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宋安樂一再的避開較為熱鬧的園子,卻還是遇見不少主子在陽光下散步,受關注是肯定的,但還好沒有人刻意的來詢問她。
本來就是等了一上午,雙腿早就站立的麻木,眼下又要徒步走這么遠的路程,換了誰都有些吃不消,再加上宋安樂心里本來就和高元尚稚氣,所以更加乏力。
梅心見宋安樂有些緩慢了下來,她便主動上去問道:“小主,您怎么樣,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一會?”
宋安樂稍稍猶豫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內心的情緒不佳,若是以這種情緒去見高元尚,肯定又是要起沖突,她可不想在完全不知道高元尚按什么居心下,去往他腳底下鉆,于是她很是暗淡低沉的說道:“好吧。”
盞菊早就支撐不住,聽聞宋安樂同意,她早已經找了歇腳點,所以她急切的指著不遠處說道:“不如就那里吧,那里花兒開的正艷著呢。”
花開怒放的地方,自然會引來不少觀賞者,所以宋安樂并不想選擇那邊,可是她又四處看了看,似乎只有那一個歇腳點,于是她也只能點了點頭。
盞菊迫不及待的跑了過去,有個石凳她就順勢坐了下來,而且還抱著腳,一邊揉按著,一邊若無其事的說道:“哎呦,終于可以歇歇腳了。”
宋安樂她們都四下看了看,畢竟盞菊還是個宮女,這樣隨意在宮里坐下,乃是最低級的失禮,所以梅心提醒了一聲“盞菊,不得無禮。”
盞菊一臉無知的看了看她們,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失禮的行為,好在四處沒什么人出沒,于是她趕緊忙的起身站著。
“小主,您坐下歇會吧,奴婢給捏捏腿。”梅心攙扶著宋安樂坐下,自己便打算蹲了下去,好在宋安樂及時阻止了她,并說道:“不用了,坐會就好了。”
梅心也沒有執意,畢竟光天化日之下,這樣的舉動,只能讓人誤認為宋安樂是個極為矯情的女人。
歇息了小片刻,宋安樂也緩解了浮躁的情緒,人來人往中,都將驚奇的目光投向她,她也實在是不想,像個怪獸一樣被人盯著,于是她又起身說道:“走吧。”
她們只是朝該去的那個方向一轉彎,只見一位中年男子,身著明黃色長袍,金冠束頂,雖然已經是邁入中年,但依舊不失他俊朗的五官,包括他身上那種,讓人禁不住心生敬畏的威信,有種讓人敬而遠之的感覺。
盡管如此,那人的漫步的舉止,卻極為慈祥,好像也是在午后散步,只是除了宮人的陪伴,顯得有點孤單,而他正是北朝開國皇帝‘晉皇’《高晉》。
宋安樂怔怔的看著晉皇漸漸的靠近,仿佛突然回到十多年前的時候,那時她還稱他為父皇,可在后來的記憶中,她只記得有一位這樣的晉叔叔。
“晉叔叔。”宋安樂沉浸在從前的回憶中,竟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
高晉不知是有種心理感應,還是純屬湊巧,他本是散步悠閑的步伐,突然莫名的停頓了下來,正好這時已經臨近到宋安樂不遠處,在宮里見到一位面掛輕紗的女子,實屬難得,甚至是不可見;
高晉本是帶著好奇的心理,但在宋安樂那雙盯著他看的美眸,他心底那塵封多年的悸動,瞬間被觸動了一下,甚至還有一種無以言語的熟悉感。
高晉也呢喃的念了一聲“軒兒。”
這是他這么多年都從不提起的名字,哪怕是別人,也不準許提及一個軒字,所以這個字,幾乎成了宮里數年來的一個禁詞。
一旁伺候著宮人,震驚的看了高晉一眼,他順著高晉的目光看去,自然也發覺到了宋安樂,但是他并感想不到高晉內心的情懷,所以他只是小心翼翼的說道:“皇上可是累了,不如先回宮歇息會吧?”
高晉絲毫沒有心思理會公公的好意提醒,他怔怔的朝宋安樂那邊走去,這時宋安樂才驚慌的將視線收回,可眼下是躲也不是,就這樣站著又別扭,好在她還有錦帕遮面,不然她真擔心會被高晉看出破綻。
宋安樂一時出神,所以忘記了行禮,而這時隨在高晉身邊的公公,揚聲嗔怒道:“大膽何人,見了皇上還不快快下跪行禮。”
宋安樂這才緊忙的下跪行禮說道:“婢女參見皇上,皇上萬安。”
高晉對宋安樂的失禮,并沒有表現出任何怒意,但也依舊是一副冷漠的威嚴,且是冷冷的說道:“把頭抬起來。”
宋安樂雖然是意識中的心虛,但是面紗遮顏,她并不擔心高晉能認出她,因為她不可能知道,高晉對她母親曾經的癡情。
宋安樂就算是抬頭,但也不敢抬眸直視高晉,所以高晉根本找不到那瞬間的熟悉,但他卻又淡然的說道:“你是什么人,為何以這般裝束示眾?”
