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離兮禍兮

　　山村小路婉轉曲折，兩人絲毫感覺不到腳下的泥濘給他們帶來的疲倦；此時他們喜悅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上。

　　“到了！”沃里克扯著嗓子低聲提示。

　　是啊！眼前就是矗立的兩座水晶能量塔，柵欄圍繞下，顯得特別寧靜。

　　“羅德曼不會是年老智商也跟不上了吧？哨塔上的防御水晶石怎么毫無能量波動？”王蠻略感不安，一語中的道出了心中的疑慮。

　　沃里克，站住腳，探出頭，吸著四處的空氣；轉瞬，沃里克臉色一青，眉頭緊皺。

　　兩人一路上喜出望外，心中所想都是和睦歡悅的場景，意識都集中在即將到來的歡慶中，現在見到的幾處反常，讓沃里克提高了警覺，從空氣中嗅到了不祥的味道。

　　王蠻一看沃里克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自己探息呼吸；危險、沉寂、死亡、血腥，各種氣息瞬間刺激著嗅覺神經。

　　“不好！”王蠻大喝一聲，身形如電，閃爍間已經從原地消失。

　　沃里克大驚失色，倉促間追趕，背上的包裹也已掉在地上。

　　阿里納斯出事了！這是他們本能間得到的判斷。沃里克趕到村莊內時，王蠻正悲咽著跪在地上刨動著這里堆積如山的廢墟。

　　“母親，母親？”王蠻站起身，沖進茅屋內，四處翻騰，將草席下的密室都仔細尋找了一整遍。

　　“沃里克，還愣著干什么？快去那邊看看。”王蠻的聲音幾近咆哮，讓沃里克聽著冷氣直竄，頭皮發麻。

　　沃里克比王蠻更加呆滯，現在一睹眼前的場景，已然不知道該從何做起。奈著王蠻的威壓，木納的朝著自己先前居住的房屋走去。

　　冰冷的空氣，吸進肺里都能讓人冷凍，讓人麻木。

　　沃里克掀開屋門，里面的情況跟他預料的一模一樣；狼藉的稻草，破碎的瓦罐，亂七八糟的衣服碎片，放在土炕上還沒有動過的碗筷…

　　地上的血跡，讓他發出凄慘的嚎叫，片刻間，院落外王蠻也大聲哭了起來。

　　殘壁斷墻，遍地浮尸，自家門前，只留著森森白骨，時間一長，都不曾察覺哪個是他的母親。

　　這里發生過威力巨大的毀滅，殘肢斷骸散落在各個角落，混在一起，難以辨認；地面上一塊塊猩紅的土壤，在雨水中變得濕潤、虛軟；這血跡似乎不舍離開這片昔日祥和的村莊，任憑雨水沖刷，都不曾抹去。

　　兩人哭泣的聲音斷斷續續，時間太過漫長，不知道多久，村莊恢復了寧靜。

　　王蠻雙拳緊握，沉聲將沃里克叫到身邊。

　　“誰干的？是誰干的？”沃里克的衣襟被抓住，身軀在王蠻雙手的抖動中搖晃不已。

　　“我…我不知道。”

　　沃里克的回答讓王蠻絕望，不知是他自己糾結還是精神混亂，甩手一巴掌扇到沃里克臉上。

　　啪，沃里克捂著臉整個人被拍出丈外。

　　清脆的耳光，王蠻似乎清醒了許多，急忙湊上前去。

　　“沃里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沃里克擦拭著嘴角的血跡，苦澀一笑，并沒有在意，他太了解王蠻，他知道自己跟王蠻有差距，一個從前在凱瑞古德家族充當奴隸的中年人，在面對失去親人的突然時，承受能力還是要比一個青年人強的。

　　即便如此，可又能強過多少呢？沃里克當年新婚燕爾就慘遭狼族的變異，大喜大悲大起大落，漫漫人生也不過如此。

　　“沃里克，我太激動了。”王蠻朝著沃里克伸出手臂。

　　“陛下，村莊遭到打擊，不可能沒有蛛絲馬跡；找到他，干掉他。”沃里克作為前輩，除此之外似乎沒有什么話再能取代現在心中的委屈跟仇恨。

　　王蠻拉起沃里克，伏在其肩膀上苦痛涕零，一把鼻涕一把淚，天皇之威全失。

　　“好，我們查出兇手！”王蠻退出兩步，表情猙獰，不怒自威，意念隨著整個村莊擴散，每一寸土地都不曾放過，也不會放過。

　　村莊內，環繞四周的魔法結界雖然破裂，可王蠻也沒有遺漏，他希望能在魔法轟炸的能量粒子中尋找到一點線索。

　　破裂的魔法空間，整齊的能量裂縫，都證明了屠村者高深的靈力跟高超的戰斗技巧。

　　斷壁，殘村，狼藉的屋脊，虛軟的土壤，失去魔法效應的哨塔，這些都一一查探，得不到絲毫有力的佐證。

　　廢墟中，死者身上散發的腐朽味道，嚴重的干擾著王蠻的精神。

　　耳畔風聲吹過，仿佛村莊的冤魂在傾訴著他們的不平跟冤屈。

　　呼…呼，微弱的氣息從村莊后面的叢林中傳來，王蠻眼神一震，意念如有實質般激散，一圈紫色的光暈瞬間席卷過整片樹林。

　　“沃里克，前方樹林有呼吸。”

