這個土地私有制度下,地主與農民都是一樣的。
在這點上,韋澤的隊伍里頭有著來自各地的百姓,大家只要說說自己周邊的事情,就能證明地主有基于個人原因的不同,卻沒有基于制度的不同。
能被選拔到工作隊的,都不是傻瓜。沈心明白了韋澤的打算,要讓大家確立兩個基本要點。第一個是地主階級會反抗,第二就是地主階級到底是一群什么樣的人。
確定了這兩點之后,韋澤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地主階級們一定想對抗完糧納稅,但是清匪被咱們打走之后,地主階級靠不了清匪的武裝力量,他們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團練。在廬州地區,我們已經解決了十幾個組建團練的家伙,那些人已經被抄家滅門。那些不敢組建團練的人,他們想對抗我們,只能依靠群眾,依靠輿論陣地。”韋澤講的慷慨激昂,臺下的沈心聽的兩眼放光。
“諸位!對那些抵抗完糧納稅的地主,我們是一定要殺的。但是我們需要讓我們控制區的百姓都知道地主們一旦抵抗完糧納稅,我們就會這么對待地主。地主們畢竟是本地人,他們想組織武裝力量,靠的自然是窮人。地主家族在團練中的人數比例很小。我們殺地主的標準讓群眾知道之后,大伙覺得群眾會主動跑出來給地主賣命么?”
“地主們一定會選擇用欺騙的辦法告訴百姓,我們會欺壓百姓甚于欺壓地主。而我們現在要告訴百姓,我們只欺壓地主,不欺壓百姓,甚至還幫助百姓。只要能夠宣傳到這一步,爭奪到群眾與輿論陣地,那什么樣陰險狡詐膽大包天的地主都不算事!”
聽韋澤口沫橫飛的講述完了行動綱領,沈心已經完全佩服了韋澤。雖然今年只有十八歲,沈心卻無數次聽母親說過親族到底是怎么搶奪沈心父親死后留下的產業的。買通官府,壓制沈心的母親一族,最后就是很順利的搶奪。
韋澤的手段并沒有新意,但是這也不是搶奪。在滿清時代原本該繳納的稅,韋澤只是讓地主士紳們繼續繳納。而且韋澤好歹還是讓地多的多交稅,這已經是聞所未聞的正義舉動。
進行完了思想統一之后,就是思想動員。動員的內容還真的打動了沈心,因為每個月的薪水與差旅費共有四兩銀子,有十二兩銀子的話,就夠沈心母子兩人一年的生活費。對于一個毫無靠山的十八歲安慶青年來說,這筆錢極有吸引力。
思想動員講述的就是如果完不成任務,會遭到什么樣的可怕結果。對于失敗的恐懼無疑激發了工作隊的工作激情。
原本沈心以為這就完了,大家該出發了。沒想到這只是剛開始,韋澤命令大家開始訓練。見到不同年齡不同性別的老鄉,這些工作大隊應該用什么辦法。
韋澤還請來了一些地方上雇來的花鼓班子以及戲班子,這幫人走南闖北的,最擅長就是在各地迅速吸引到注意力。韋澤他們要做的也是如此。雖然1853年5月初開始,韋澤的部隊開始拆成小隊到地方上進行宣傳工作。大部隊也開始實施武裝游行,以威懾地方。
可是這些只是第一輪,此次培訓的都是第二輪。也是在實施完糧納稅之前的最重要的一次宣傳。通過第一次宣傳,地方上已經算是被“動員”起來了。現在,韋澤要靠宣傳去分化地方上的勢力。
沈心這下算是知道了自己的職責所在,會議上說的清楚,老百姓不是太平軍動手的對象。這次要制服的乃是地主士紳,凡是不肯向太平軍納稅的,那就太平軍就強迫這幫人交頭納命。有過被官府欺壓的經歷,沈心對于地主士紳這等人物毫無支持的熱情。若是沒有地主士紳,特別是沒有沈家的那幫人,沈心還是一個大少爺呢。
為期四天的培訓很快就過去了,而沈心則有個疑問。為什么自己的軍服與其他人的軍服是不同的。
除了立領與對襟之外,大部分軍服上都有領章、肩章、臂章。而沈心的軍服上則沒有這三樣東西,在一眾宣傳隊之中,沈心看著很是另類。
“隊長,為什么我沒有領章、肩章、臂章?”沈心詢問起宣傳隊隊長吳啟路。
“你又不是軍人,怎么可能有領章?”吳啟路笑道。
沈心倒是第一次聽到這個道理,他疑惑的說道:“我們都是一個隊伍里頭的,為什么我就不能有同樣的領章?”
吳啟路搖搖頭,“軍裝不是讓開玩笑的,帶上領章就是軍人。若是你們在路上一起走,突然遇到敵人襲擊,你這樣的沒領章的就是普通平民,那是要受到部隊軍人保護的。要是你偷偷帶上領章,你覺得你糊弄住了別人。可大家一句,向前沖,你就得對著敵人沖上去。你不沖,立刻就是執行戰場紀律,那是要殺頭的?”
一聽說要殺頭,沈心立刻打消了弄到與軍人一樣的領章的打算。他還有母親要奉養,此時可絕對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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