宋安樂也淡淡的說道:“回皇上,婢女入選佳麗,此時正趕往新居報道。”
“新晉佳麗,不都是有專人接駕的嘛,你為何自行前去報道?”高晉緩和了語氣,卻很不明宋安樂的行為。
對于宋安樂來說,高晉依舊是她記憶中的慈愛,也許是給過她一段時間的父愛,所以那種親和的感覺,始終保存在她心底,于是她也頗為溫和的說道:“皇上有所不知,此次新晉佳麗較多,許是宮人們一時疏忽了,婢女也正好全當游園享樂了。”
高晉本來就對宋安樂有幾分好感,只是沒想到她小小年紀,竟如此懂得看開事中事,能有這樣開朗的心理,是皇宮中少見的單純,也許真的就是新人的緣故。
“你倒是心胸豁達;”高晉終于露出一絲慈祥的笑顏說道:“起來吧。”
宋安樂頷首說道:“謝皇上。”
高晉打量了一下宋安樂的身姿,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總感覺眼前這名陌生女子,是他所見過的熟悉,可是他又不知道熟悉在哪里。
高晉載著凌亂的心理,又一副威嚴的說道:“你叫什么名字,被賜封于哪個宮?”
宋安樂不但不想告知自己的名字,因為她擔心會勾起高晉對曾經的回顧,她也不想讓他知道,她被賜封在高元尚那里,因為以后有可能見面的機會會很多,她不希望高晉知道,今天的她,就是以后要常見的那個宋安樂。
所以宋安樂頷首說道:“請恕婢女不能告知皇上。”
高晉身旁的公公聞言,他氣憤的想上前教訓宋安樂,但被高晉及時示意組織,高晉因為沒有面子,自然也心有不悅,但他還是冷冷的說道:“這是因何?”
“因為婢女能送皇上一份安樂,皇上可信?”宋安樂充滿自信的語氣,以及她美眸中的笑意,無一不再流露她天真自信的一面,然而她話語中的暗示,又是無人能猜透的深沉。
高晉淺淺的勾了下嘴角,他已經忘記了,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再也沒有遇到過,像宋安樂這樣一個,可以不拘小節的跟他對話,甚至還略勝他一籌,于是他帶有反問的說道:“你這是在跟朕打賭?”
宋安樂依舊是帶著美眸中的那一幕笑意,并隨和的說道:“皇上可以這么認為,但婢女相信,皇上也一定會接受這個賭局。”
從宋安樂甜美清脆的音聲中,似乎能想象到她遮掩下的容貌,只可惜,高晉沒有一雙透視眼,所以他只能帶著對宋安樂容貌的幻想,將心神安定下來。
“你賭可以送朕一份安樂。”高晉不免舉覺得好笑,但又暗自感慨著,宋安樂不愧是一個乳娃,不知他一位帝王的安樂,是何等遙不可及,不過高晉欣賞宋安樂的豪言,也喜歡她的天真。
高晉又一副認真的說道:“你可知朕的安樂何從歸納?你又可知安樂意味著多少?”
宋安樂原本只是想借著話語中的字詞,將自己的名字告知,所以并沒有想的如高晉所想的那么長遠和深沉,也致她一時無言以對。
宋安樂的無語相對,更加確切了她一個天真的思想,單純的秉性,所以高晉也不能怪她不知天高地厚大話,但是他不希望宋安樂迷失在妄言中,要知道生活在皇宮的每一天,都有可能是最后一天,如同你說出去的每一句話,很有可能是將你送向死亡的禍首,更何況她說的是賭注,也可以說是承諾。
于是高晉又語重心長的說道:“孩子,你不過還是只剛起飛的乳鴿,在你沒有能力飛翔的時候,千萬不要想象自己翱翔的快感,因為你還不夠資格。”
高晉留下話語,便自行先離開,在這座皇宮里,他看盡人世百態,看穿了人心善惡,只希望那些正在習練飛翔的新人,能以最平常的意境,去接納一切幸與哀。
宋安樂怔怔的目送著那個熟悉的背影,如果剛才換了別人,她也許會為自己高傲自大的妄言,感到無地自容,但是面對高晉的指責,她沒有絲毫的自愧,反而是從中悟出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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