　　沃里克全神貫注，視線跟意念掃射到前方的叢林，王蠻說完話的時候，原地早就留下一道殘影。

　　有氣息，這就是希望！不管是敵是友，不可擊殺。

　　王蠻唯恐對方逃跑，將速度運用到了極致；中途他驚訝的發現躲在草叢中的氣息來源體，無動于衷，似乎沒有察覺到王蠻的逼近。

　　對方是一個弱者，最起碼實力在王蠻之下。

　　草垛中，氣若游絲的呼吸，在王蠻耳中卻是聲如沉雷。王蠻二話不說，透出拳勁，紫芒沖出，砰的一聲悶響，草垛被干凈利索的轟散，躲在里面的人影正在哆哆嗦嗦的躲避強勁的眼神。

　　這是一個孩子，稚嫩跟不安，隨著顫抖的身軀可以判斷出他沒有絲毫靈力；不知為何，從這個年齡幼小的孩子身上，王蠻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童年。

　　這個孩子的經歷，或許跟王蠻一樣，或許他跟王蠻都是無依無靠，被拋棄被唾棄，被人群不重視、被玩伴瞧不起的這一類。

　　沃里克隨即趕到，他看到面前破舊不堪、被雨水淋得全身濕透的男孩時，愣住了；第一印象，沃里克認為這個孩子是一個奴隸，肯定的說是一個跟自己非常相似的奴隸。

　　男孩緊咬著嘴唇，眉頭皺起不安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兩人，急忙將實現偏離，雙腿蹬地向后退去。

　　男孩皮膚蒼白，披在額頭上的長發滿是污垢，雨水的沖刷帶著泥土順著俊俏的鼻尖滑落。

　　“不好殺我，我什么都沒看到。求求你們，不要殺我…”男孩退縮著，嘴唇蠕動，聲音低的臉自己都聽不清楚。

　　他太虛弱了！

　　王蠻看了一眼沃里克，轉身微笑著蹲下身軀，伸出雙手慢慢向男孩靠去。

　　男孩像是看到惡魔一樣，雙手護在身前，使勁退后，可他已經在草垛中呆的時間太長，腿腳不在靈便，抽搐幾下后，僵在原地。

　　王蠻輕聲嘆息，這個男孩跟自己太像了！

　　“小兄弟，不要害怕，我們不是惡人。”王蠻說話間，朝男孩靠近，臉上露出真摯的笑容。

　　小男孩風餐露宿的臉龐，一塊紫一塊青，他失落無助的看著王蠻靠近，沒有反抗跟退縮。

　　很快，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他的小手，這股氣息讓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靜。

　　“告訴哥哥，你是怎么到了這兒的？”

　　男孩遲疑了半晌，抽出小手指著阿里納斯村莊的方向。

　　王蠻跟沃里克互相一看，皆欣喜若狂。

　　“小朋友，你說你是阿里納斯的村民。那村莊發生了什么事情你知道么？”王蠻不緊不慢的追問。

　　小男孩怯懦的張開嘴，突然放聲大哭。

　　“哥哥，村莊里就剩下我一個了。村民們都被魔鬼害死了。”

　　王蠻吸了一口冷氣，靜了靜心，語氣平和的問道：“哥哥知道，那哥哥問你，你看清楚是什么人侵犯了村莊么？”

　　小男孩瞳孔一白，下意識的顫抖著，仿佛一想起那一幕，就驚恐萬分。

　　“不用怕，哥哥告訴你，哥哥的家人就住在阿里納斯，還有身后的這位叔叔，他也是阿里納斯的村民；他叫沃里克。”

　　“啊？騙人！”小男孩精神緊縮，蹦跶了一下就使勁朝后方退去，他的眼神觸及到沃里克的時候，盡露恐懼跟不解。

　　“嘿，小孩，我們是來救你的，你這怎么跟見了瘟神似的。”沃里克大為不爽，粗聲喝道。

　　小男孩看到后更加驚恐，蜷縮成一團。

　　“沃里克，別嚇著孩子了。”

　　“小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不用怕，哥哥是王蠻，哥哥的母親是阿里納斯的紀氏。”

　　小男孩身子一怔，突然眼光發亮，焦急的問道：“你說的是紀慈母？”

　　紀慈母！這是一個很溫馨的字眼，王蠻的心窩子就像突然間被刀子絞了一樣，抽搐的疼痛，讓他一下子就想起慈祥寧靜，偉大無聞的母親。

　　終于找到了一點苗頭，這個孩子認識王蠻的母親。

　　往下追問，方知孩子名叫辛格達，他的母親是華氏；也正是沃里克的妻子。

　　雨季中，凌亂不堪的茅草地上，沃里克聲嘶力竭的呼喊著兒子的名字，小男孩始終一味的退避。

　　“辛格達，見了你父親為什么要跑？”王蠻勃然大怒，心道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

　　退縮的辛格達，不安的說道：“他不是我父親，我母親說了，他不在是我父親，他是浪人，是魔鬼。”

　　男孩的一句話，將王蠻的心猛然揪住，隨即緩和著說道：“你看清楚，他是狼人沒錯，可他為了人族跟狼族的自由奮斗，他不是魔鬼，他是你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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